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下藥丸後,秦晏殊的面稍有好轉,傅蘭芽看在眼裡,鬆了口氣,可一轉念,免不了對那藥丸的來歷生出疑。
原以爲這藥丸頂多解解普通毒|藥的藥,沒想到竟連鎮教的劇|毒都能對付,也不知母親究竟從何所得。
聯想到那本小書和這一路的兇險,儘管不願承認,仍不免對母親的來歷起了疑心。
正思量間,忽聽得左護法提到母親,語氣帶著幾分挑釁,聽在耳裡,心中沒來由的一刺,擡眼冷冷看向左護法,看來這人果然認識母親,而屢次三番來找自己的麻煩,不知是不是因爲母親的緣故。
奇怪的是,林嬤嬤亦一反常態,出奇的沉默不說,目更是如生了一般,始終追隨左護法。
未過多久,左護法爲躲避李攸刺到前的一劍,側一躲,因躲避得太險太急,一時不防,被平煜斜刺裡一掌劈到面門,臉上的面隨之被扯落。
林嬤嬤看清的面容,頓時子一僵,怔忪了片刻,轉過頭,一把揪住傅蘭芽的袖,神張道:“是!上回在穆王府嬤嬤只匆忙一眼,不敢混說,可這回嬤嬤看得真著的了,十年前,這人的的確確曾在京城出現過。
“記得有一回,夫人外出跟幾位老爺的同僚夫人飲茶,在茶樓窗口,不小心撞見老爺跟這人一道從首飾樓裡出來,記得當時夫人臉都白了。其他同僚夫人也甚覺尷尬。不過奇怪的是,許是老爺平日與夫人頗爲恩,夫人回去後竟連問都未問老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當時嬤嬤怕夫人和老爺落下心結,還勸夫人說,老爺向來不近,這裡頭說不定有什麼誤會,夫妻間最忌諱猜忌,若能當面說清楚最好,夫人卻笑著寬奴婢說,心裡都有數,奴婢不必擔心,嬤嬤見夫人似乎早有了主意,只好作罷。
“接下來那段時日,夫人無事便會出府,有時說是去跟同僚夫人置裳首飾,有時是去聽曲,大多時候都不讓嬤嬤跟隨,嬤嬤心裡琢磨,夫人莫不是去查探那人的底細。再過些日子,嬤嬤見夫人和老爺相時仍跟往日一般和和,便只當夫人已跟老爺消除了芥,也就未再細琢磨。上回在穆府見到那人時,嬤嬤一來怕自己認錯了人,二來怕小姐你胡思想,所以纔沒敢說實話。”
傅蘭芽聽得此話,心中激盪,越發肯定左護法跟母親有淵源,眼見左護法被衆人困住,心知機會難得,忍不住站起,衝左護法喊道:“你認識我母親?”
左護法忙於應對衆人,耳力卻毫未折損,聞言,百忙之中,竟還放聲一笑道:“何止認識,我跟你娘可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傅蘭芽一怔,“那你屢次三番找我麻煩,可是因爲我母親的緣故?”
