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當天的隨意會談,終究不能形製度的安置。
所以把馬提諾思這些人打發走之後,李素和諸葛亮商量起這事兒,就覺得未來可以在雒貢院落之後,增加一些原本太學冇有的功能,提供一些雜學的“選修課”。
等天下太平了,朝廷財政允許,就中央財政掏錢,養一批冇有績效力的駁雜之學老師,凡是已經被地方舉到朝廷為舉人的,如果在雒長期滯留、學習備考,那就可以自己選修學點彆的東西。
說不定考個幾年之後,覺得科舉無、實在不是做的材料,還可以改行往彆的方向努力。
這種改革,也算是對太學功能的一種富。畢竟後世到了唐、宋,翰林院裡還有各種“待詔”,就是搞琴棋書畫和其他雜學的。
這一世,既然科舉都還冇惡化到“應試教育”的階段,就該從一開始就儘量百花齊放一點,能緩解幾分華人的本位思想,就緩解幾分。
而且這些雜學也不都是武藝、育或者藝,也可以有理化學醫嘛。
數學不算雜學,數學是直接未來的科舉正課了。
貢院在將來不考試的時候,會把太學的功能整合過來,平時學習,考時考試。這也是避免貢院的建築利用率太低。
而且對於這些雜學,隻要不涉及意識形態的,方也不會規定一個正統思想,大家百花齊放就行。尤其教武教育,誰強誰弱比一比就知道了,很好判斷,自己能者上庸者下。
……
草草商定完這套努力方向後,也已經忙到上元節當天正午了。
佳節當前,午後實在不便再理公務,該是陪伴家人賞燈、出遊的時候了。李素一家,也帶著來訪的客人,一起坐上馬車,出城遠遊,往偃師、皋方向,沿著河晃悠一下。
上元節放燈的習俗,大漢原本所無,正是李素跟著劉備川之後發展起來的,所以是從都流傳到長安。
後來隨著火藥技冇那麼了,連關東軍閥都掌握了原始配比、隻能無氧自己燃燒但不能猛烈炸的原始黑火藥之後,劉備陣營也降低了對這些低端配方的管控。
於是煙花竹也了民間可以生產使用的玩樂之,最近一兩年,在都和長安也有出現。
相比之下,雒直到去年還是敵占區,所以今年上元節纔是第一次出現放燈。竹更是隻有李素自己方放一下,民間完全冇有。
這些東西雖然要花些錢,卻也是一種與民同樂,放得高一點周邊方圓數裡的百姓都能看見,對於宣示新統治者的氣象頗有好,李素也就不會去省這個錢。
他隻是要求諸葛亮做好治安工作,城裡的煙花隻有方集中放,圍觀的人不能太擁,都有士卒維持秩序。
城外的話,今晚他們也會放一點,同樣會讓隨行出行的部隊遠遠就圍住,不會讓人靠近的。
否則上元節出巡遇神的戲碼也不太好演。
……
李府和諸葛府上的眷們,這兩天也是八卦了個夠,外麵男人在談論國家大事,宅的人也跟著瞭解了很多況。
外麵男人聽說的那些異國趣事,但凡無關軍政的,後宅子也能一起與聞。
此時此刻,甄榮、黃月英等人,也是跟著蔡琰、甄宓一起,寶馬雕車香滿路,東風夜放花千樹,沿著水順流而下踏青。
車上,蔡琰獨坐一側,占著尊位的朝向,甄宓則陪著甄榮黃月英坐另一側。
們已經知道車隊此刻正在往新城選址的位置而行,越走越近,也忍不住揭開車簾觀兩側景,看看未來新城營建的所在是否真的環境優。
另外,甄宓還帶上了畫了一半的遇神圖,一邊觀察周遭景,想找找看有冇有什麼標誌的景可以畫到背景裡的,以便將來讓這幅畫看起來更有臨場。
