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月也是一個懂得放鬆的人,墨家機關城一行後,學會了如何調節心境的張馳,努力探究份之謎的同時,也不會給自己太大的力。初到朝天城,哪能不好好瞧瞧看看。
專門讓出一天時間來,其他的全然不想,以遊客的份,同著白穗好好地玩耍。
早上看走馬戲,吃荻系菜,中午品茗聽評書,吃呂吳系菜,晚上看燈會,賞煙花展,吃夏家菜。進了半夜,便租來一艘挑花遊江船,同白穗二人,擺漿梅子江,唱歌作賦看星星。
那天下第二樓到了晚上就是一盞通了天的燈,高高地將雲層都點亮,讓整個朝天城都沉醉在夢幻迤邐的芒之中。
“真是奢侈到了極點啊。”白穗躺在船艙頂,呈“大”字,長長的頭髮散開,被江風起。
秦三月慢悠悠地撐著船,看了看同天下第二樓作伴的圓月,“在這裡呆久了,應該會跟其他地方的人節吧。”
“嗯,不知道的,還以爲天下是盛世太平,人人皆極樂。”
秦三月忽然想起葉曾經給描述過的一種世界:資源按照需求、能力分配,神文明高度發達,沒有人爲一日三餐、吃穿住行範疇,概念化的權利秩序統籌著每個人的生活,沒有“不平等”,沒有“不均衡”,每個人都致力於自己所熱的事之中。
那樣的世界,是不是太過夢幻了。
至今也沒有答案,不過嘛,心裡懷揣著那樣的期待,總不會是一件壞事。
“穗妹,你的夢想是什麼?”
“遍看天下,做個天涯客。”
“不,我是問你的夢想。”
“夢想?”
“就是,你想實現些什麼,想要表達出怎樣的自我價值。”
白穗坐起來,風吹了的頭髮,蓋住半張臉。髮縈繞之下,眼神十分認真。
“自我價值啊……覺好了不起的說法。我……不知道呢。我也不知道我對於這個世界而言是怎樣的,也不知道,這個世界需要我做什麼。總覺,大多數人一輩子裡,都接不到這些。”
“嗯,如果你有能力,你想做些什麼?”
白穗從船艙上跳下來,坐到秦三月面前。
秦三月默契地放下船槳,替扎頭髮。
白穗說:“我想創造一個每個人都能實現自己願的世界。”說著,嘿嘿一笑,“哎呀,好害的想法。太異想天開了。”
“很了不起的想法,不論做不做得到,起碼,你不是隻顧著自己。”
“嗯……其實只顧著自己也沒什麼不好的。”白穗說:“父皇很多次告訴我,一個人自有自己強大了,纔有資格去思考創造些什麼,留下些什麼。”
“需求總是循序漸進的。吃飽了纔會想吃好,穿暖了纔會想穿好。”
“是的嘞,滿足了低級慾,纔會想那些了不起的事。”
“一個從一開始,就致力於實現高級慾的人,是怎樣的呢?”
“你問我啊。”白穗說,“我哪裡知道,我又不是那樣的人。”
秦三月笑笑,將白穗的頭髮紮一朵花的樣子。
“那樣的人,功了的話就是大公者。”
“失敗了呢?”
“失敗了也能說是理想主義者。浪漫的理想主義者。”
白穗目有所思,“真了不起。”
“回去了,明天就要開始做正事了。”
秦三月搖起船槳。
白穗也不懶了,跟著搖槳,“是要去上殷學宮了嗎?”
“嗯。”
“秦姐姐,我很好奇,你到底在探索什麼?”
秦三月稍稍沉默,沒有思考:“我在尋找我自己。”
“啊?你不就在我面前嗎?”
“我失去過很多東西,其中就有自我。現在我要找回來。”
“我有點擔心。”
“擔心什麼?”
