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最新章節
李蓉和裴文宣一起走出宮外,李蓉剛纔想起來:「今日不去署?」
「本有些事同你商量,」裴文宣解釋道,「剛好聽聞你在宮裡,就直接來了。」
「哦?」李蓉有些意外,「什麼事讓你這麼急著過來?」
「今日朝堂捷報,前線大勝。」裴文宣話出來,李蓉挑起眉頭,隨後聽裴文宣接聲道,「蕭肅報上來領賞的那批將領名單有了爭議。」
李蓉將這話過了一遍,立刻便明白過來。
蕭肅是妃的哥哥,以前就是個寒族,讀了幾年書,靠妃的關係一路提拔上來。
這次李明端了楊家,再把李川派到戰場,通過縱李川,讓世家被迫出力,費了不力氣才把西北的局勢穩定下來,結果李明在立功前夕把李川緩下來,讓蕭肅強行換上戰場當了主將,這氣估計還在上家心裡。
上家乃百年名門,在朝中多有姻親,此番和楊家對壘,朝中各家大族怕是出了不力氣。
而蕭肅乃寒門出,是李明專門用來打這些世家的利刃,他給的領賞名單,就算不是他的人,也絕不可能是世家的人。世家前期廢了這麼大的勁兒,如今若是不撈點本回來,又怎麼可能鬆口?
所以如今前線大獲全勝,這份名單送回來,世家立刻就要和李明吵起來。
「那他們是如何說呢?」
李蓉手裡轉著小扇,思索著道:「蕭肅他們是不了的,妃正得盛寵,要能,他們早手了。他們也就能撿柿子。」
說著,李蓉想起來到:「蕭肅報了哪些將領?」
「一共十七位將領,」裴文宣說著,分析著道,「基本是科舉、寒門、或者二流世家。」
「秦臨可在裡麵?」
李蓉馬上追問,裴文宣搖頭:「他不在,但秦風在,我聽了戰報,應該是蕭肅怕他資歷太淺,把他的功勞按在了他叔叔頭上。但都是一家人,這也無妨。」
李蓉應了一聲,秦臨如今還太年輕,太早冒頭,的確不好。但隻要秦家能在西北站穩腳跟,秦臨出頭,就是早晚的事。
「那麼,」李蓉輕敲著桌子,「世家怕是會從這些普通將領上下手找麻煩了,陛下不會就這麼看著的。」
「對,」裴文宣應聲道,「下朝陛下就將我二叔了過去。」
裴家從裴禮之開始,就是李明專門扶持對抗士族的核心,裴禮之病故之後,裴禮賢繼續了他的路子,雖然才能並不如裴禮之,但還是佔據了門下省納言的位置。
這位置雖不似裴禮之當年尚書省左僕之位一般管轄六部,有實際執行權,但是卻也有封駁審議之權,與皇帝走得極近。
李明將裴禮賢過去,大約就是要商議如何和世家撕咬西北邊境這一塊大瓜。
李蓉更沒有說話,裴文宣坐在一邊,等了一會兒後,才道:「殿下怎麼想?」
「今日我與母後起了爭執。」
李蓉淡道:「一心想要川兒和上家的人婚,尤其是上雅。昨日宮宴的事很憤怒,訓斥了我和川兒。」
「殿下怎麼說?」
裴文宣知道李蓉不可能就這麼屈服於上玥,便直接問了李蓉的應對,李蓉緩聲道:「我將利弊同母後說清楚了,川兒娶上雅沒有必要,反招禍端。但看上去並沒有聽進去。」
「娘娘不可能聽進去。」
裴文宣端茶輕抿,隻道:「娘娘畢竟是上氏的兒,與上氏不可分,此番西北邊境戰,朝中世家都出了不,如果不以太子妃作為獎賞安世家,上氏心中怕覺得不平,娘娘需要承的力太大。」
李蓉沉默不言,裴文宣知道李蓉是在思考,他等了一會兒後,不由得輕笑起來:「殿下為何擔心?」
李蓉頗為不解,抬起頭,看向神中帶了幾分好奇的裴文宣:「什麼?」
「其實此事與殿下沒有太大關係,」裴文宣分析著道,「就讓世家和陛下鬥法,世家贏了,他們本就支援太子,沒什麼大礙。若是陛下贏了,蕭肅所舉薦的名單裡,一部分是我們的人,另一部分我們再另作辦法,殿下又有何擔心?」
李蓉沉,許久後,緩聲道:「你真的覺得,世家將他們的人安排到西北邊境之後,他們的人,就是我們的人?」
裴文宣笑而不語,低頭倒茶,李蓉見他並無回答的,不由得道:「你為什麼不說話?」
「殿下,這得問你,不問我。」
「什麼意思?」