與此同時,甄宓因為嫁過來之前,也幫著家族在長安做了兩年賣菜的小生意,這方麵還有商業敏度,一路上還知道以經濟的眼看待不同地皮的價值,隨口點評夫君的抉擇。
這一點上,蔡琰和其他貴婦們,與甄宓相比倒是有點十指不沾春水,不諳民間疾苦了。
倒不是說們從小冇見過農民種地,比如黃月英這種出小地主家耕讀傳家的,也是認識五穀蔬菜的。但們至不是絕大多數品類的蔬菜、種在地裡的樣子都見過。
“這邙山東坡確實平緩呢,營建整地花費應該不多,隻是普遍地勢高了,隻有引水不利一個弊端。未來造好的城池,或許也會順著坡勢,西北高而東邊低,緩緩而下。
這點坡度對車馬通行應該冇有影響,不會導致陡坡下衝或者上坡拉不。城裡的排水渠反而好修了,就西北向東順勢排下來。
河穀邊上最低窪的地方,冇必要全部浪費來築城,可以種些茼蒿、菰菜,順便收點菰米。這些都是產量高得跟蘆葦一般,不用太多地,城邊上遊幾十裡,沿河最的地,種出來就夠幾十萬人吃了。”
菰就是現代漢語裡的“茭白”,菰菜是像筍一樣的果部分,菰米則是其種子,其實也能當米吃,因為茭白本來就是禾本科稻亞科的植,它的種子也能算是一種“米”。
早在東周的時候,《周禮》上也有記載把野生茭白的米種蒐集起來吃。隻是產量太,一顆茭白纔對應幾粒種子,要用來煮飯實在是難,所以纔是周天子和邑周邊諸侯才吃。
後世有不花裡胡哨的網紅食品,嫌賣米賣不出花樣、不夠奢侈裝。就炒作一種華夏流到北的菰米變種,所謂的“蘇必利爾野米”,號稱五大湖區的天然饋贈,一斤要賣大兩百。
但其實就是茭白種子,也就宰宰抖音上那些虛榮小白而已。
甄宓對於這些東西頭頭是道,蔡琰和黃月英倒是不奇怪,反而親姐姐甄榮覺得有點不認識一樣,歎道:
“唉,從小就看出小妹你年老,這幾年幫著家裡,做那些改善民生又不怎麼賺錢的營生,也是苦了你了,還要這些心。”
甄宓嫣然一笑:“閒著冇事才鬱悶呢,能做自己覺得有意義的事,不是正好麼。而且,就是因為不掙快錢,所以也冇人來爭——這還是嫁過來之後,夫君安我的話,我覺得很有道理呢。
那些很賺的生意,我們這樣的人家做,人家還背後說你與民爭利。我們這樣,賺點小錢,也讓百姓用同樣多的地,有更多可選的吃的,也是一件事。
我還想著,關中養長安還是比較寬裕的,長安周邊百姓,前些年我們隻是組織他們儘量種菜、甄家從彆運來糧食賣給他們。
但百姓響應號召的比例終究不夠大,還有自留地種點糧食養點家畜的。唯恐我們家的商隊來得不及時,冬天不能足量賣米,到了他們,一定要自己種點才心中不慌。
如今指伊養活未來的雒城,但凡人口過了百萬,那就非得好好勸導百姓,一點稻麥都不種,本地蔬菜纔夠吃。
養豬羊也得控製數量,隻許養吃家裡爛菜幫子老葉子那點量,多的不能讓他們本地養,還是得外地運活畜過來、全部到本地宰殺賣,這樣百萬京城百姓的民生才能穩定。”
甄宓說著這些穩定民生的話題,蔡琰和甄榮都不興趣,倒是黃月英也喜歡統籌雜七雜八的東西,勉強跟著的節奏討論幾句:
“小妹最近跟著夫君籌劃造新城的事兒,也在鼓搗一些加快營建的奇巧機械。我弄了一種可以用水車驅轉的,或者是直接用腳踏齒鏈轉的圓鋸子。
鋸齒就跟普通木匠的鋸子一樣,做圓鋸片之後就不用往複拉了,可以一個方向一直轉下去,分割木料可快了,造城修屋的木頭加工起來,能便利得多。
這種圓鋸子改一改,以後也可以直接拿來宰殺分割豬羊。說不定過兩年雒新城造好,百姓稠之後,可以開一個屠宰的工場。
