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授站在一座由古代宮殿廢墟改建出來的石堡之,看著窗廊外街道廣場上的喧鬧,那裡正圍著一個簡易的祭壇舉行著獻祭儀式。
此刻儀式已是到了尾聲,祭祀一刀劃開了一頭牡鹿的嚨,並將事先準備好的香料和花瓣灑下。
隨著鮮在祭壇上流淌,他留意到上面有模模糊糊的影子出現,隨後有一陣帶著靈霧氣灑下,所有參與祭祀的人都是大聲歡呼起來。
他爲神尉軍的軍候,對神明知之甚深,眼前不過幾十人的獻祭,且送上的還不是什麼上好的祭品,卻反而得了神明迴應,甚至顯出了神蹟,這應該不是對面的神明神力多的沒地方揮霍,而是因爲是其真就在這附近,所以不在意這點消耗。
不過從規模上看,這些人拜的“神明”很可能只是一頭靈生。
他問道:“這個‘霧神’是什麼時候開始祭祀的?”
坐在桌邊正在啃著羊的魁梧漢子想了想,道:“有兩年了吧。”
遲授道:“那邊的都府吏莫非不管麼?”
魁梧大漢很是隨意道:“他們哪裡敢管?凡是敢管事的不是沉了海就是被趕回去了,剩下的都是老實的。”
遲授哼了一聲,道:“也難怪都府想收拾你們,你們做得實在太過分了!”
魁梧漢子撇了撇,心道沒有你們神尉軍撐腰我們敢這麼過分麼?
可他面上卻是嘆了一聲,道:“沒辦法啊,朝明城本來就是我們三個大部族,還有十七個小部族建立起來的,這裡的糧食和財富都是我們的創造的,可是都護府只憑一句話就想收過去,還想像管束奴隸一樣管束我們,那麼我們也只好反抗了,遲軍候,你說是不是?”
遲軍候道:“我說了不要我軍候,別人聽了會誤會的。”
我看你是不得別人誤會吧?
魁梧漢子心裡鄙夷,上卻是連聲說好,可什麼纔是正確的稱呼,他心裡是清楚的很,所以該是怎麼他還是怎麼。
遲授把目從窗口移開,轉過來,看著他道:“我想要知道,你們現在能調多人?又能請幾位神明?”
魁梧漢子作一頓,回道:“這十幾年,我們三家部落各自供奉一位神明,其中經兩位肯定可以呼應我們。”
遲授皺眉道:“還有一位呢?”
魁梧漢子遲疑了一下,道:“這位是‘惡’之神,我們怕請了他過來,我們自己先了起來,那還不如不請。”
遲授聞言,卻是毫不客氣的抨擊道:“既然是這樣,你們當初怎麼會拜這位神明的?你們的腦子哪裡去了?”
魁梧漢子一陣無言,這不是當時沒有選擇麼?不然誰又願意去信奉這樣的神明呢?
他呵呵一笑,道:“是我們考慮不周,考慮不周,這不是遲軍候你來了麼?即便了一位神明,想來也不用怕什麼。”
“這回不同。”
遲授眼神變得更爲銳利,道:“玄府最近消滅了瘟疫神衆,並且沒有到太大的損失,我們不知道他們倚仗了什麼,但這件事裡,肯定藏有我們不知道的力量。”
他這一回到來朝明城,若是事能理好,那重歸軍候之位那是十拿九穩,可他的力也是很大,因爲他實在弄不清楚,自己將會面對什麼樣的對手。
魁梧漢子道:“我想……”
他話還沒有說完,一個神尉軍軍卒疾步走了進來,一直到了遲授邊,小聲說了幾句,就將一封書信遞上。
遲授把接過來的書信平攤在桌案上,看過之後,用手指敲了敲,道:“玄府果然準備手了,”隨即他又將一份寫有人名的紙張出,瞥了一眼,就隨手扔在了一邊。”
魁梧漢子眼尖,撇見後連忙一把手抓住,道:“這可是名單。”
遲授無所謂道:“這東西沒必要去看,玄府要是出我們所不知道的力量,絕不會在這在上面給你明白寫著。”
魁梧漢子笑嘻嘻道:“看看也好,看看也好。”他用油膩的手將紙張拉平,看了幾眼,咦了一聲,道:“這個張,好像就是殺死瘟疫之神的那一位,我看值得注意啊。”
遲授冷然一笑,道:“那不過是玄府有意推到前臺的人罷了,對瘟疫之神出手的應該另有他人。”
魁梧漢子見他說得嚴重,也是到事不一般,他想了想,一拍自己的脯,道:“那遲軍候想怎麼做?我們都聽你的。”
遲授道:“我的意思是,立刻舉行儀式,設法喚所有神明的真到此,”
魁梧漢子一愣,道:“是不是太早了?”
