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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 第三十章 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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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文宣應了李蓉之後,回到書桌麵前,提筆開始思索怎麼幫李蓉寫這封摺子。

他們兩人想出去,李蓉主寫,不好,顯得太想搞死楊家了,以李明的格,怕是會多想。

李蓉如今要扮演的角,就是一個有些聰慧,但因為對父母的信任,而對太子帝王之間的鬥爭近乎一無所知的公主。

就像過去的十八年,眼前見著什麼,就是什麼,不能有太多其他。

查楊家,是因為楊泉犯上,除此之外,不能關聯更多,若是李川前麵得了捷報,立刻就去查人,怕引猜忌。

所以李蓉要他寫這封摺子,可是他若寫了這封摺子,那首先就得解釋的是,他怎麼知道的訊息。

他可以說是利用了李蓉,也可以說是自己父親留下來的暗線,但是一個謊總需要無數謊言來圓,撒謊越多,越多。

裴文宣想了片刻,又放下了筆。

「殿下,」他喚了旁邊李蓉一聲,李蓉正等著他寫摺子,就聽他道,「這摺子我不能寫。」

「嗯?」李蓉聽這話,便知裴文宣有其他考量,直接道,「那你打算如何出去?」

裴文宣想了想,低聲道:「找皇後。」

李蓉聽得這話,旋即就反應過來,正要回應,就聽裴文宣細緻給解釋道:「你先讓太子給個名單,凡是太子覺得不合適的人,都放在這封名單上,讓太子向陛下討賞。這個名單最好多放一些西北世家族之人,還有一些忠於陛下的將領。」

「西北邊境,陛下有接,真正的親信早在前麵征戰中被楊家構陷,下麵的普通將領陛下其實並不悉,這些人出現在太子討賞的名單上,陛下一定會疑心這些是太子的人,反而將他們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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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蓉思索著,接了裴文宣的話,裴文宣知道這種事兒和李蓉說最輕鬆,不需要多說,對方就能明白你在想些什麼,這種默契讓裴文宣心裡有幾分舒適,他放鬆道:「對,而且如果這些人出世家,當然也不能太顯眼的世家,陛下撤了他們,自然也是寒了那些西北世家的心。」

「陛下撤了這些人,心裡便會想起收拾楊家了,」李蓉用小扇敲著手心,「到時候,陛下必然要先派人到邊關,換下太子的人手,再將太子召回,讓我們開始審楊家案拔除楊家。」

「所以,其實如今我們以不變應萬變,是最好的。等陛下什麼時候想起咱們,他自然會來幫我,這時候你把拓跋燕主放出去,陛下的人找到拓跋燕,問題也就不大了。」裴文宣輕笑起來,「甚至於,咱們連賬本都不必,等到時候陛下派了人到邊境去,我們找陛下要這個賬本。」

「你說得有道理。」

「不過有一點,」裴文宣正,「拓跋燕,這人你控製得住嗎?」

「他妻兒我已經讓人找到了,」李蓉淡道,「問題不大。」

「那就好。」裴文宣點了點頭,「你這就讓人去辦吧。」

於是裴文宣摺子沒寫,倒是李蓉等第二天靜蘭來後,讓靜蘭給東宮帶了訊息,東宮的人從華京飛鴿傳書,將李蓉的意思傳給李川。

李川在邊境得了訊息,連夜找了秦臨和崔清河一乾人來,暗中商擬了一份名單,他們保留了一些將才,挑選了幾個中庸世家和忠於李明的將領,又選了幾個本來就是李川用來當障眼法的將領,混雜在一起,就送到了華京,向李明討賞。

李明接到李川求賞的摺子,氣得在書房砸了杯子。

第二日靜蘭來給李蓉遞訊息,小聲道:「聽說陛下氣得厲害,說太子去了邊境,翅膀就了,想拉攏人心,集結黨羽,還是幾位老臣勸了許久,才將陛下勸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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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蓉聽了這話,點了點頭,靜蘭瞧了的神,低聲道:「殿下也別太難過。」

