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府日子過得比在青河時要忙碌，謝雖是護衛隊的人，但在東院的時間更多。

白九爺把白明禹帶在邊，悉心教導，還讓孫管事拿了一間鋪子給白明禹打理。

謝在東院遇到白明禹的時候變多，眼瞧著清河白家的小霸王一日日變當年穩重的白掌櫃，尤其是開春之後，白明禹高又躥了一截，已經和他記憶裡的有七八分相似了。

白九爺教導白明禹的時候，並沒有避著謝。

謝在書房給九爺研磨，聽九爺低聲講話，書房裡安靜，燃了提神的香料，還有壁爐裡一點火聲。

這兩日倒春寒，有幾分冷意。

謝換了一薄衫新，白明禹也是火氣旺盛，同他一般，只是料更華麗鮮艷一些，只有九爺依舊穿著厚，偶爾咳上幾聲。

謝聽見，端了一小碗湯藥放在一旁“爺，先吃藥。”

九爺正說到要，也未回頭，單手接過喝了藥，又繼續同白明禹講下去。

白明禹剛接手鋪子，忙得焦頭爛額，他之前也跟大哥去過黑河商號幾日，但一切都有大哥打理照應，他只是跟著做事，從不知道還有這麼多麻煩事兒。

九爺“若再遇到，就按此例理，你回去也要跟帳房師爺多學著些，鋪子不是一人能撐起來，不可意氣用事。”

白明禹“是。”

九爺又問“上次同你講的那些可記住了？”

白明禹恭敬道“記住了，我回去找了馬先生又講了兩遍，他還特意開了庫房，帶我認了一遍，不敢說全都記住，七有的。”

九爺檢查幾項，見他記得清楚，點頭道“尚可，下去忙吧。明日我有事外出，不必過來請安，有什麼急事可找孫掌櫃商量。”

白明禹答應一聲，想問一聲九爺去哪，但又不太敢，猶豫一下走了。

謝在書房收拾了藥碗，也端著送出去。

白明禹站在外面院子裡，老遠瞧見就沖謝使眼，見謝不過來，乾脆開口喊人“噯，小謝！”

謝站住，跟他問好“二爺好。”

白明禹踢了腳邊一枚小石子，有些不高興道“什麼二爺，這又不是在咱們青河，在省府不用這麼喊我，你我名字就是了。”

“這不太好。”

“有什麼不好的啊，我在這也就認識你了。”

白明禹臉上有幾分落寞，好像剛才書房裡才是他裝作長大的模樣，心裡依舊是青河小霸王，沒長大的小子。

他站的近，謝能聞到他服上淺淡的味道，是書房裡用慣的香料，落在服上就沾染上和九爺同樣的氣味。

九爺對白明禹，確實是小輩裡最好的，不給錢給人脈，還親自待在邊悉心教導。

謝半垂著眼楮，規規矩矩站在那，全東院的人都知道他是爺邊最老實的一個人，但此刻老實的小謝，有點兒嫉妒二爺。

白明禹毫沒有覺出來，他還有點酸謝，拿肩膀輕輕撞他一下，低聲問道“明天九爺去哪啊，你也跟著嗎？你是不是天天都能出去玩啊，真好，我昨日看了快有半人高的帳本，飯都隻隨便了兩口。”

謝道“九爺看重你，拿了最好的當鋪給二爺練手，累些也是應當的。”

白明禹嘆了一聲“可不是，孫管事帶我去的時候，說是一家小鋪子，我去了一看，　，上下三層，又是中央大街最好的街面上，你知道一天進出多嗎？說出來嚇死你，大幾千銀元哪！”

謝“……”

白明禹“我當時都了，生怕把好好的生意給做砸了，咬牙使勁兒學。”

謝“二爺累了。”

“倒也不是特別累，活不多，就是心事兒太多，十幾個夥計我現在名字都喊不準，老錯。”白明禹勾著他肩膀，言語裡不自覺帶了點委屈“小謝，我昨兒半夜了也只找到幾塊蕓豆糕，又膩又噎人，喝了半壺涼茶才沖下去。”

謝“是嗎，我以前只有三合面饅頭和窩頭，沒嘗過蕓豆糕的滋味。”

白明禹略微挑眉，看向他道“你今兒心不好？怎麼老懟我。”

謝看向他，沒說話。

白明禹不樂意道“你看二傻子哪，我聽的出來，東院有人欺負你？你跟我說，我幫你出頭。”

謝道“東院沒有。”

白明禹立刻道“那就是外頭？”

謝看他一眼，或許是白明禹此刻想“出去打架”的興太過明顯，把他心裡那點微酸全都沖散了，略想片刻輕輕點頭道“算是吧，家裡有點事，不過已經解決了。”

白明禹一臉失，叮囑他道“下回有事兒記得跟我說啊，爺雖然忙，但咱倆這麼好，肯定幫你。”