神明真一般是沉睡的,若是醒了過來,那每一天所需的祭品都是海量的,現在大小部落供奉的神明超過五位,雖說其中有幾位只是靈生,可消耗卻一點也不會多。
而且萬一玄府的人遲遲不來呢,這筆損失又算誰的?
遲授用犀利的眼神盯著他道:“玄府的力量未明,我們只能全力以赴,這個時候就不要再想心疼區區一些祭品了。”
魁梧漢子忙道:“我自然是贊同遲軍候的,但這事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還需要徵求其餘酋首的意思。”
遲授皺眉道:“怎麼這麼麻煩?那你快去商量,儘快給我一個答覆!”
而此刻另一邊,一艘不起眼的海船也正從旦港出發,沿著海岸,往西南方向行駛而去。
張著斗篷,戴著遮帽,站在甲板之上,看著前方洶涌的海浪,他的袍被海風不斷吹拂起來。
年初他乘船來到瑞城的時候,僅僅是一個會一點呼吸法的年輕士子,可現在再度出海,卻已然是一個斬凡玄的修士了。
現在他雖然擁有了一些力量,可也僅夠自保,要想左右都護府的局面,卻還遠遠不夠。
一名助役這時走了過來,對他一拱手,道:“張玄修,竇玄修有請。”
張道:“知道了。”他轉過,往上層甲板的主艙室而來,走到門前時,兩個等候在此的助役立刻爲他推開艙門。
他邁步,目一掃,見艙中擺有一張固定的圓案,此番同行的齊武、王恭兩人已是到了。
而中間位置,則站著一名大約七旬上下的修士,雖然看去已是年紀不小,但是發須濃,目炯炯幽深,軀魄極爲健碩。
其人名喚竇昌,也是當年玄首的弟子,只是之前常年在北地與瘟疫神衆周旋。現在瘟疫神衆被消滅,這才被調遣回來。
長年的戰鬥生涯使得他氣勢格外凌厲,哪怕站在那裡,渾上上下都有一十分迫人的威。
這一次前往朝明城的行,也是由其人來主持。
張不清楚竇昌的況,但猜測這位應該是專攻“、意”這一路的玄修,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長期與異神的對抗中存下來。
竇昌是雷厲風行的作風,見張走了進來,道:“張師弟來了,那人便齊了,來,張師弟,我們坐下談。”
張走過去,與三人都是見了下禮,這才坐了下來。
竇昌坐定後,看向王恭道:“王師弟,可以把地圖拿出來了。”
王恭當即從袖中取出一卷圖軸,擺在案上,並在三人面前鋪展開來。
張目投去,見這是一份朝明城城的詳細布防圖,只是看了幾眼,他就已經把大致幾重要的位置記在了心中。
竇昌看過後,沉聲道:“地圖準確麼?”
王恭道:“這是之前幾批去往朝明城的事務吏分別繪製的,我已經互相對比過了,大致都是相差不大,而且其他東西就算能調整,祭壇一旦立下,就很再了,就算細節上有些出,可也無礙大局。”
竇昌點頭,尋常的軍備佈置對他們威脅不大,只有異神纔是此行的需要關注的對象,只要除掉了異神,朝明城也就不足爲慮了。
齊武道:“項師兄之前認爲,我們玄府中一定有神尉軍的眼線,我們若是出,未必能瞞過神尉軍,所以他們是不會坐視我們手的,一定會派人援助。”
竇昌同意道:“這個不能不慎重。”
他聲音凝重道:“神尉軍的左軍候阿爾莫泰失蹤,現在還不清楚是不是神尉軍弄鬼,神尉軍中除了阿爾莫泰,還有前任左軍候遲授,要是這兩個人都在朝明城中,那事就很棘手了。”
王恭道:“我在半月之前,已是派遣幾名弟子潛了城中,而且早在去年,我就在那裡拉攏了眼線,相信很快就有消息傳回,若是確定這兩人都在,那麼按照項師兄的意思,我們就暫且觀,不用急著手。”
竇昌想了想,也是表示同意,兩名軍候再加上數位異神,絕不是他們能夠抵擋的,這是較爲妥當的做法。
他這時一轉目,見張一直在注視著地圖,就客氣的問了一句,道:“張師弟,你對此行可有什麼建議麼?”
張擡頭看向他,又看了看齊武、王恭二人,道:“確有一個想法,只是較爲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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