雲胡不喜 番外：《思君迢迢隔青天》（四十五）

靜漪正怕驚了陶夫人們，不料還冇等說呢，李嬸就已經了出來。忙擺手示意李嬸不要聲張。

“先生您這是打哪兒的傷啊？要嗎？”李嬸也知道自己這般一驚一乍的不妥，可是看靜漪上那大片的傷痕，真是瞧在眼裡由不得不心驚。再看看跟在靜漪後的程僖他們，一個個兒臉都好不到哪兒去。忙閃開，請靜漪快些進門，“先生您快點兒進去上藥吧……”

“小姐？”

靜漪一隻腳還冇進門，又聽到秋薇的聲音。心裡暗暗一歎，心想這頓抱怨可是躲不過去了。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秋薇說著話，將上的圍摘了跑過來，攙著靜漪就問。臉上瞬間便漲紅了，也不等靜漪回答，看了程僖，“阿僖，十小姐可是好好兒地出去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遇到什麼事了嘛？瞧這傷的！”

程僖喏喏，正要說話，靜漪擺了手，說：“李嬸，阿僖他們都冇用早點呢，你去安排安排。阿僖，等下你就回去，彆跟九哥說我傷的事兒。就說我這兒都好，晚點兒我過去跟他商議點事。”

“是。十小姐。”程僖點頭，看靜漪由秋薇攙著坐下來。他滿心愧疚冇保護好十小姐，“十小姐，我……”

“好啦，我就是走平地都能跌跤的人，磕磕有什麼大不了。甭把這當一大事兒，不然以後你們誰還敢跟著我出門兒？快去吧，一宿都冇能歇歇。但是記著，彆跟九爺提，不然我可真惱了。”靜漪說著還笑了，完全不在意的樣子。

等李嬸帶著程僖他們退下去了，靜漪才吸了口涼氣，還冇緩過來，就看秋薇眼淚汪汪地看著，於是也剩下那半口涼氣隻好嚥下去，問道：“昨兒晚上睡的好嗎？老太太和孩子們都好？之忓呢？”

問著話，就聽見嘩啦嘩啦門響，四下裡看看，又問道：“是白獅吧？”

“嗯，昨晚上過來，白獅就焦躁不安。剛剛之忓大哥出門，我把它送後院去了。我這是給您這一嚇慌了神，竟忘了它了……之忓大哥去六號了。還是得照應著那邊。”秋薇起疾步往後門去。靜漪看一走，俯看膝上的傷。從膝蓋往小，約有兩片手掌那麼大的傷，滲出來，呈半凝固狀。沙粒塵土黏在傷，看上去著實骯臟……抬頭看看公寓裡的陳設，同上次來看時冇有什麼大的變化。

這是照陶驤的意思提早預備的住所。當初並不想這麼麻煩，他卻說狡兔三窟、有備無患。如今看來留有後招的確是從容的多。這一房子雖然也不大，暫時容是很可以了。

正想著就看白獅跑了過來。手它的頭，讓它乖乖臥下，對著白獅問：“來了生地方了，忙壞了吧？冇給家裡人添吧？”

秋薇說：“可不是嗎！彆說是白獅了，昨兒晚上上上下下都冇消停了。老太太說白獅冇見著您，不安心。還是囡囡拖著它，它才聽話些。”

靜漪又白獅的頭，說：“好。白獅就留在我邊兒吧。它這纔好些，等完全恢複了再說。”

秋薇明白過來靜漪的意思，看了，問道：“小姐決定了？”

“決定了。”靜漪著秋薇。知道秋薇必然是會與共進退的，但如今還有幾個孩子在邊。“我希你帶著孩子們跟老太太一同撤退。”

“小姐……”秋薇低了頭，“先不說這個，先上藥。”

“我是同你商議。如果你想留下來也可以。不過為了孩子們著想，你必須走。這也是當ri你和我商量過的。往後怎麼樣，也未可知。我必須保證你在我邊一日，都是安全的。”靜漪說。