謝笑了一下，點

頭說好。

等白明禹走了之後，東院的孫管事還特意過來找了謝，低聲問他欺負了沒有。

謝驚訝“我？沒有，二爺不欺負我。”也欺負不過。

孫管事松了口氣，叮囑道“這位青河來的二脾氣有些直，人秉還是不錯的，我聽說你們之前就認識，有過一點小矛盾，不過以後總歸要一起共事多年，若有什麼事兒你就來找我，我多能幫著說上兩句話。”

謝愣了片刻，點點頭“謝謝孫叔。”

以前他子傲，二爺也夠莽，倆湊在一一言不合就手，他唱武生上有些拳腳功夫，二爺全憑力氣大，真上手一時半會停不了。那時候孫管家可是誰也不護著，一門心思喊人把房裡博古架上那些寶貝全部搬走，聲嘶力竭，還被氣哭過兩回。

孫管事笑容可掬，一張圓臉極為富態，大約覺得謝人老實，剛才了氣也不告狀，心裡更喜歡幾分，從兜裡掏出一枚銀瓜子給他，哄小孩似的道“拿去玩兒吧，過年時候多打了幾枚。”

銀瓜子小小一枚，做得惟妙惟肖，上面還刻了一個小小的福字。

謝握在手心，笑道“那我就沾沾孫叔的福氣。”

孫管事名字裡就帶了一個“福”字，聽到他這麼說跟著笑起來。

最後一場雪化了之後，府裡的樹開始芽，冒出綠葉。

省府的夏天也和青河不太相同，青河在極北，夏日也短暫，像是花草急著條開花結果，然後完使命安穩過冬，從九月末就偶見落雪。但這邊夏日要長一些，天掛在天上，明晃晃的熱，曬得人都懶散起來。

謝休假，抱了一隻西瓜放在木桶裡，浸泡在井水裡半日，等涼了切開吃。

李元也喜歡如此，他看著瘦弱，但吃起東西不比謝，每回還能多吃上一兩塊，有時候吃的太多了不好意思，他就多咬一點西瓜皮解饞。

寇姥姥心細，拿著扇一邊給他們扇風一邊道“李元哪，別啃瓜皮了，這麼多西瓜呢，你多吃點，不夠再去街上買兩個就是了。”

李元答應一聲，沖姥姥笑笑“我吃的太多了。”

寇姥姥道“不多，你們長，正是吃多都沒夠的時候，咱們以前條件不好，虧了太多，晚上我再紅燒條鯉魚給你們補補。”

天氣炎熱，小飯館客人也了些，家裡人正好清閑幾日。

謝道“姥姥，天兒太熱，你和李元去山上住幾日吧，上回張叔他們跟我說過一次，說那邊有廟，上香的人多，素齋也好吃。”

寇姥姥道“你和李元去玩兒吧，姥姥年紀大啦，爬不山。”

“不高，馬車能上去，我明天一早雇馬車來接你們。”謝了一把汗，領解開扣子，盡管是薄也汗了一片。

寇姥姥拿手帕給他了額頭，心疼道“你也去吧？你從小兒最怕熱，瞧瞧，這還吃著瓜呢，怎的又出一汗。”

謝搖頭“我不去了，明日曹公館下帖子，九爺要出門，我得跟著。”

寇姥姥道“那好吧，我們出去幾日，這邊鑰匙還放在東邊院牆第三塊磚下面，你要是忘了帶鑰匙，就去那邊拿。”

中午簡單吃了一頓涼面，謝胃口也不是特別好，吃了大半碗就停了筷子。

飯後，寇姥姥去午休，李元則高高興興去房間裡收拾行李，他還沒出去玩兒過，平時寇姥姥給他放假，他也只在周邊街道上溜達，不肯離開家太遠。不過這次姥姥跟著一起去就不同了，李元心裡踏實，也願意出遠門。

這邊小院子比他們以前住的廂房寬敞些，謝也有一間單獨的房間，但他躺了一會還是熱得難，乾脆起來去院子裡打了一桶井水，了小褂，一桶水從頭頂澆下來，小狗似的甩甩漉漉的頭髮，這才痛快幾分。

謝貪涼，又打了大半桶井水，在院子裡沖涼水。

他沖水聲太大，院門敲響都沒聽到，等對方走進來喊了他一聲“小兒”，這才慌張回頭，腳下打差點摔倒。

白九爺上前幾步扶住他，年手腕上還帶著井水的涼意，有水珠從發梢落下，滴在他腕上，九爺垂眼笑道“怎麼跟小狗似的，還會甩頭，我在後頭喊你幾聲才聽到。”

謝微窘“爺，我不知道您要來。”

“嗯，明日赴宴，帶你去買幾件新。”九爺視線落在他上，很快轉向別。“別貪涼，快進去，加件裳。”

謝答應一聲，小跑進去了。

九爺站在那，腳下青石板是的，但他毫不在意，心裡想的卻是剛才瞧見的那個背影。

年人的，青且赤誠。

水珠滾過背脊和修長筆直的雙，回過頭來的一瞬，薄抿，一雙漆黑的眼珠裡閃過一訝異，跟著就漾起笑意，藏不住的歡喜。

九爺以拳抵在邊，遮住淡淡笑意。

他的謝管事長大了些，但依舊滿心都是他。請牢記，網址電腦版，免費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請加書友群qq群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