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寒生驚訝的問道,王婆婆亦是一臉的狐疑。
那人“騰”的一聲坐了起來,瞇起了眼睛,舉手擋住了火把的亮,詫異的說道:“你們不是礦上救援隊的麼?”
“礦救援隊?”寒生越發迷不解起來。
“那你們是什麼人,怎麼會進來的?”那人反問道。
寒生告訴他,自己和婆婆是從一條地面裂隙中不慎掉下來的,正在尋找出去的巷道,因爲那條裂隙既陡長且溼無比,已經無法打原路爬回去了。
那人聽罷竟然歇斯底里的大笑起來,引起了老鼠羣的不安,紛紛怒目橫視著寒生……笑聲漸杳,那人轉而啜泣起來,一面斷斷續續的述說著他的遭遇。
原來此人名馮震八,是開平礦務局第二採掘隊的隊長,一天夜裡,正在掘進作業中,忽然瞬間同時發生了多冒頂和地陷,並導致地下水的涌出,由於工人們作業面較分散,因此不知道死了多人,有沒有人逃生,反正最後發現巷道里只剩下了他一個人了。開始時,他藉著頭上礦燈的亮,尋找出去的道路,結果所有的通道都已經被地陷所掩埋了,自己完全被困死了。無奈,只有冀希等待救援,可是一天天過去了,礦救援隊卻始終沒來。
馮震八想著開平城裡的老婆孩子和年邁的母親,自己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巷道里空氣和水都有,但是沒有吃的,在了十餘天后,他的已經十分虛弱了。
黑暗中,一隻老鼠爬上了他的上,被他一把擒住,送至邊,生生的咬去了半個鼠頭。巷道里的老鼠也是被困在這裡的,也無東西可吃,於是開始打鑽下陷的泥土中,啃食野草和樹,而馮震八有了鼠可食,就頑強的活了下來。
“馮隊長,您在地下生活多久了?”寒生同的問道。
“現在是什麼年份?”馮震八問道。
“1976年,還有幾天就要過春節了。”寒生回答道。
“啊!我的老媽呀,我的老婆啊,我的兒子,都已經十年啦!”馮震八悲滄的嚎啕大哭起來。
“十年!”寒生嚇了一大跳,這麼說他是在1966年被困於這地底下的。
1966年,馮震八正值壯年,不但對地下巷道況非常悉,而且地下求生經驗也富,可是十年過去了,他都沒有能夠出的去,而如今王婆婆又失去了武功,自己也不會什麼,比起當年的馮隊長不及,難道說這回是真的困在了絕地了麼?
看著那些虎視眈眈的老鼠們,寒生想想都不寒而慄。
“難道真的就沒有出去的通路了麼?”王婆婆沮喪的問道。
“沒有,全部塌陷了。”馮震八斷然道。
寒生裡在叨咕著什麼,王婆婆詫異的問道:“寒生,你在念叨什麼?”
“哦,我在估著這些老鼠的數量,看看能夠我們三個人食用多久。”寒生苦笑著答道。
“還有一條路,不過……”馮震八吞吞吐吐說道。
“不過怎樣?”寒生聞言忙急切的問道,頓時心中產生了一新的希。
“那是一條足有兩三公里長的巷道,就在我們的腳下,可是已經完全被水淹沒了,沒有氧氣設備,無人可以潛得過去。”馮震八幽幽嘆氣道。
“在哪兒?”寒生問。
馮震八站起來,指著木臺下說道:“就在這裡,我時刻都在觀察,可是水位始終都沒降下過。”
寒生舉著火把照亮了木臺的下面,發現地面上有一個石口,裡滿是黑黝黝的死水,波瀾不興。
“潛過兩三公里就會連通著上一層的巷道,再前行數百米,就是第二掘進區的主巷道,那裡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會有人作業了。”馮震八解釋道。
“我可以潛過去。”寒生微笑著說道。
王婆婆著寒生,小心的告誡道:“寒生,沒有氧氣設備,任何人也憋不了這麼長時間氣的。”
寒生鄭重其事的說道:“婆婆,寒生沒有開玩笑,我會一種‘老牛憋氣’法,幾個時辰不在話下。”
“你說的是真的!”馮震八驚訝之極,激萬分道,“若是能過去,報告礦上派潛水員進來,再帶上兩套氧氣瓶,我們就可以回家啦。”說罷眼角竟滴下了眼淚。
王婆婆疑的盯著寒生沒有說話。
寒生笑道:“婆婆,耶老教了我一招,用意念控制腦袋裡面的守魂,可以瞬間達到息,我一面息,一面在水裡行走,絕對沒有問題的。”
“哦,原來如此,不錯,僧道門中均有練氣息之法,但據說還是宗的無上瑜伽要純些,耶老……”王婆婆點頭說道。
“耶老原先是宗白教噶瑪噶舉派的喇嘛。”寒生解釋道。
王婆婆示意要寒生攙扶著走過到了一邊,然後低聲音說道:“好,寒生,你如有把握不妨一試,總不能困死於此地。婆婆最後叮囑你幾件事,你且聽好,一是你治好劉今墨以後,待婆婆向他表示道歉,當年白素貞殺了他師父的雙親梅員外夫婦,毀了那兩個孩子的一生,唉,可惜已經無法補償了。二是將來你送婆婆骨回香港與古仙合葬時,找到盧太,告訴他說,婆婆已經原諒他了,白素貞向來尊敬孫立人將軍,他是一個真正有脊樑的中國軍人。第三件事,寒生替婆婆照顧好萍兒,我想你最好還是帶著蘭兒和萍兒去滇西北的香格里拉,你在那兒會安全的,至於明月,自作孽不可活,早晚終會得到報應的。”
