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葉明輝兄弟走後,葉家都暫時有些沉寂。
葉老夫人的子不好,如今連牀都不能下,誰也不敢把這事告訴,卓氏和關氏還得強作笑照顧葉老夫人,不能被葉老夫人發現端倪——好容易葉老夫人的病有所好轉,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
關於姜梨所說的佟知的妹夫,在燕京城的鐘令,除了讓人詫異姜梨對這些人做什麼的記憶都十分清楚外,並未到葉家人的關注。
姜梨心卻不這麼想,李家和佟知,只需要一個鐘令就能扯上關係,這麼近的淵源,很難不讓多想。
只是對葉家人說起這件事,只怕葉家人也不會相信。
等回到自己院子後,姜梨便坐在屋子裡冥思苦想。
桐兒和白雪不敢打擾,悄悄退到屋外。因爲葉明輝和葉明軒的事,葉家下人也顯得沉默多了,整個府邸一瞬間悶了許多。彷彿有張看不見的霾籠罩在人人心頭,讓人輕快不起來。
俗話說,患難見真,雖然葉家出事人人都不想見到,但對姜梨來說,未嘗不是一個機會。要融化一塊堅冰,什麼都不做讓它慢慢化開不是不可以,但耗費的時間太久。而最缺的就是時間,倘若這一次葉家出事,能起到一分力,能幫葉家擺危機,只怕此事過後,之前的隔閡大多都會煙消雲散。
那時候,與葉家“重修舊好”,就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然而眼前首先要弄清楚的是,關於葉家古香緞的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姜梨嗅到了謀的味道,到目前爲止,只是懷疑此事和右相李家有關,卻沒有證據。
只能等葉明輝兄弟兩回府後再做商議了。
……
葉明輝和葉明軒,當天夜裡並沒有回府。
不僅如此,接下來的幾天,他們也都銷聲匿跡。起初關氏和卓氏還在府裡惴惴不安的等著,三五天過去,連個音訊都沒有,兩人再也按捺不住,親自去衙門見佟知府,想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何事。
可佟知府見也不見關氏,只讓邊的師爺出來和關氏打機鋒,說的也是葉大爺和葉二爺在衙門做客,只是事還沒做完,等做完後,自然會回家。
饒是關氏平日裡做事八面玲瓏,面對這不溜秋的佟知也束手無策,回頭與卓氏抱怨道:“我連佟知的面都沒能見上一面!更別說問起老爺和二弟,我看佟知分明就是故意的,他早就知道我會找上門,這才避而不見!”
卓氏膽子小一些,聞言憂心忡忡道:“他到底想幹什麼呀,把爺們兒拘在衙門裡,不知他們過得怎麼樣?不會對他們私自用刑吧?我聽過去有老爺把人留在牢裡,就是爲了折磨的。”
這話被葉明煜聽到了,當即大喝一聲,怒道:“用刑?他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大嫂二嫂,你們等著,佟知不是不見嗎?我他娘就闖進去!拿刀架在他脖子上,看他見不見!”
關氏和卓氏連呼不可,可葉明煜哪裡是們能攔得住的人,直接從門外挑了一匹駿馬揚長而去,看樣子是要找佟知算賬。
葉明煜上江湖匪氣頗重,不曉得世上之事並非事事都能用拳頭解決。得了消息趕到前堂的姜梨看到的就是關氏和卓氏正吩咐人去追葉明煜,也不曉得能不能追的上。
葉嘉兒和葉如風也趕了過來,得知了來龍去脈,葉如風二話不說便道:“我去找三叔!”
“如風!”卓氏拉住他,“這時候你就別去添麻煩了!眼下府裡一個男丁也沒有,剩下的都是弱質流,這可真是……真是,哎!”
葉嘉兒也十分爲難,見姜梨站在一邊,便走過來,低聲道:“表妹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吧。”
“的確。”姜梨點頭,“我來葉家之前,不曉得葉家會有這些麻煩,還以爲葉家在襄生活的很好。”
“葉家的確在襄生活的很好,但那是幾個月前。”葉嘉兒苦笑一聲,“可你看現在,人都說盛極必衰,莫非我葉家到了該衰落得時候了?”