“擔心到時候,你跟現在不一樣。”
秦三月微微一笑,“變化肯定會變化的。但你說認識的我,始終存在,即便消失了,也存在過。”
“別這麼說。”白穗臉垮著,“我知道你註定不是一般的,但也希能一般地認識你。”
秦三月不敢再隨便與人約定“我一直會是你所認識的我”。畢竟,的確沒有什麼永恆不變的,除了永恆本。
“穗妹,拋卻過度好的想法吧。我也只是你人生裡的一部分,記住,你自己的人生纔是最重要的,沒有誰是高於你的。”
白穗沒說話,抿著點點頭。
兩人吹著夜晚的江風,輕舟駛過圓月照耀的江面,將江中月影劃兩半。
次日清晨,一大早,兩人就出了門。
朝天城是一座不會休息的城池,晝夜都人歡馬。無論什麼時候起牀,往通天大道上一看,都是紅一片。
還在墨家機關城的時候,雲經綸得知秦三月下一趟要去朝天城上殷學宮,專門寫了一封推薦信,最大程度給了便利。離開之際,雲經綸還一個勁兒唸叨墨家現在式微了,沒什麼拿得出手的來招待。
這份熱,無不現雲經綸對秦三月的期待完全是離了“長輩對晚輩的看重”,已經是過秦三月,去期待世界了。
上殷學宮位於天下第二樓東南側,在東南通天大道最繁華的位置。那片區域可以說是個學府城,各種學派的分府分院分樓都在這個位置,上至儒家、上殷、九周,下至商派、書派……在這裡都有“分校”,就算不學規模,也是有個代表館的。
朝天商行對學府城的建設僅次於天下第二樓,甚至是高於商業城的,足以現其掌舵人九重樓對學問的態度。
一來到這裡,撲面而來的學氛圍從各個地方瀰漫出來。一眼掃過去,數不清的書坊、書齋、書樓,大小博館……各種聖賢之言大大方方地銘刻在建築上,屬至聖先師那句“有教無類,萬有靈”在最顯眼的位置——學府城的大門上。
可以說學府城是朝天城的一片淨土,這裡就沒什麼紙醉金迷的花花之樂了,行走在通天大道上的人不論是打扮還是氣質,都是確確實實的學派,可以說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白穗大口大口地呼吸這裡的空氣。
秦三月看得好笑,“你在做什麼?”
“好適合讀書的空氣啊,多吸點,離開這裡可就沒機會了。”白穗傻笑著。
秦三月莞爾。
走在這裡的通天大道上,覺神都到了洗滌。有一種還在三味書屋讀書的覺,秦三月十分懷念。
一路走過去,各式學服打扮的各家各派的學生先生看了個遍。秦三月又認識了不之前沒怎麼聽過的學派,像什麼“天理派”、“地問派”等等,是小而,專攻某一方向並且做出了巨大貢獻。
若是沒什麼事,一定會好好地每個都拜訪一邊。但現在嘛,主要的還是上殷學宮。
上殷學宮因爲是主要學宮就在這裡,所以說是學府城裡規模最大的。
還在遠,就能看到其與衆不同的建築風格。擯棄了普遍的“方圓庭院結構”,以實用的湊型爲主,充分利用每一空間,因此看上去像是一個十分大的建築嵌套了各種小型建築。
“真是與衆不同的風格啊。”站在大門前,白穗慨。
“上殷學派的學觀念也與衆不同,不同於大多的讀書爲“修煉或遞進文明”服務,這裡讀書主要爲‘認識、還原與改變世界’而服務。”
“一個旨在意識神,一個旨在現實質?”
“可以這麼說。上殷學宮是理派,以‘理’爲主,這個‘理’可不是道理那個理,而是客觀真理。像儒家、九周等都是‘道理派’。”
白穗說:“難怪我看儒家的書,總覺得是‘以小見大,發掘人文’的,而上殷派出來的書則一般是‘說明、描述、分析和證明’的‘事實’的。”
“嗯,所以上殷知名的是對天文地理、博以及歷史的研究,而儒家則主要是‘治國齊家平天下’的人文研究,在政治、禮儀、規矩等上造詣頗高。”
“虛實之分嘛。”
“不能這麼說。”秦三月想了想,“講究一點說,儒家等學派是‘學問派’,‘學而問’、‘問而學’,上殷是‘學’派,是對存在及其客觀規律的研究,以‘’向‘學’,‘學’就‘’。‘’就是方法、規律、邏輯、公式的統稱。”
白穗艱難地理解著,“好難哦。”
秦三月笑了笑,“沒關係,慢慢理解。”
是之前專門研究過的,才能這麼瞭解,而這種邊緣化的知識,一般人也不會刻意去了解學習。
“好見解啊……”忽然,另外一道聲音闖二人的閒談。
秦三月去,見著一個花甲老人提著一隻用油紙包裹的燒,站在們後面,用手挲著鬍子。
“小姑娘,哦不,小夫子真是好理解啊。”
秦三月笑道:“我不是什麼夫子。”
“不是夫子,勝似夫子啊。”老人哈哈大笑。
“過獎了。”
“我邊紅,是這地兒的一個閒人。”邊紅指了指上殷學宮。
秦三月說:“我秦三月,是秦穗,是我妹妹。我們是特地來拜訪上殷學宮的。”
邊紅眼中立馬冒,“那敢好啊,走著,我帶你們進去。”
邊紅格很灑,提拉著燒,大步就朝著上殷大門走去。
秦三月二人跟在後面。
“我說,秦小夫子,你們來上殷是要做什麼?”