左護法牽牽角,避而不答,傅蘭芽不肯罷休,還要再問,可左護法卻因被衆人越越,再也無暇回問題。
衆人越戰越勇,漸漸覺得屋狹窄,施展不開,便將主意打到了院子裡,彼此使了個眼,忽然形一,極有默契地合力使出一掌,將左護法劈向門外。
左護法早已堪破衆人打算,然而素來狂妄,對在何比劃毫不挑揀,竟生生頂了這一掌,藉著這力,整個人如同斷線風箏般飛出門外。
然而力何等渾厚,到了院中,竟趁勢在半空中一擰,化去那外力,只趔趄兩步,便穩穩當當立在當地,整個過程,作毫不見滯緩。
恰在這時,府門外的部分秦門中人及行意宗人涌至。
因鎮教教衆已被暫時抵擋在外,秦勇便撥了部分人手來院增援,見左護法已被揪出,頓時各就各位,將其團團圍在當中。
左護法其實早在前些時日被東廠人馬纏鬥時便了極重的傷,因急於擄走傅蘭芽,未事休整,自府後,又被衆人拼死纏住,上毒|藥已悉數用盡,饒是有一不世出的神功,奈何寡不敵衆,在擋開數夾攻後,漸漸有些後繼無力,如今秦勇等人又紛紛加戰局,鏖戰一番後,免不了更現頹勢,終於在躲避李由儉斜刺裡刺過來的一劍時,一時未察,被程散人及劉長老前後一道劈中了的心脈。
只覺一腥辣至極的怪力沿著自己心脈襲向全,怪力所過之,原本溫熱的脈息寸寸轉涼,大有油盡燈枯之勢,心中大駭,忙收回已使出的招式,不敢再運力,然而終是晚了一步,剛收回掌,便覺眼前一花,中氣翻涌,一口鮮噴灑而出。
秦勇見狀,怕自盡,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扣住左護法的下,俯一看,見口中並未藏毒,便轉而用劍架在的脖頸上,面著急惶,喝道:“你力已然全失,全已亦散盡,是生是死全在我等一念之間,若是識相,速將解藥出來!”
早在院外時,便聽得秦晏殊中劇毒的消息,心知除了左護法,旁人無法可解,一時間五俱焚,急之下,未來得及進房中去察看,便向左護法問解藥。
左護法擡手試了試角的,斜眼看著,頃,低低地笑了起來,誆道:“你將傅蘭芽出來,我就把解藥給你。”
先前衆人雖然在房中曾見傅蘭芽餵了藥丸給秦晏殊,然而對藥效如何卻並無把握,聽了此話,當下都心思浮,尤其秦門中幾位忠心耿耿的長老,知道這左護法古怪,卻極爲惜命,爲求,說不得真會將解藥出。
如今秦晏殊命在旦夕,若當真無法可想時,爲了救掌門人,也就只好將傅蘭芽出。
平煜將衆人臉看在眼裡,冷笑一聲,蹲下子,從懷中掏出一個明顯是用子絹帕包著的事,不不慢當著左護法的面打開,裡面卻是幾銀針,正是上回傅蘭芽曾用來對付夷人又被他所沒收的那堆毒針。
他拿起一銀針,瞥一眼那在燈下閃著幽暗芒的針尖,擡眼看向左護法,似笑非笑道:“左護法記這麼好,應該認得出這毒針正是你鎮教之,上一回,你們一位教徒被罪眷暗算,中了此針上的毒,爲了將其救出,你們可是不惜使出了引蛇,可見此毒雖不一定能即刻要人命,卻也最怕耽誤解毒時間,眼下護法大人既已了我等的甕中之鱉,在下委實好奇,不知這毒針若扎到左護法自己上會如何。”
左護法早已認出那東西的模樣,面微微變了變。
平煜看在眼裡,眸中笑意加深,“不如現在便試試?”
左護法眼見他的針尖越越近,面說不出的難看,忽然低喝一聲:“慢著!”
平煜譏諷一笑,道:“左護法是聰明人,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左護法咳了一聲,沒好氣道:“剛纔傅蘭芽不是已給那人服過藥了?何需再問我拿解藥?”
