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煜舅舅，簡單的說來，就是燕京城有位貴人，看上了葉家的家產，還有葉表哥的仕途，故意做了一出請君甕的戲。不過嘛，唱糊了。”

葉明煜有些發怔，姜梨說的話，他聽得不太明白，卻也不是全不明白。

葉家是北燕鉅富，這萬千家財到底惹人眼紅，除了心懷妒忌的同行之外，也有生出不軌之心的其他人。想要利用葉家，利用葉家的萬貫家財，做些下作的手段也不是不可能。但姜梨話語中的出一個意思，藏在大封藥鋪，甚至是佟知、佟知妹夫的後人，極有可能權勢滔天。

權勢滔天的人，向來不好惹。

世人都曉得民不與斗的道理，雖然葉明煜一腔孤勇，無所畏懼，但整個葉家並不是銅牆鐵壁。被這樣的人盯上，一次可以逃，兩次呢，三次又如何？總不能次次都好運。

他喃喃道：“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明煜舅舅也不必妄自菲薄，葉家與姜家也是有姻親關係的，只要我還活著，就不會讓姜葉兩家斷了往來。我父親和二叔在朝中地位匪淺，那一位是貴人，我們姜家也不是低賤之戶，葉家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被人欺負了去的。還有葉表哥，如今他已經是戶部侍郎，起點如此之高，日後只會更加順暢，等葉表哥走到一定地位的時候，葉家就有了天然屏障。”

姜梨頓了頓，繼續道：“那些人爲何選擇現在手，無非就是現在葉表哥羽翼未，等野長出爪牙，要想手就難上加難。他們這一次沒能得逞，日後想要找到機會，只會越來越難。”

這麼一說，葉明煜心中才稍稍安了一些。想到姜梨說的話，不由得又是慚愧道：“這麼一來把你父親，姜家牽扯了進來，左右是麻煩。”

“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姜梨笑笑，“指不定有一日，姜家有了滅頂之災，介時還需葉家來出手相助呢。”

葉明煜被逗笑了，道：“阿梨，你可真唬人，姜家怎麼都不會淪落到我們葉家來幫忙的，你也別爲了寬我，就說出這種天方夜譚。”

姜梨不置可否，在看來，未來的事並不好說。眼下王聯合右相勢力越大，對姜家來說也就越不利。洪孝帝暫且勢弱，未來天下會不會落到王手中尚未可知。雖然在努力避免這種局面發生，但在這之前姜家出什麼岔子卻不是能控制的。風水流轉，姜家春風得意了這麼多年，誰知道日後會如何。

姜梨收起心中的思緒，笑道：“不管怎麼說，古香緞的事暫且是解決了。佟知的外室母子是個問題，既然這位佟知府如此守信，那我們也還是按照約定，將他的人和兒子歸還。”

“就這麼還給他？”葉明煜有些不忿，得知了佟知在信裡寫到的真相後，他就十分不悅。佟知最初可是想要連同那些一起給葉家潑髒水的，結果倒好，雖然葉家洗清了冤屈，可古香緞的生意日後想要再恢復也會很難，佟知卻什麼事都沒有，這不公平。

“做人要守信嘛，”姜梨笑的和善，“佟知這麼心疼他的兒子，就是因爲佟雨是他唯一的香火。讓他唯一的香火流落在外，可不是一件好事。我們這回也就做個好事，順便幫佟雨一把，讓賀家也得知佟雨的存在，這麼一來，佟雨也就不必做個私通子，而是名正言順的知府爺。日後佟知步步高昇，好歹也後繼有人，不是麼？”

言笑晏晏，形容真誠，每一句話都好似在爲佟知著想，任誰看了也不會懷疑的好意。

葉明煜聽著聽著，神古怪起來，待聽完姜梨最後一個字，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可我今日才知道，小子也是不好惹的！”