「我又什麼難過?」

李蓉輕輕一笑:「陛下是這個子,我早知道了。」

靜蘭有些詫異,深知公主過往慣來和李明關係極好,而李蓉說完這話,也知失言,嘆了口氣道:「我又不傻,指婚這事兒,還看不清楚嗎?」

靜蘭聽得這話,便理解這位公主轉變從何而來,忙道:「殿下看得開就好。」

李明得了李川的摺子,沒了幾天,確認前線戰事基本穩住以後,便立刻將李川召了回來,同時把自己的嫡係將領派了過去,接替西北軍職,把李明摺子上討賞的一批將領明升暗降,從西北原本的位置上調走,散到了其他各軍隊文職之中去。

軍隊這地方,一個將領被挪走,等於撤權,樹挪活,人挪死,被調走的將領心中都清楚,哪怕給他們再好聽的名頭,也是撤了他們的職,一時之間,西北酒宴盛行,許多老將都在酒宴之上痛哭流涕,雖不明說,雙方卻也都知道,對方寒的是什麼心。

李川從西北迴來那日,新任將領領著軍隊送著李川出城,李川站在馬車之上,回頭同將領道:「章大人不必送了,孤起行了。願章大人在西北,」李川意味深長一笑,「運亨通。」

章秋神恭恭敬敬,行禮道:「恭送殿下。」

李川回過頭去,看見士兵如浪跪下,西北夏日風卷黃沙,帶著熱氣撲麵而來,他目一一掃過軍隊,不經意間,看見幾張年輕的麵容。

秦臨崔清河等人混在人群中,他們暗中抬眼,靜靜看著李川,李川麵,他點了點頭,隨後轉了馬車。

坐上馬車之後,他轉頭看了一眼大漠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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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無際的荒野,承載著數萬人的命途,與劍廝殺中走出來的年太子,從未如此深切會過,將士、百姓、江山、皇權,這一切詞語之下,所積的累累白骨。

他閉上眼睛,沉默無聲。

所有的命令下去,李明見李川終於決定回來,心中終於舒了口氣,知道這一次上氏是認了栽。

他的人已經清楚查過,上家這次出了本,上嫡係能調的軍隊耗損近半,名下商鋪也多有轉賣,就是為了湊著軍餉去幫太子。

太子是上氏的希,而李明想的就是,等他一點一點磨垮上氏的元氣,他再毀掉上家這拚命保全的希

這一次毀了楊家,削弱太子,他可謂大勝。

想到這裡,李明就想起了那個給自己出主意的人來,他想了想,喚了自己旁邊的太監福來,吩咐道:「裴文宣那個案子,找個人去瞧瞧吧。」

福來笑著應聲下去,隔了兩日,便有一個落魄商人衝到了順天府擊鼓鳴冤,順天府的人衝出來後,皺眉道:「你是何人?為何擊鼓?」

那落魄商人抬起頭來,沙啞出聲道:「草民拓跋燕,前來狀告將軍府楊氏,貪贓枉法,通敵賣國,欺良民,縱兇殺人!」

順天府的人得了這話,頓時大驚,連圍觀的人都不由得有些奇異,前些時日才說死了的人,怎麼活了呢?

若他沒死,那如今獄的裴文宣,殺的又是誰?

順天府不敢判案,直接呈報刑部,案子從刑部轉史臺,最後當天夜裡,便到了李明手上。

如此大案,還牽扯了自己最心兒,李明決定當朝審案,夜裡通知了刑部,準備好了所有材料,三日後,天還沒亮,李蓉和裴文宣還在牢裡睡得迷迷糊糊,便聽見外麵傳來腳步聲,隨後蘇容卿領著侍衛提燈而,整個牢房一瞬間變得燈火通明。

李蓉的牢房拉了簾子,裴文宣則直接被火驚醒,他睜了眼,便看見是侍衛站在長廊兩邊沒進來,而蘇容卿則行到牢房前,朝著李蓉的牢房恭敬行禮道:「殿下,陛下提請殿下與裴大人朝協助審案,還請殿下起,隨微臣上朝。」