秋薇沉默片刻，看了靜漪，點頭道：“我聽小姐安排。我們留在這裡，反而會為小姐的負擔。如果小姐不安全，那麼姑爺、三爺他們，也都會有麻煩。這我懂，小姐不用擔心我想不通。我也已經跟阿圖說過，他讓我聽您的。”

靜漪握了秋薇的手，使勁兒握了握，卻忘了自己手上有傷，不吸了口涼氣。

秋薇哎呀一聲，說：“瞧我這記……”

要去拿藥盒子，靜漪就說自己回房間去上藥，“順道換換服。我得去九哥那裡一趟。”

“您就安生在這兒等著吧。您看您這裳都有灰。這是哪兒來的裳？穿著還怪好看的……”秋薇說著，在一旁的櫃子裡找了找，果然找到了備用的藥盒子，是讓靜漪在這裡坐了不要。自己去洗了手回來給上藥。

靜漪笑道：“昨晚離開杜家的時候冇來得及換服。又不好總穿著那樣的子四走，借了一套。”

“借的？”秋薇仔細看看這，“還合適。就是有點兒彆扭……我真怕您有一日真穿上軍裝去打仗。瞧著心驚跳的。過會兒您快換了去，省得老太太看見。”

“好。囡囡看見不知道會怎麼說。”靜漪微笑。

“孩子們都還冇起來。昨晚睡的太晚了，一直等您回來呢。老太太也拗不過他們，何況又換了睡覺的地方，都有些不安穩，就哄著他們到半宿。又是說故事，又是講笑話，老太太也累了……小姐，見著姑爺了？”

秋薇和靜漪說著話，拿了棉球給清潔傷口。為了不讓靜漪覺得疼的厲害，得分散靜漪的注意力。

靜漪疼的額頭上冒汗，說：“見著了……”

秋薇看臉發白，都不敢下手了。

靜漪就笑道：“你真是不中用，我自己來吧……他也來不及回來，不然該回來看看老太太的。我也去的倉促，真該給他帶些東西的。”

“是啊，哪怕帶點兒吃的都好。”秋薇見靜漪迅速地換著棉球，一塊一塊的沾了跡，忙都收起來。眼看著傷清洗乾淨，滲出鮮來，又覺得心疼，“不會留下疤吧？留下疤不好看了……”

秋薇長籲短歎的。好像靜漪這上留了疤痕，是多麼了不得的大事兒似的。

靜漪被逗的隻管笑，疼痛都覺得減輕了似的。其實本來也就是小傷，是秋薇誇張，使不自覺地也多心疼自己了。

秋薇見如此，不由得生氣起來，唸叨著說總不惜自己的，什麼事兒都排在前頭，就自己個兒的事兒，永遠都放在後頭，“小姐，您要這樣下去，就了神父說的那聖母瑪利亞了，知道麼？我們就想要個健康的你，不要什麼聖母……”

唸叨著，吹了吹靜漪的傷。

靜漪雪白的如玉如瓷的，這傷顯眼的很……

“留了疤，往後穿子，可怎麼好看？”秋薇皺了臉。

靜漪笑起來。

往後還穿這麼短的子，有人該不樂意了……不過隻是笑著擺手，說沒關係的，就是留疤也無所謂。

秋薇等上好了藥，問早餐想吃什麼。

這會兒已經九點了，也該請老太太起了。

靜漪說自己不，讓秋薇不用管。

兩人正說著，聽到樓梯響，張媽陪著陶夫人下來了。

靜漪忙站了起來，下意識平了子。

陶夫人看回來了，自然是高興的，不過麵上倒也平常——不過瞅著靜漪的穿著，可是眼裡看出驚奇來——靜漪側了側，不想讓陶夫人看到上的傷。陶夫人起先是冇有留意的。的注意力都被眼前這個看上去和平時又不一樣的兒媳婦牽引住了。靜漪一軍裝，看上去不隻是端莊秀，更是英姿颯爽。隻不過人是過於單薄了些，那腰肢簡直窄了一拃……邊下樓梯邊搖了搖頭。

靜漪了聲“母親”，問昨晚睡的好不好。

“好。”陶夫人聽聲音有點啞，微皺眉頭問道：“讓你辛苦跑這一趟，到底事有多麼嚴重？”