姜梨每次說話設計的時候，總是十分坦，將謀用謀，便只有才能做得出來。這法子實在算不得明正大，要知道剛剛說完要“守信”，轉頭就給佟知添了天大一個麻煩，但作爲葉家人來說，葉明煜聽完，只覺得暢快至極，連日來的鬱悶也一掃而。

“佟知畏妻如虎，一聽說易信的地方在賀家，都不敢派人跟著，可見他有多忌憚自己的夫人。如今要讓賀氏得知了這對母子的存在，佟知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別的不說，他這知府的位置還坐不坐的端正，就得看賀氏會不會心慈手。不過咱們襄城的人都知道，知府夫人最是嚴苛刻薄，潑辣厲害。哈哈哈，阿梨，你這一招，可是很妙啊！”

“舅舅謬讚。”姜梨笑的謙遜。打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放過佟知。佟知這樣的人，留著也是禍害。誰知道日後會不會再給葉家使絆子，讓他和賀氏膠著，爲襄城的笑話。這個笑話傳到燕京城，傳到那一位的耳中，讓對方心裡堵上一堵，也是好的。

總不能讓人壞事做盡，半點懲罰也沒有吧。

葉明煜是個風風火火的子，想到就做，當即便站起，道：“事不宜遲，我早就想看佟知那孫子丟臉的模樣了，阿梨，你在府裡等著，這回就看我怎麼給咱們葉家報仇！”

他一扭就消失在門前。

葉明煜走後，桐兒擔心的問道：“姑娘，三老爺這樣做，不會出事吧？萬一那賀氏和佟知聯手轉頭來對付我們該怎麼辦？”

“放心吧，不會的。”姜梨笑道：“手心手背都是，賀氏必然容不下佟雨，佟知又必然要護著佟雨，單是佟雨，就能讓他們夫妻二人飛狗跳。只要稍加挑撥，徹底離心只是時間問題。”

這麼一說，桐兒才放下心來。

姜梨卻沒有舒緩眉頭。

葉家的事是暫時告一段落了，可的事還未解決，回襄的真正目的，並不在此，而是桐鄉……。

的父親，薛懷遠。

……

葉明煜的作很快，比姜梨想的還要快一點，因爲當天下午，襄城裡就出了一場鬧劇。

佟府門前，佟知和知府夫人賀氏大鬧一場，甚至扇了賀氏一個掌。襄城的人都知道佟知最是畏妻如虎，平日裡見了夫人就如同老鼠見了貓，反駁的話都不敢多說一句，更別提對自家夫人手。然而青天白日，衆目睽睽之下，佟知卻吃了熊心豹子膽，打了自家夫人一掌。

不明所以的百姓們看的津津有味，這才瞧見佟知的後還護著一位年輕的子，還有一個長得和佟知有幾分相似的小。這下子事便一目瞭然了，原來從來不流連青樓的佟知府，竟然在外面養了一位外室，還有了個兒子。眼下東窗事發，不知怎麼的被自家夫人發現，當然要被收拾了。

不過佟知看來是鐵了心的站在外室這頭，竟然爲了外室母子對夫人手，這下子可還了得？賀家可不是吃素的，要知道佟知能有今天，可全都是仗著賀氏的孃家。

“你這個殺千刀的！”賀氏被打了一掌，髮髻也散了，也顧不得自己家夫人的模樣，指著佟知的鼻子罵道：“竟然敢爲了這個賤人打我？佟知，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佟知其實打了賀氏一掌後立刻就後悔了，他的一切都是拜賀氏所賜，對賀氏手，之後肯定沒有好果子吃。可看見賀氏要對佟雨下手的時候，他又實在忍不住。佟雨可是他唯一的兒子，賀氏這個毒婦，竟然連他的骨都不放過。