李蓉在牢房中應了一聲,蘇容卿又道:「殿下,微臣已從公主府帶了侍從過來服侍殿下,不知可方便?」

這倒是了。

裴文宣洗著臉的作頓了頓,忍不住看了一眼蘇容卿。

蘇容卿麵,隻聽旁邊傳來拉簾子的聲音,隨後就見李蓉穿著紅紗薄衫,散著頭髮,手裡拿著小金扇,斜斜往邊上一靠,打著哈欠道:「進來吧。」

蘇容卿沒有抬眼,低著頭上前開了牢房門,幾個侍接著就端著水盆走了進去,蘇容卿為李蓉拉上簾子,而後就等在了外麵。

李蓉梳洗完畢出來時,裴文宣也差不多梳洗完畢,兩人一起出了牢房,跟在蘇容卿後,一起出了大獄。

這是天還沒亮,所有人卻都神得很,李蓉先上了馬車,裴文宣正準備走到後麵的馬車去,就看見蘇容卿竟是毫不避嫌,直接跳上了李蓉的馬車。

裴文宣作頓了頓,片刻後,他做了一個決定。

他也上了李蓉的馬車。

李蓉剛進馬車時還有寫困頓,旋即就看見蘇容卿跳了上來,嚇了一跳,下意識道:「你上來做什麼?」

「有許多事要同殿下說明,到宮中怕來不及,還殿下見諒。」

蘇容卿答得恭敬,李蓉緩了緩,點頭道:「蘇大人有心……」

話沒說完,裴文宣便捲了簾子跳了進來,李蓉不由得又道:「你又上來做什麼?」

裴文宣下意識想把那一句「他能來我不能?」甩出來,但一看見蘇容卿的臉,他就憋回去了。平日吵吵鬧鬧無所謂,人前還是要規矩的,於是他恭敬道:「有些事要同殿下商議,到宮中怕來不及,還殿下見諒。」

李蓉:「……」

說辭如此相似,都不好意思拒絕。

「那裴大人一起吧。」

李蓉招呼了兩個人進來,兩人不需要商量,就各自找了一邊坐下,李蓉坐在正上方的主位上,不知道為什麼,會到了一種莫名的焦慮和尷尬。

三人靜靜沉默著,蘇容卿垂眸不言,裴文宣張合著手裡扇子,也沒出聲。

李蓉沒事兒給自己倒茶,流水聲響起來,兩人一起看向,李蓉提著茶壺的作僵住,片刻後,出一個尷尬的笑容來,勸說二人道:「喝茶。」

說著,親自給兩個人各倒了一杯茶,接著在端起茶的時候,先送給誰又了問題。

先給蘇容卿,以裴文宣那個小心眼,怕是等一會兒一定會找著法子報復。

先給裴文宣,蘇容卿按份都比裴文宣高,這不大合乎常理。

端著杯子僵著作,兩人靜靜看著手裡的茶,李蓉一瞬間覺得自己拿的不是茶,是一個隨時可能炸開的炮仗。

片刻後,李蓉一咬牙,乾脆將手裡的茶一飲而盡,冷靜道:「有點,再喝一杯。蘇大人,」拋卻這尷尬的氣氛,直正題,轉頭看向蘇容卿道:「你有什麼事要告知本宮?」

蘇容卿的事倒是規整,幾乎就是把他所知的所有訊息事無巨細都告知了李蓉,等說完之後,他總結道:「西北邊境昨日已經將過去的賬目送過來,因為之前這件事是微臣督查,如今公主與裴大人一起獄,故而就由微臣接手,微臣連夜讓將兵部、拓跋燕、以及前線的賬目核對,加上拓跋燕的口供以及殿下之前審查的人的口供,此案應當沒有多大問題。」

李蓉點了點頭,激道:「蘇大人有心了。」

「為殿下做事,是臣的本分。」

兩人說著話,裴文宣就在一旁靜靜聽著,等蘇容卿和李蓉聊完了,李蓉回過頭來,看向裴文宣,微笑道:「裴大人又有什麼事要告知本宮呢?」

「哦,這事兒不大,」裴文宣笑著抬起扇子,指了李蓉頭上的發簪,「殿下的發簪歪了。」

李蓉:「……」

他真的是一點麵子都不給,敷衍都懶得敷衍

李蓉正想讓人停了馬車,把裴文宣給轟下去,結果就察覺邊人忽然起,一隻手著袖子抬起手來,輕輕扶正了的發簪,平和道:「殿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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