秦勇一聽,怔了片刻,旋即提劍朝房奔去。李由儉忙也提步追上。
到了房中,秦勇一眼看見秦晏殊躺在傅蘭芽腳邊,雖仍未醒轉,面亦稍差,但氣息毫不見紊虛弱,顯見得已無命之虞。
大鬆了口氣,奔上前,蹲下子,先看了一會秦晏殊,隨後擡眼看向傅蘭芽,誠懇道:“多謝傅小姐。”
傅蘭芽救秦晏殊時,存的是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思,萬沒想到那藥丸竟真能解秦晏殊的毒,眼下聽秦勇如此說,便對秦勇笑了笑道:“我也未能想到這藥能解秦公子的毒,不過是誤打誤撞,能救下秦掌門的命,我心中亦十分高興,秦公子不必作此語。”
說話間,聽外面已經消停下來,心知那位左護法已然被擒,急於知道爲何要幾次三番找自己麻煩,又見秦晏殊邊已有秦勇等人,便扶著林嬤嬤起了,往門外走去。
秦勇和李由儉先留在原地,探了探秦勇的脈息,又觀察了一番他的面,見他比第一眼見時又有所好轉,越發鬆了口氣,見傅蘭芽出門察看,秦勇不免擔心鎮教會再有旁人闖,屆時會對傅蘭芽不利,便也忙跟著起,跟在後出了門。
院中平煜等人因擔心況有變,早已將左護法捆住,搜檢上品,誰知上除了幾件暗外,再無他。
李攸立在平煜旁,著下看了看地上那些暗,回頭看向左護法,道:“左護法十年未出關,爲了一介罪眷,不但出了關,竟還不惜跟朝廷命作對,當真奇怪,你倒是說說看,你們爲何要纏著罪眷?爲了,亦或是人?”
左護法不知出於何故,似乎頗有談話的興致,聞言道:“一個被抄家之人,上能有東西值得我們窮追不捨?我們所衝的自然是這個人了。而且不只我們,東廠那個死太監亦是如此。”
說完,倏而擡眼看著平煜,低聲道:“平大人,不如我們來談筆易如何?你放了我,我幫你對付東廠那個太監,等那太監下了馬,你想知道的一切不就都能知道了?”
平煜卻知道狡詐無常,此話聽聽便罷,嗤笑一聲,蹲下子,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幫我對付東廠?若我沒料錯,左護法正是因爲先在東廠手下吃了大虧,今夜纔會落得個力盡失的下場,可見左護法也清楚王令委實不好對付,若是聰明的話,你不妨早些將你和王令的過節一一代清楚,我自會幫你報一箭之仇。”
說完,神轉爲凝重道:“剛纔在西牆時,我曾聽你對王世釗提到布日古德這個名字,若沒猜錯,這名字指的可是王令?難道他也是夷人?”
“夷人?”左護法驚訝地揚了揚眉,“誰告訴你他是夷人?我們夷人裡可沒有這樣狼心狗肺的東西。”
平煜見一味地避重就輕,顯見得本未打算吐半個字,再不廢話,起了,笑了笑道:“左護法遠在夷疆,可能還不清楚咱們錦衛的手段,但凡是我們想知道的東西,就算是死人,我們也有的是法子他開口。”
說著,招手令許赫他們近前,將手中那包毒針給他們,面無表道:“好好伺候伺候這位左護法。”
左護法聽得此話,面微僵,死命地盯著平煜。
許赫等人應了,上前將左護法拖起來,預備將領到院中空著的一間廂房好好拷問。
秦門及行意宗之人心知到了此時此刻,他們已無手餘地,論到供之,普天之下無人敢跟錦衛板,聽說只要犯人進了詔獄,無論是怎樣有的錚錚鐵漢,到最後都會被得無路可退,不得不將所知的統統代出來。
平煜目送許赫等人的背影消失在廂房門口,擡頭看向院外,滿心防備,今夜從鎮教面至今,東廠之人一無靜,若如他之前所料,東廠用傅蘭芽作餌,目的是爲了引出獵,既然好不容易將鎮教的左護法打傷,斷不會放任看著獵落自己手中。
便對秦勇等人道:“秦當家,外面雖有劉長老等人,但爲防鎮其餘幫派前來劫人,爾等最好將餘人仍派回原位,以免旁的幫派闖府中。”
秦勇既已確認了秦晏殊暫無大礙,心中石頭落了地,聽平煜這麼說,極言有理,仍立在傅蘭芽旁,令程散人等人回府外候命。
衆人出去後,院中靜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