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宣知道這是李蓉,趕跟著李蓉往前,兩人往前遊了不到百米,李蓉便拽著他往上浮去,剛剛頭,就覺一陣地山搖,裴文宣一把抓住李蓉,一把抓住岸邊,隨後兩人迅速攀爬上岸上來。
冬日寒冷,兩人剛剛上岸,就覺得刺骨的冷意卷席上來。
裴文宣還來不及問是怎麼回事,就看李蓉哆嗦著趕到了旁邊,拿了一個包裹,翻出服來,扔了一個給裴文宣,打著道:「換上。」
說著,也不顧裴文宣在這裡,直接開始服。
裴文宣慌忙回頭,也不敢看,事發展得太快,猝不及防,裴文宣來不及多想,隻能跟著李蓉一起快速換。
服換好之後,頭髮還是的,但暖意讓方纔的張稍稍平息了幾分,李蓉回過頭來,看著裴文宣,笑了笑道:「嚇到你了?」
裴文宣沒有說話,他抿,盯著李蓉。
「你的人應該沒事,」李蓉見他似是不滿,以為是他擔心外麪人的安危,安道,「我方纔讓人先指揮了你的人撤開,這些炸/葯的範圍都有一個安全區域,之前來的時候我吩咐過,不到萬不得已,必須確保所有人都進安全區域後才會點燃火/葯。」
裴文宣沒說話,他點了點頭,似是有些狼狽。
李蓉見他神有異,不由得道:「你方纔是想同我說些什麼?」
「沒什麼。」
裴文宣扭過頭去,遮掩了神,轉頭看向山外麵的亮之:「今日都是殿下安排的?」
「你不是知道嗎?」李蓉笑起來,「你也別生氣,我心裡都有數。方纔已經把他們的人攔兩邊,小部分人馬堵在了外麵,我讓上雅活捉外麵的一部分,陳家刺殺的證據就穩了。」
「殿下這是用自己當餌。」裴文宣聲音很低,李蓉冷笑出聲來:「我沒有耐心和他們耗著,他們這麼時不時來一出,我也不可能天天防備著他們,倒不如將他們引出來一網打盡。」
「太過冒險了。」
裴文宣著聲音,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在努力剋製著自己,李蓉也看出來,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隻道:「以後不會了,放心吧。」
裴文宣看著山外,一直沒有出聲,李蓉看了一眼他淩的頭髮和下來的服,這才注意到,今日的裴文宣,穿的是白。
他已經很多年不穿白了。
李蓉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就有些發慌,想說點什麼,可裴文宣沉默著,也不知道該從哪裡說。
外麵砍殺聲漸小,沒了片刻,上雅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大聲道:「殿下,你還好嗎殿下?」
「我在這裡。」
李蓉立刻揚聲,上雅尋著聲音,領著人進來,麵上帶著喜,看上去是遇見了什麼好事,朝著李蓉行禮,隨後又同裴文宣點頭道:「裴大人。」
裴文宣默聲回禮,上雅才轉頭同李蓉道:「殿下,今日活捉十二人,我們這邊傷十人,其他都沒事。」
「先把人帶回去審。」
李蓉立刻道:「也都抬回去,一個一個查。」
「是。」
上雅說完,上下打量了李蓉一眼:「你先回去吧,別寒,剩下的事兒給我。」
說著,上雅看向裴文宣,笑起來:「駙馬這次立了大功,殿下說了,要重賞您。」
裴文宣神不變,隻恭敬道:「謝殿下。」
李蓉點了點頭,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隻能抬了手,指了外麵。
「走吧。」
裴文宣點了頭,便直接走了出去,上雅也察覺不對,走在李蓉邊上,小聲道:「殿下,駙馬看上去很不高興啊。」
李蓉應了一聲,看著裴文宣清瘦的背影,小扇輕輕敲在手心,似是在想什麼。
等走出去後,李蓉便看到一地狼藉,倒在一片花海裡,溪水被水染紅,裴文宣原本準備的桌椅和琴都被砸在地上,暖著酒的爐子滾落在一邊。
裴文宣看著這樣的景象,他頓了頓步子,片刻後,他一言不發,雙手攏在袖中,踩在花海之中,便一路往前行去。
他著黑大氅,頭髮散開,風吹起被砍碎的芍藥花瓣迎麵吹來,李蓉抬眼便看見那人的背影峽穀外走去,漸行漸遠。
「這大冬天的,」上雅有些詫異,「他哪兒弄來這麼多芍藥啊?」
李蓉目落到旁邊芍藥上,愣了片刻後,提步走到琴桌邊上。
抬手上那把古琴,看見琴上刻著的「綠檀」二字,瞬間便想起來,這是裴文宣最喜歡的一把琴。
滿山芍藥,最珍的古琴,他如果是為了配合引敵,又何須廢這麼大的心思?