葉嘉兒的語氣裡,掩飾不住的失落,雖然素日裡大方得,可到底年紀輕輕,乍然遇到此事,尤其是大伯和父親都被抓走了,現在不知況如何,多也會被影響。姜梨瞧見眼底的青黑,這些日子,應當都是沒睡過一夜好覺。
“人定勝天,哪有應該不應該的時候。況且葉家又沒作惡,老天爺會善待葉家的。”姜梨安,安的話一出來,自己也有些想笑。老天爺纔不會因爲一個人好就善待。前生薛家滿門哪個不是一生正氣明磊落,卻落得個伶仃下場,老天從來都靠不住,還得靠自己。
定了定神,對葉嘉兒道:“表姐別說喪氣話,依我看,大伯二叔他們在衙門,不至於出什麼事。倘若真要對他們不利,大可以早就說明,這樣藏著掖著,反倒像是在做易。我猜佟知一直不肯讓嬸嬸們見他們,就是爲了待價而沽。”
“待價而沽?”葉嘉兒不解。
“生意場上不都有這樣的事兒麼,很多生意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有個拉扯的過程,互相膠著,彼此一點點的讓步,達到一個雙方都能接的價格。這時候就看誰的籌碼更重,籌碼更重的人有恃無恐,有耐心耗得起,另一方一旦慌沉不住氣,下意識的就會先讓步,讓的更多。”
葉嘉兒恍然,道:“你是說,現在佟知府與我們葉家就像在做一筆生意。佟知府不讓我們家人見父親和大伯,若是我們家人心中牽掛沉不住氣,便會主退讓,這時候佟知府開出什麼樣的條件,我們都能接。”
“正是這個理。”姜梨笑道,葉嘉兒很聰明。
“可是,佟知府究竟要與我們做什麼生意?”葉嘉兒還是不解,“他扣著咱們家人,又是想做什麼?”不知不覺,葉嘉兒遇到問題已經習慣的和姜梨商量。畢竟關氏和卓氏不管生意上的事,葉如風又到底稚了些,放眼去,屋裡能說得上話的,竟只有姜梨。
“這就要看佟知開出來的條件是什麼了。”姜梨道:“放心,倘若佟知真的有易之心,過不了多久,他總會開出自己的條件。等著就是。”
葉嘉兒見姜梨有竹的模樣,彷彿找到了主心骨,不由自主的,也慢慢鎮定了下來。面上這才微微緩和了些,打趣道:“不過表妹怎麼口口聲聲都直呼佟知府的名字,這要是被人聽到了……”
“他只是個知府,”姜梨眉眼彎彎的一笑,帶著幾分天真的無謂,“我爹可是首輔。就算我站在他面前直呼其名,不管他心裡怎麼不滿意,都只會夾著尾做人。”
葉嘉兒一愣,葉如風也朝姜梨看來。
雖然早知道這位表妹過去的“功偉績”,但來到葉家的姜梨總是溫和,讓人覺得和傳言中的刻毒嫡搭不上關係,久而久之,人都會覺得,姜梨脾氣很好,子極,但這一刻,說起佟知時候的輕蔑,卻被葉嘉兒和葉如風真真切切的看在眼中。
姜梨是真的瞧不上佟知。
姜梨的確瞧不上佟知,但並非是因爲佟知只是個知府的原因。這位佟知靠著自己的妹夫才做到知府的位置,也是沾了自己夫人的。他表面十分懼,卻又在外面養了個外室,還生了個孩子。
縣丞年末要去同知府校評,薛懷遠兩袖清風,不像其他縣丞給佟知送銀子,佟知就故意找薛懷遠的茬。薛昭看不過去,想抓抓佟知的小辮子,不曾想得知了這個,便拿此威脅佟知,不讓佟知再找薛懷遠麻煩。
薛懷遠還不知道薛昭這回事,只是奇怪後來幾年佟知怎麼不找他麻煩了。其實當時若不是薛昭誤打誤撞發現了佟知的,薛懷遠這個縣丞能做得了幾年還很難說,以佟知的心狹窄,肯定會找個藉口讓薛懷遠丟帽的。
姜梨對佟知這樣的人嗤之以鼻,沒想到撞上葉家的又是佟知,自然沒什麼好臉。
關氏對卓氏道:“怎麼去追老三的人還沒回來,莫不是沒攔住吧?”
