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日子一天天地過去，許春秋也漸漸地重新振作了起來。

同樣也是這一年的冬天，在國上映以來票房口碑一路走高，廣好評的《囿於晝夜》正式對外公開確定海外上映。

許春秋一開始從唐澤那裡聽說這個訊息的時候，反應其實相當平淡。

不是沒有過海外上映的片子，和封徒生合作的那部《擇日瘋》就是國外同步上映的。

唐澤在電話另一頭，心裡暗罵這孩子不開竅：「你是不知道海外上映對你意味著什麼！」

「威尼斯電影節就在九月，隻要圖導的這部《囿於晝夜》在歐洲登陸院線，九月份的金獅和沃爾皮杯，你就都有機會爭一爭。」

許春秋鎖上螢幕，蜷起手腳窩回陸修的懷裡。

他低下頭來，在的發頂上親了一下，隨口問道：「唐澤？」

許春秋點點頭，輕輕地「嗯」了一下。

「他說什麼？」

許春秋揚起臉來：「不出意外的話，今年九月應該要再去一趟威尼斯了。」

……

訊息對外一放出來，率先起來的是定居在海外的華人和散落在世界各地的留學生群。

「真的嗎我的天，《囿於晝夜》要海外上映了嗎？北終於也能擁有絕秋秋了嗎？」

「加村留學生一個原地哭，每天都在猶豫要不要看網上的盜版資源，現在終於不用糾結了嗎？」

「圖子肅沒有封徒生的國際影響力，我原本還想著這部電影是不是沒有機會在電影院裡看到了呢，萬萬沒想到昨天還惦記著，今天就宣佈登陸院線了。」

「支援正版，這個必須支援一下，許春秋的表演難道還不值得一張電影票錢嗎，網上那些賣盜版資源的良心不會痛嗎？」

「這部電影國的評價都快吹上天了，真的有那麼好嗎？」

「期待了期待了……」

「……」

查爾斯生活在法國裡昂市，是一個獨立的影評人。

他不是那種科打諢瞎吐槽的外行人，而是正經學編匯出的，後來差錯和這個行業錯過了，轉行去做了影評。

和大多數人一樣，他在觀影的時候總是有偏好的，他不喜歡亞洲的電影，特別是東亞文化圈的。

查爾斯總覺得東方人表達的方式太含蓄，也好，恨也好，不就應該轟轟烈烈，哪裡來的那麼多曲裡拐彎的糾葛。

可是影評人就是吃這碗飯的，無論是喜歡還是不喜歡，觀影對他來說已經從一項單純的娛樂活演變了工作的一部分。

查爾斯嘆了一口氣，在米花的甜香味道中拿著電影票走進了放映廳。

放映廳裡並沒有坐滿，空空的，除了他以外幾乎都是華裔。

這其實並沒有太讓人意外，要不是上背著任務，他也不會主選擇這部電影的。

如果是封徒生倒是還好說，他的主戰場本就在國際上，而他本人又是從小在法國長大的華裔。

圖子肅的知名度卻僅僅停留在國的範圍，很多西方人對於封徒生多多也還算略有耳聞，圖子肅的名字則是完完全全的陌生，聽都沒有聽說過。

歐洲人對亞洲人的麵部特徵又不敏，即便是為數不多的記得在去年的威尼斯電影節上，有個亞裔姑娘惜敗去年的威尼斯最佳演員吉爾·倫納德，而與沃爾皮杯失之臂，也很有人能將那個亞洲姑孃的臉和許春秋對上號。

麵前的巨幅熒幕亮起來，影片拉開了帷幕。

《囿於晝夜》這部電影在引進的時候是沒有進行重新配音的，而是完完整整地保留了演員的原音，隻是在中文的字幕下多加了一層法文的翻譯。

漆黑一片的幕布上浮現出一行標題，是這部電影的法文譯名，「l'iortel」。

l'iortel，永生？一個讓人不著頭腦的名字。

查爾斯靠坐在帶著墊的座位上，整個人的姿態有點垮，他的目落在麵前的大銀幕上，一個在他看來過分文雅秀氣的東方男人托起一個小小的嬰孩，在的額頭上近乎虔誠地落下一吻。

一個帶著東方特有的含蓄味道的故事。

查爾斯看著看著，表漸漸地有些變了，既不是因為影片的劇，也不是因為演員的表演，而是製作團隊在拍攝這部影片時所用的技法。

所謂「外行看熱鬧，行看門道」，很多影評人在瞭解了太多有關拍攝方麵的技法以後，當他們坐在電影院裡的時候，便會在某種程度上喪失觀影的樂趣，總是不自覺地開始分析起了大銀幕中的鏡頭語言。

而這部《囿於晝夜》在拍攝的技法和鏡頭語言上則是做到了極致。

是從男主人公之間的鏡頭視角就能到兩個人年齡的差距，當小小的林晝夜還將紀山海稱呼為「紀叔叔」的時候，給到男主人公的鏡頭大多是仰拍的，導演通過這樣的技法烘托出這個形象的高大。

可是正如它的名字「l'iortel」的含義，這是一個不會老的男人，於是仰拍的鏡頭漸漸地演變平視，又約約地傾向於俯拍。

仰拍、俯拍、平視，廣角、中焦、長焦，軌道鏡頭、軌道搖臂組合鏡頭、探針微鏡頭、斯坦尼康鏡頭，甚至還有三百六十度環繞鏡頭。

不，不隻是拍攝的技法，就連後期的剪輯和構圖也是，變焦、分屏、升格、跳切、部蒙太奇、外部蒙太奇，對稱構圖、黃金分割構圖、四分之一象限構圖……

電影誕生百年以來，這位導演恨不得要把所有的技法全都塞在這短短的一百二十分鐘裡。五花八門的拍攝技巧堆砌在一起，最要命的是每一技法居然還合適得恰到好。

或許外行人本就看不出來這其中林林總總的許多門道，他們不出這些技法的名字，甚至未必意識得到它們的存在，可是查爾斯是學這個的，正是因為瞭解他才知道如此嫻的、近乎炫技式的鏡頭語言有多麼的難得。

這需要製作團隊在拍攝前期花費大量的時間構思分鏡，而且主導拍攝的導演必須功底紮實，經驗富，否則反而會顯得匠氣十足，適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