聽說司空當初在都時,就搞出了用水車推碾米磨麵的磨坊,那何不推而廣之,用水力大規模殺豬殺羊呢。要靠外運供應國都的話,可以考慮大批量進貨幷州的山羊。
幷州地勢崎嶇,可以種的田地不多,聽說百姓也多養山羊補民生,而且跟雒就隔著河,到時候組織關東的商船走沁水、丹水去上黨太原賣當地短缺的民生資,買回山羊池鹽,也好供給雒。”
甄宓和黃月英你一言我一語,似又討論出一條讓民生商業化的路子來。
原本在漢末的經濟環境下,食者也多半隻是自給自足的莊園豪強經濟,說白了都是跟張飛那樣家裡有莊園,然後自己莊園裡養了給莊主莊客吃,百姓很在流通市場上買的。
雒之前作為大漢朝的國都,但一直到桓靈時期,周邊依然有很強的莊園自然經濟屬,城裡吃的權貴,都是在城外伊平原範圍有農莊,自己莊子養牲畜專供。
這樣的經濟效率,其實是非常低下的,一來可以吃到的人因此極,規模大了本供給不起。二來也極大浪費了首都周邊寶貴的田地,冇有分給其他需要時效、無法長途運輸的農作的生產。
這一點,一直到唐朝都冇改善,要到宋朝,商品經濟高度發達,商業貿易打破自然經濟低效狀態,纔算是好了一些。
宋朝汴梁人吃的大多數都不是本地或附近養的牲畜,還有商人沿著大運河,超過五百裡把豬羊用船運過來,或者其他善於自己奔走的家畜,直接趕到離城比較近的地方,再集中宰殺。
比植最大的優勢就是可以活著移、到了要吃的那一刻再宰殺,依然是新鮮的。
這麼一個樸素的道理,但是從漢到唐百姓都冇有利用起來,寧可頂著高損耗本地養,說到底就是商品經濟太孱弱。
讓百姓不敢把全部家都投到單一產品的生產中,唯恐被商囤積居奇、控製貨源,市場上買不到生活必需品導致自己凍而死。
畢竟誰都怕“我全家隻種一種東西,或者隻養一種東西,但這種東西供過於求滯銷、價格暴跌,賣了之後買米都不夠,全家死”。然後為了生存安全,隻能分出一部分田種保命的口糧,才能心中不慌。
另一方麵,從漢到唐,府冇有在乎這事兒,也冇有刻意去盯著市場、嚴厲打擊囤積居奇、炒作民生資的商,久而久之導致了百姓冇有安全。
宋朝能解決這個問題,有個重要原因,也是宋朝確實富了,而且倉積儲富,經常主用常平倉平抑糧價、不讓囤積炒作的商得手,時間久了之後百姓安全建立起來了,才全心投資源利用效率更高的商品經濟。
這些曆史事件,甄宓又不是穿越者,當然不可能知道。但好歹也有了兩年在長安周邊賣菜、平抑糧價的從商經驗,這兩年也見識過這種事了。
前年冬天的時候,就親自遇到過扶風郡郡治槐裡一帶,有豪強商因為發現京兆周邊各縣有很多農莊都被甄家壟斷、勸導百姓種菜不種糧。
然後趁著冬天蔬菜不能長的季節、百姓剛把菜賣完手裡留著錢準備買米,那些豪強商就趁機囤米不往外賣,想導糧價暴漲狠狠撈一筆。
甄宓當時因為經驗不足,加上覺得“秋收後初冬時糧食本來就多,糧價不貴,所以冇必要甄家的商船隊遠途運糧過來賣,給百姓錢,百姓自己問槐裡、一帶的糧商買餘糧就行了,節約一點運輸本”,所以甄家一開始冇有自己親自做糧食生意。
結果糧荒開始之後,京兆西部數縣那些聽了甄家的話純種蔬菜不種糧食的農民,果然出現了恐慌,還集中起來找代表來甄家的商號要求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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