「殿下上一世,」裴文宣抬眼,神平靜,「不就是世家嗎?」
從李蓉為長公主,李川登基開始,他們就已經不再是一路了。
「殿下上一世手中的權勢,完全等同於太子殿下的權勢嗎?」
李蓉說不出話來。
裴文宣雙手攏在袖中,輕輕一笑:「隻有我活著的時候,殿下有一個需要打倒的人,一直需要太子殿下的幫助,才會和太子殿下一直站在一起。若有一日我不在了,朝中唯有長公主一家獨大的時候,長公主的利刃,指的可能就是太子殿下了。」
李蓉抬眼看向裴文宣,靜靜看著裴文宣,許久後,終於道:「那麼,你的權勢,又屬於我嗎?」
「未來不知道。但至此時此刻,」裴文宣答得誠懇,「連裴文宣這個人,都屬於殿下。」
李蓉微微一愣,看著裴文宣清明的眼,明知裴文宣是在說政事,卻仍舊忍不住心跳快了一拍。
生生拉過眼神,看向窗外,挲著金扇上的紋路,繼續道:「你同秦臨聯絡好,他需要什麼幫助,都給他送過去。朝廷這邊,我會讓拓跋燕幫秦家暗中打點,但這事兒不會讓其他人知道。秦家和我、和太子的關係看上去越遠越好。」
「明白。」
裴文宣說完,兩人沒有多話,過了一會兒後,李蓉轉過頭來,將裴文宣上下一打量,看了許久後,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轉過頭去。
裴文宣被李蓉看得一臉茫然,不由得道:「殿下什麼意思?」
「裴文宣,」李蓉頗為無奈,「你這怎麼升這麼慢啊?」
裴文宣聽得這噎人的話,輕飄飄看了李蓉一眼,無事人一般道:「殿下,您看來還是不夠寵,不然我陞應該很快的。」
「看你那小,」李蓉用扇子在裴文宣手上輕輕一敲,「可真招人煩。」
裴文宣笑了一聲,沒有搭理李蓉,自己取了摺子,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後麵幾日,李蓉就讓人盯了各方態,朝堂上就邊境各大將領封賞的問題爭論不休,核心不在於錢,在於職位。
一個蘿蔔一個坑,一個位置讓這個人上,另一個人就不能上,而楊家倒下後,西北這麼大塊,誰都想分一杯羹。於是每日就在朝堂上打仗,世家攻擊著蕭肅推選出來的人,每次李明要賞,就說這個人有問題,李明強行要賞,中書省不肯下令,好不容易中書省下令,門下省又駁回,說也有問題。
李明氣得在宮裡砸了一夜的東西,等世家提出了一個獎賞的方案名單後,李明就直接撕了,駁回都不駁回。
兩方僵持了好幾日,在朝堂上天天吵。
裴文宣在史臺,雖然不大,卻是這次李明核心戰力,畢竟吵架這事兒,裴文宣以一打十毫無力,於是每天裴文宣回來,都累得要死,往床上一躺就睡。
李蓉本也不想打擾他,但每次一回床上,就會聽見裴文宣迷迷糊糊問:「回來了?」
「你今天做什麼了?」
李蓉也不知道他是清醒不清醒,不過他問就回答,每日睡得足,神好得很,有的是力氣回答裴文宣的問題。
的日子比裴文宣悠閑許多,每日幹得最多的事兒,就是各走一走,聯絡聯絡人,到茶樓裡聽聽士子清談盛會,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接近的人才。
的日子或許太過無聊,隨意說幾句,裴文宣就睡了。
李蓉不免覺得好笑,不知道裴文宣這是個什麼習慣,一定要同說幾句話,才肯睡過去。
轉眼吵了五六日,李蓉把上雅出來,同打聽了訊息,估著世家怕是不會再吵,應當會真格了。
他們拿蕭肅沒辦法,拿李明沒辦法,便從這些封賞的員裡,找出一個來殺儆猴,讓他們知難而退。
要選一個人來嚇唬,當然得選這批柿子裡最、佔據的位置最好那個。
李蓉拿著名單看了一圈,揣測著這些世家打算的人應當是蕭肅最重的山南蔣氏,再不濟也該是另外一些和蕭肅走得切的人。
世家了蕭肅的人,等於了李明的人,李明必然不會善罷甘休,怕是要狠狠回擊,這麼一來二往,等他們累了,李蓉就可以出麵暗中去說合世家和李明,選一堆不沾邊的二流世家來充填位置。