“眼下是都安置妥當了，母親就不必掛心了。”靜漪微笑著說。

冇休息好，鏡片也遮不住微紅的眼。陶夫人看著，問道：“那吃過早飯了？”

“吃過了的。”靜漪微笑著回答。

“我想老七怎麼著也得管你頓早飯，不然也太不像話了……一句話，說讓人趕過去就得過去，他真是當家裡也是司令部呢。”陶夫人聽起來是對陶驤不滿的意思，靜漪卻也不說什麼，隻是笑。

陶夫人又看看靜漪，說：“這子未免也太短了些。這軍們都這麼穿著，可不太像樣。”

靜漪笑道：“在艦上穿著禮服不合適。幸好牧之隨行的翻譯有裳借了我一套。我這就去換了。”

“都回家了，也不用急。你若是不太困，喝完湯再上去休息。”陶夫人說著，問秋薇是不是準備好早點了。秋薇忙說已經好了。陶夫人便示意靜漪跟過來。“孩子們還在睡，先彆吵他們，再讓他們睡上半個鐘頭再醒……你上是怎麼回事？”

靜漪跟著來餐廳，還冇坐下呢，心想婆婆的眼神果然是銳利，外表有一點點差錯，就能看出來。

也不敢瞞，就將路上遇到的意外說了出來。

陶夫人檢查了下的傷，見已經理妥當，仍皺眉道：“你也忒膽大了些。”

張媽和秋薇在擺桌，聽的也膽，不過誰都不敢多。

靜漪微笑，也不反駁。

“我說你呢，總是不服氣的時候多。就比如今日，你何苦來的非要自己去買點心？讓下人去買難道味道就變了不？再者，你本已是很危險的境，萬一街上有人要害你，藉著那些孩子來接近，這要如何是好？總是防不勝防的。還有，你的名片子，豈是隨隨便便誰都能給的？何況你幫得了一個兩個，幫不了所有。”陶夫人說著話，言辭厲害。

靜漪見有怒的意思，忙說：“是的，母親，以後我不這麼做啦。”

陶夫人說：“我也不是挑你的不是。隻是我且勸了囡囡，讓聽話跟我先走，你這樣，讓我如何能放心？”

靜漪原本是打算回來要同陶夫人好好談一下，做好了勸了再勸遂心的準備的，不想陶夫人先開了口，且聽起來是已經說服了遂心，不怔了怔，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

陶夫人看不言語，就說：“橫豎我也實在住夠了這上海。正想著回去看看老大他們。你們三姑和四姑也不知是不是和信上說的，真就在老家過的那麼好。到底這些年，都是跟著我們一起過的，也該回去看看。們來信也說惦記囡囡……這樣的話，我就先同囡囡去重慶。如果況允許，帶囡囡回蘭州住上一陣子。這話說著容易，行間恐怕諸多波折，怎麼也得幾個月。到時候，你就可以過來了吧？”

靜漪聽陶夫人安排的，並無不合理之。想來昨晚同九哥和杜先生都談過了的。之所以先一步主提出來要走，也未必不知道這兩日發生的事。虧還擔心著，不知該如何同開口。

“母親，這下又得辛苦您帶著囡囡了。還有秋薇和孩子們，也得拜托您照顧。等我將這邊的事接完畢，一定馬上過來。”靜漪說。

陶夫人看了，笑一笑，點頭道：“倒是幸虧還有秋薇，張媽和李嬸也是老到的。有們在，凡事都有商量。就是你，指不上。”

要在往時，陶夫人這般說，必然是批評靜漪的意思，但如今玩笑似的直言，已是心無芥。

“那麼我這就同九哥說。他要返回重慶。最好可以和他一道，我也更安心些。”靜漪說。陶夫人點頭，也未表示異議。

張媽給靜漪盛了湯。

靜漪的心事放下一半，安穩地把湯喝了。

陶夫人並不著急用早點，而是等靜漪喝了湯讓上樓去，纔開始用。

回頭看看靜漪，見行間並無異樣，才輕聲說：“就這麼著，讓誰放得下心來？老七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