“極有可能。”卓氏有些張,“三弟的武功好,咱們府裡的護衛都比不上,他那時一心想著找佟知府算賬,想必走的很急……可別是惹了什麼禍事。眼下這個節骨眼兒上,可不能再出問題了。”
“不行,我得去衙門走一趟。”關氏匆匆起,“府裡的護衛怎麼可能勸得住老三,老三那個子……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卓氏道。
二人才將將起,卻見門口,阿福匆匆忙忙的跑進來,這些日子他和阿順都在麗正堂幫忙,府裡用不上。
“阿福,你這是怎麼了?”卓氏大吃一驚。
姜梨看去,只見阿福裳都被扯壞了大半,破破爛爛的堆沓著,臉上不曉得是吃了拳頭還是捱了掌,青青紅紅,角似乎還有跡。頭髮更是凌的不樣子,看樣子,像是在哪裡與人打了一架。
“大夫人,二夫人,不好了。”阿福了口氣,他說這話的功夫,便停了一下,彷彿說話也十分吃力,半晌才繼續道:“麗正堂、麗正堂被人砸了。護衛攔都攔不住,掌櫃的被人包圍了起來,阿順還在那頭護著,那些人進來就砸東西,砸的什麼都停不下來,連麗正堂的招牌都給砸了。夫人,您還是去看看吧!”
他一口氣說完。
“麗正堂被人砸了?”卓氏差點暈了過去。
“可不是。”阿福扯了扯裳,“小人若不是個子小溜得快,便不能回府來報信了。那些人砸紅了眼,麗正堂的人一個也不許出去。”
“阿福,”姜梨問:“來砸店的都是些什麼人?”
麗正堂是葉家的產業,襄城沒有人不知道葉家的。敢來麗正堂砸店,膽子不小。
阿福這會兒也顧不得問這話的是不是需要提防的表小姐,立刻回答:“就是些普通老百姓。”
“哪裡來的刁民,敢在麗正堂撒野,活的不耐煩了!”葉如風然大怒,“怎麼不報?”
“差都把咱們老爺給抓進去了,爺,還報哪門子的關。”阿福哭喪著臉回答。
姜梨問:“那他們是爲了什麼砸店,無緣無故的,麗正堂有沒有招惹他們,他們怎麼會來找麻煩。”
“聽說是因爲古香緞的事。”阿福的臉也有些凝重,“來的老百姓說,穿著咱們的古香緞做的裳起疹子,如今襄的鋪都不接古香緞了。可賣出去的古香緞還在禍害人,前些日子,有人穿了古香緞,沒了。”
死人了?
葉嘉兒兀的捂住,爲商戶的兒,清楚地知道,一旦“古香緞會害死人”的傳言流傳開去,葉家就真的沒有翻的可能。
而現在,這個傳言已經流傳開去。
卓氏和關氏幾癱倒。
葉如風握著拳頭。
阿福看著這一屋子的人,不知爲何,竟然生出幾分淒涼。眼下葉大爺和葉二爺都被請到衙門裡,葉三爺前去找人也不知現在如何,葉老夫人臥病在牀,剩下一屋子的人,葉如風尚且稚,其他人都是弱質流。可葉家的危機來勢洶洶,可怎麼辦纔好?
“我去麗正堂。”葉如風道。
“如風,你現在去能做什麼?”卓氏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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