秦三月有些無奈邊紅的稱呼。
“我是來了解清宮玄之事的。”開門見山。
邊紅忽然停住,轉過,一臉怪異地看著秦三月,隨後搖頭說:“那要讓你們失了,這裡並沒有什麼清宮玄的事。請回吧。”
“老先生,何不先問個爲什麼。”
“不需問,沒有的事,沒有必要。”
“這封信,老先生看看吧。”
秦三月取出雲經綸寫得推薦信,遞給邊紅。
邊紅從信封材質上一看,看出來是墨家的信,本打算轉走人的他想了想,還是接了過來。
取出信紙一看,發現是雲經綸寫的,不由得驚異:
“雲經綸親筆信?”
“嗯。”
“那老傢伙可從來沒寫過推薦信啊。”
說著,他目覽信中容,看完後,神十分複雜。信中除了言及秦三月之優秀外,提到了兩個雲經綸的猜想讓他無法無視,一是秦三月的一定程度上承接了鉅子的思想,二是秦三月有可能能夠理解清宮玄的思想真諦。
兩個猜想,不論是哪個,都讓人忍不住去遐想。
邊紅認真看著秦三月,後者不卑不,以禮待之。
“秦小友,希你能給我帶來驚喜。”
說完,邊紅大步過上殷學宮的大門,“進來吧。”
“謝老先生的接納。”
秦三月和白穗走進大門。
“既然你的目的那麼明確,我也就不多跟你打什麼謎語。事實上,因爲時間久遠,人換了一代又一代,而且儒家思遍佈天下,現在的上殷學宮幾乎沒有人去研究清宮玄的完整思想了。”
“這是時代的選擇。”
“你說話很講究。不過,我希知道,你爲什麼要去了解清宮玄?”
“我要印證一個猜想。”
“什麼猜想?”
“清宮玄與墨家鉅子,同出一脈。”
秦三月的話驚雷一般炸響在邊紅腦中,他一臉不可思議,怔怔地看著。
“你……你爲什麼有這樣的猜想?”
“因爲們同樣改變了天下,以同樣的方式。”
這對於邊紅而言,是超出認知的。現在關於清宮玄的記載之又,而改變天下,又更難以去說明,因爲清宮玄所留下的一切,只剩下上殷的學理念還不曾被掩埋了。
“真是個驚人的猜想。”
邊紅想著雲經綸信中描述,漸漸相信,自己面前這個人,或許真的是超出了世俗範疇的。
下一個墨家鉅子?
邊紅震驚於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
“老先生,打擾你了。”
邊紅搖搖頭,認真地說:“我會盡全力幫助你的。”
秦三月笑道:“你和雲長老有個共同點。”
“什麼?”
“都執著於過去,也就是常言道的守舊。”
“怎麼說?”
“進了學宮,一路走來,我所見之學生,之先生,不論是言談,還是打扮,還是做學研究所現出的調,都是大差不差的‘發展派’,但老先生你不同,你是‘守舊派’。”
邊紅神複雜,“你還真是……與衆不同啊。”
僅僅從觀察上就能做出這樣的區分,是好多人一輩子都達不到的。
“走吧,我帶你去上殷學宮的玄閣,那裡保留著上殷關於清宮玄的一切。”
“有勞老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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