這樣想來，他心一橫，索大吼出聲：“毒婦，我早就夠你了！我與你親多年，沒有子嗣，我佟家總不能絕後，便是七出之條無子這一條，我就能休了你。素琴給我佟家生下兒子，你非但不能容下，還想對雨兒痛下殺手，世上怎麼會有你這麼惡毒的人！”

“休了我？”賀氏不怒反笑，道：“好啊，你既然有膽子休了我，現在就能回去寫休書。我絕不多說二句，不過你記好了，你佟家的宅子，下人，還有你這個知府的份，全都是我的。沒有我，你什麼都不是！你不是要給佟家留香火嗎？可以！我看你沒了銀子，還拿什麼來傳宗接代！”一揮手，直接讓佟家的下人跟著回府，進了佟府，吩咐下人將門“砰”的一下關上。

竟是不許佟知進門了。

佟知好歹是個知府，雖然這麼多年被賀氏制，可在百姓面前總是端著架子。如今大庭廣衆之下被掃地出門，臉上如何掛得住。當即吩咐人羣散了散了，卻仍是滿臉臊意。

看著圍觀的人們面上出好笑的神，佟知又氣又恨，氣的是不知怎麼回事讓賀氏發現了素琴母子的存在，恨的是賀氏實在不講夫妻義。隨之而來的，卻有一不安的恐懼。

賀氏的確能剝奪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如果他不是知府，手上也沒有銀子，日後該怎麼辦？

這下可是進退維谷，不知所措了。

……

葉明煜將佟府門口的事說與大夥兒聽。

說起佟知的醜態，葉明煜只有幸災樂禍的份兒。繪聲繪的描述了當時賀氏的潑辣和佟知的厲荏。

關氏奇道：“沒想到佟知府平日裡看起來對賀氏說一不二，竟是養了外室，原是奉違，連兒子都這麼大了。”

“嘖嘖嘖，的確沒想到。”葉明軒搖頭，“按理說佟知瞞了這麼久，可見此事已經是滴水不，怎麼會在眼下這個節骨眼兒上被賀氏抓住辮子？”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葉如風不屑，“他自己做的事，紙包不住火，遲早會被人知道。”

葉明煜和姜梨換了一個眼，佟知外室母子的事，葉家只有他們二人知道。之所以不告訴葉明輝他們，是怕他們一開始就反對。葉家雖然是鉅富，但正因爲生意做得很大，平時才格外小心，循規蹈矩做生意。葉明煜就不一樣了，他膽子大，也敢手，姜梨唯有和他商量，不怕他不同意。

“佟知的路這下子得走的艱難了。”葉明軒道：“即便爲了給個教訓，賀氏也不會讓他如從前一般好過，指不定削減他手上的職權。”

“對我們來說反倒是一件好事吧。”葉嘉兒道：“不過……即便如此，古香緞的生意現在也是一落千丈。”

唐帆讓人代了葉家古香緞事的來龍去脈，但百姓們只管結果，不管其中彎彎繞繞。無論是不是別人陷害，出問題的就是葉家的古香緞。穿過古香緞可能會死，那就不穿。

織造場已經重新開始織造布料，可最新出來的一批古香緞卻無人敢買。不得已，葉明輝只得暫停織造場的所有織造，但直到現在，也沒想出一個好法子來解決。

“要不，咱們不做這生意了。”葉明煜大大咧咧的道：“反正咱們葉家的家產夠用幾代人，誰還的賺銀子。就學那些富貴人家的紈絝子弟，日遊山玩水不好麼？”

這簡直不像是葉家人能說出的話，果然，此話一出，葉明輝就嚴厲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道：“你說的這話，最好不要在娘跟前提起。這麼多年，我看你是虛長了歲數，越活越回去了！”

關氏無奈：“三弟，這可不是我們做不做生意的問題。葉家的生意是爹孃一手拉扯起來的，娘當初在古香緞上花費的心有多大，你不是不知道。怎麼能讓葉家的生意敗壞在咱們手上？這樣日後九泉之下，我們有什麼臉面見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