李蓉愣愣看著這一切,上雅在短暫詫異後,瞬間反應過來,急忙跑到李蓉邊上,將琴往李蓉懷裡一塞,急道:「殿下,你還愣著幹什麼?趕追上去啊!」
「追……」李蓉茫然抬起頭,「追上去?」
「追上去啊,不然駙馬多傷心啊。」上雅一臉認真將李蓉拉起來,推道,「你快啊,我幫你把人都散了,你放心說話。」
李蓉抱著琴,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上雅一個勁兒推,片刻後,才反應過來,冷聲道:「別推了,我過去。」
說著,李蓉便抱著琴,一路穿過人群。
走得極快,卻極為剋製,像是一繃了的弦,廢了極大的力氣,又想要追上那人,又怕失了姿態,疾步走到裴文宣後,大聲他:「裴文宣。」
裴文宣停住步子,他沒有回頭,李蓉抿了抿,低聲道:「你的琴。」
裴文宣沉默許久,聲音有些啞:「琴斷了,就不要了吧。」
李蓉說不出什麼覺,就覺得自己像被這把壞了的琴砸在心上。
裴文宣說的不要,似乎並不是不要琴,而是……
李蓉沒讓自己想下去,隻抱著琴,冷著聲:「這把琴隨你很久了,修一修還是能用的。」
「我修過太多次了,」裴文宣緩著聲,「不必了。」
李蓉抓了琴,裴文宣輕輕回頭,他看向李蓉,李蓉麵上沒什麼表,他認真注視著,好久後,他笑起來:「殿下,今日我準備了很久,芍藥是我在重金買下的,服也是當年殿下誇讚過的,一切都是按著殿下喜好來,就怕殿下不喜歡。」
他說著,似乎也覺難堪,垂下眉眼,看著地上的花瓣,邊帶著笑:「殿下該提前告知我的。」
「我以為你知道。」
李蓉說得很冷靜:「你素來心思聰慧,見微知著,你剛經過刺殺,我便帶你外出,我以為你早已察覺,暗中探查過我,所以才配合我這麼大張旗鼓往蝴蝶峽搬這些花。」
裴文宣不說話,李蓉垂了眼眸,低聲道:「是你失了慣來的理智。」
「殿下說的是。」裴文宣笑起來,「過往我一直不明白,殿下為何這麼抗拒之事,如今我明白了。」
說著,裴文宣抬眼看著李蓉:「若是心裡有一個人,難免會失態,殿下異樣,我早已察覺,可我卻會以為,這是殿下對我的示好,是我失了分寸,差點擾了殿下的計劃。」
裴文宣每說一句話,就紮在李蓉心上。李蓉死死抱著琴,頭一次知道,原來平平淡淡的句子,也能這麼傷人。
可不能顯現出來,漠然聽著裴文宣開口:「是微臣的錯,殿下放心,日後不會如此。」
裴文宣說完,矜雅行了個禮,便轉朝外走去。
李蓉見裴文宣離開,的手指死死扣在琴上,眼見著人走遠,終於有些忍不住,住他:「裴文宣!」
裴文宣沒回頭,他繼續往前走,李蓉咬牙大喝出聲:「憑什麼什麼都是你說了算?你說要當朋友,就當朋友。如今你說不當朋友,就不當。來也由你,去也由你,你拿什麼資格,和我耍這樣的脾氣?!」
「對,」裴文宣停住步子,扭過頭來,同李蓉一樣大罵,「我沒資格,我從來都沒資格,以前我不在你心裡,如今我做什麼也都留不在你心裡。我不在你心裡,所以我就連喜歡你陪著你追求你的權力都沒有了,對嗎?」
李蓉睜大了眼,裴文宣看著的表,麵帶嘲諷笑起來:「你驚訝嗎?你不是早就知道嗎?」
說著,裴文宣走上前來,他著拳頭,剋製著自己,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範圍裡,著聲:「你明明什麼都清楚,可你藏在心裡,你假裝不知道,不過就是希我還能像以前一樣,和你保持著所謂的友誼然後再繼續對你好。」
「你不願意同我在一起,」裴文宣聲音有些抖,「可你又捨不得我的才能,捨不得我對你的好。所以你一麵對我示好留住我,一麵又在我靠近時候拒絕我,可李蓉,」裴文宣紅了眼眶,「不能這麼踐踏的。你可以說你不喜歡我,可你至要尊重這份喜歡。」
「今日之事,但凡你上心一分,就不至於什麼都不知道。」
「我猜不到你的謀謀,不是我傻,是我更願意相信,你我出來,是真心想同我到一個地方,散一散心,與這些謀詭計無關。」
「而你明知我的向,卻猜不到我的所作所為,也不是你不明白,而你的心裡,更願意相信我在玩謀詭計,而不是……」裴文宣頓了頓,他盯著麵前這個聽他說完所有,神都沒有半分變化的人。
他突然覺得疲憊,覺得難堪,他甚至覺得,如果這句話說出來,他就真的輸到一敗塗地,連最後一點尊嚴都徹底輸了。
「而不是什麼?」李蓉抬起頭來,靜靜看著他。
裴文宣得了這雙平靜到極致的眼,他忍不住笑開:「還是殿下棋高一籌。」
說著,他扭過頭去,沙啞了聲道:「殿下還有要事理,微臣告退。」
「裴文宣。」李蓉聲音有些疲憊,看著地麵,低聲開口,「我從來沒有同你說過這些話。」
「不是你一個人覺得被踐踏過,也不是你一個人覺得自己可憐過。」
裴文宣愣了愣,李蓉說完這些,又覺失態,深吸了一口氣,抱琴轉,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你先回去吧,我還要辦事。」
「殿下……」
「回去!」
李蓉大喝出聲,裴文宣沒有說話,他靜靜看著李蓉孤傲如劍的背影,許久後,他抬起手來,朝李蓉行了一禮。
「微臣等殿下回家。」
他聲音很低,帶了幾分懇求。
李蓉停住腳步,好久後,才應了一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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