寒生點點頭道:“婆婆,放心吧,寒生知道了。”
寒生來到水邊,按照耶老之法,意念控制著守魂,然後“噗通”一聲,跳進了黑黝黝的水中。
礦井裡的水不涼,溫而舒適,寒生意念息著,心跳極慢,幾乎不需要氧氣的供給,他在水中一跳一跳的前行著,目力所及,漆黑一片,於是索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巷道終於到頭了,寒生睜開了眼睛,雖然依舊是手不見五指,但他已經能夠浮出了水面,終於到了,意念一閃,寒生爬上了上層巷道。
按照馮震八所描繪的路徑,寒生水淋淋的索著前行。
開平煤礦第二掘進區的主巷道,一組夜班工人們正在熱火朝天的工作著,隊上指示春節前加班加點,大幹快上勢奪全礦先進紅旗掘進隊的榮稱號。
風鑽轟鳴的聲音停了下來,工人們放下了手中的鐵杴,空氣彷彿凝滯了,人們瞠目結舌的著一個渾上下溼淋淋的年輕人,自一條多年前就已廢棄的巷道里走出來……
工人們默默地圍了上去。
寒生微笑著說道:“馮震八要你們去救他。”
人們沸騰了,紛紛扔下手中的工,簇擁著寒生乘上垂直升降機到了地面,向礦務局大樓奔去,一路上熱淚盈眶的高喊著:“馮震八還活著!馮震八還活著!”
更有人撒衝出礦區大門外,踉踉蹌蹌的跑向第二掘進隊的宿舍樓,一邊聲嘶力竭的著:“快告訴馮震八家屬,馮隊長還活著!”
開平礦務局的領導們都震驚了,十年前的那場冒頂事故中,難道至今竟然還有生還者在井下!
無數人家點亮了電燈,工人家屬們衝出了家門,聚集在了第二掘進區的礦井口。
寒生帶著礦務局救援隊的潛水員,他們又另外攜帶了兩套氧氣設備,鑽了漆黑的水中,所有人無不驚訝這個名寒生的年輕異鄉人,竟然不需要任何供氧設備,徒手水。
潛過了這段兩三公里長的水道,救援隊自口浮了上來,在數支防水電池燈的照明下,他們終於見到了十年前遇難的第二掘金隊的隊長馮震八……
霎時間,人們激地樓抱著馮震八蹦啊跳著,哭聲響了一片。
寒生抹去眼角的淚珠,四尋找著王婆婆。
的石頭地面上,散佈著一灘污,一副孤獨的白骨靜靜的躺在了那裡……
寒生雙膝一曲“噗通”一聲跪下了,熱淚盈眶,口中喃喃道:“婆婆……”
人們止住了聲音,默默地圍攏了過來。
馮震八來到了寒生的旁,輕輕嘆息道:“你婆婆自盡了。”
“怎麼會這樣?”寒生擡起淚眼疑的問道。
“你下水以後,婆婆告訴我說,已經同你代好了後事,要我在死後,驅使那些老鼠吃掉的,留下一副骨由你帶去香港與的人合葬,另外在的顱骨,留給你了一件禮。我正在詫異之間,你婆婆竟然頭撞石壁自盡亡,我就沒想到會這麼做,因此也來不及阻攔,唉……既然婆婆已死,我只有按照的言,命那些老鼠啃食的,留下來一副乾淨的骨架。”馮震八難過的說道。
“婆婆,你又何苦如此呢?唉,寒生如今已經明白了,人生一世,縱有千般恨仇,到頭來亦是白骨一副……安息吧,婆婆,寒生絕不會辜負你的。”寒生一面低聲啜泣著說道,一面開始收殮起王婆婆的白骨。
有名救援隊員默默地遞過一條裝潛水用的空帆布袋,寒生向一塊塊的裝著骨頭,當最後捧起頭骨時,裡面掉出了一枚核桃般大小,微微閃著熒的橢圓形骨質,寒生知道,這就是王婆婆留給他的祝由舍利了。
礦井口燈火通明,人們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他們都在焦急的等待著。
最前面,衆人攙扶著一個白髮蒼蒼的乾癟老太太,紅腫的眼睛淚的盯著升降機出口,就是馮震八的老孃,突如其來的喜訊幾乎擊潰了,若不是旁的孫子攙扶著,早已癱倒了。
升降機的絞盤緩緩的轉了,人們的心彷彿提到了嗓子眼兒,無數雙急切的眼睛盯住了出口。
滿頭白長髮的馮震八出現了,穿著他人換下來的工裝,一眼見了面前的老太太,上前“噗通”跪倒在地,“娘……”,頓時淚如雨下。
人們流淚了,整個人羣哭聲響了一片……
寒生默默地揹著王婆婆的骨,悄悄地走了,沒有人注意到他的離開。
天快要亮了,東方現出了魚肚白,寒生悄悄的回到了旅館,人們還在睡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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