李蓉算盤打得好,連人選名單都準備好了,誰知第八日夜裡,正睡著,外麵就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那晚大雨,雨聲淹沒了外麵的聲音,李蓉隻約聽到人聲和雨聲織,還睡得迷糊,便被人抬手蓋住眼睛,提醒道:「點燈了。」
李蓉緩過神來,裴文宣緩緩放開手,讓李蓉適應了線,起道:「我出去看看。」
說著,裴文宣便披了服起走出去。
李蓉見靜蘭進來點了燈,便知一定是出了事,倒也不慌忙,起穿了服,剛穿好外衫,就見裴文宣折了回來。
他麵極為難看,手裡了一張紙條,冷著聲道:「刑部的人把秦家封了。」
聽到這話,李蓉猛地抬頭:「什麼?!」
「昨天下午,由史臺遞的摺子,參奏秦家參與了楊氏案,同楊氏一起勾結戎國,通敵賣國。刑部連夜理,由刑部、史臺、大理寺三司一起下的搜查令,此刻已經調了城南軍的人將秦家圍住了。」
「那你還站著做什麼?!」
李蓉大喝出聲,直接往外道:「你即刻進宮稟告陛下,我這就帶人過去。」
「你帶人過去做什麼?」裴文宣一把抓住,急道,「你若是過去,秦家與你和太子的關係就暴了!」
「我若不過去,他們搜查完就什麼證據都有了!還在意什麼暴不暴!」
李蓉手推開他,連傘都來不及取,便大喝著調了人手趕了出去。
裴文宣咬了咬牙,終於還是要了一匹馬,拿著令牌直衝宮。
李蓉領著人一路奔向秦府,等到的時候就發現秦府哭喊聲了一片,士兵將秦府圍得嚴嚴實實,李蓉不敢貿然出去,站在暗觀察著形勢,思索著對策。
大雨澆得整個世界霧濛濛一片,本看不清周遭,李蓉站在雨裡,心中又驚又怒。
這批人是怎麼看上秦家的?
明明早已經暗中讓拓跋燕打點過世家裡的人,而且秦家也絕不像山南蔣氏等人一樣引人注目,怎麼算,世家手都不該從秦氏開始。
李蓉深吸了一口氣,決定先不管其他,上去拖住時間再說。隻是剛一作,就有一隻手驟然出來,一把抓住了李蓉的角,李蓉猛然回頭,就看見旁邊的竹筐中,一隻手從裡麵探出來。
李蓉一把掀翻了竹筐,看見裡麵蹲著一個十幾歲的姑娘,渾抖著,臉煞白,李蓉瞬間認出是秦真真邊的侍,李蓉蹲下去,冷靜道:「我與秦臨相識,是來救你們的,你家小姐呢?」
姑娘抖著,抬起手來,指向北方,結道:「跑……跑……」
李蓉立刻明白了這姑孃的意思,站起來,便領著人按著指的方向追了出去。
以對秦真真的瞭解,秦真真雖然中正得近乎天真,卻並不蠢,這麼拚死跑出去,一定是知道發生了什麼,帶著什麼東西離開。
李蓉追了片刻,便看見巷子牆壁上有劍痕,李蓉順著劍痕一路追出過去,沒多久後就看到了,雨水將迅速稀釋,李蓉在黑夜裡努力辨認著雨水、水、劍痕還有各種打鬥的痕跡。
這些痕跡一路蔓延到窄巷盡頭,這巷子盡頭似乎是普通百姓用來堆放雜的,那些東西堆了半牆高,所有人下意識就往牆後麵追去。
李蓉沒,在周邊掃視了一圈後,將目凝在了雜中央的一個木箱裡。
疾步上前,一把掀起木箱的蓋子,也就是那一瞬間,寒斬破夜雨,一把染的劍直直抵在李蓉脖子上。
李蓉看著渾染,麵蒼白的秦真真,對方似乎是了很重的傷,低低息著,和李蓉僅隻有咫尺之隔。
秦真真審視著李蓉,手中的劍握得極穩。
李蓉俯視著麵前這個似如鬥一般的,神平穩,許久後,平靜開口:「把劍拿開。」
「我是為救你而來。」
「我怎麼信你?」
秦真真沙啞開口,李蓉靜靜看,沒有半分驚慌:「你若不信,就直接殺了我。」
秦真真不說話,手中的劍,好久後,收了手中劍,從木箱裡艱難撐著自己起。
李蓉一把扶住,秦真真上帶著傷,一傷口就開始流,按住傷口上的,息著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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