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一個小小的影悄悄推開了霓裳殿的門,裹了披在上的黑鬥篷,沖了夜之中。
小人兒穿過大半個宮,來到一較為偏僻的宮殿門口,敲響了門,敲了好一會兒,門裡才傳來一個帶著幾分蒼涼的聲音,“誰呀來了”
門吱呀一聲開啟,裡麵探出一個腦袋來,是一個披著灰布的嬤嬤,雲裳將自己的鬥篷掀開,抬起臉向那個嬤嬤
“是雲裳公主,公主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那嬤嬤左右瞧了瞧,連忙將雲裳拉了進去。
這殿中荒涼的,一口井,一棵樹,便再無他,隻是收拾得還算乾凈,雲裳前世的時候是從來不曾進過這兒的,此刻細細打量了一番,隻覺得眼眶有些難。
屋子裡有昏黃的燈出來,雲裳腳步頓了頓,“你們還沒睡”
嬤嬤自進門便一直在細細打量,見問話,才低聲回答道,“沒有吃的了,主子說連夜做些服來給尚食局的太監們送去,換點吃的。”
雲裳聞言,也不再言語,走在前麵,推門進了屋。
屋子裡坐著一個青子,雖然裝扮得十分簡單,卻仍覺得清麗非常,此刻正湊在一盞油燈前繡著東西,聽見推門的聲音,那子頭也不抬,隻低聲問道,“鄭嬤嬤,這麼晚了,是誰在敲門啊”
雲裳隻覺得鼻尖有些酸,兩步走上前,跪倒在地,低聲道,“娘兒對不起你”
前世在皇後那裡十分寵,一直對自己的親生娘親是個被關在冷宮中不寵的妃子十分的忌諱,不允許任何人在自己麵前提起關於自己生母的事,每當聽到說的母親的時候,總是會十分高傲的道,“本宮份高貴,本宮的母親自然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孃娘,怎麼可能是那般下賤的錦妃。”
如今想來,真可謂是字字誅心啊。
那子聽見聲音,急忙轉過頭來,瞧見雲裳似是一呆,而後才急急忙忙的站起來,“雲裳,你是雲裳。”
雲裳苦笑一聲,點了點頭,自己自與母親分別,也怪不得母親竟然不認識了。
雲裳還未說話,錦妃便已經手將扶了起來,有些責備的道,“你這孩子,怎麼大半夜的還跑出來,也不穿鞋,凍著了怎麼辦”
雲裳低著頭,隻覺得眼有些疼,心中想著,不管自己曾經怎樣對待,娘親也仍舊是疼的,想起自己那個剛半歲就被自己爹爹親手摔死了的孩兒,便再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錦妃一見雲裳哭便急了,連忙抬起手幫乾凈眼淚,“怎麼哭了,們對你不好嗎可是,我明明聽說,那個皇後對你視如己出啊”
雲裳咬了咬牙纔到,“娘,兒過得不好,們表麵上對我好,可是卻用盡了各種手段讓我變得越來越不好,他們寵著我,讓我漸漸變得跋扈,想盡辦法讓我覺得學習琴棋書畫是件很煩的事,然後不讓我學,想讓我變得越來越沒用。我邊每一個人都是皇後派來監視我的,們每日都在我耳邊告訴我,皇後孃娘多麼的賢良淑德,然後每日又在我邊說,華鏡公主又被太傅責罰了,如果我哪日表現得太乖巧了,那位賢良淑德的皇後孃娘便會來告訴我,雲裳高興便好了,這些下人該打打,打死了母後也給你撐腰。娘,你覺得,這樣下去,兒好的起來麼兒如今八歲了,卻仍舊是琴棋書畫,樣樣不識。而華鏡公主,卻已經是皇城中小有名氣的才了”
錦妃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嘆了口氣,“是我害了你。”
屋外約約傳來鐘聲,雲裳急急忙忙的站起,“娘,我就是來瞧瞧你,我得走了,前幾日我從石頭上摔了下來,昏睡了好幾天,醒了之後,我故意說每天晚上都做噩夢,不許宮太監靠近,發出腳步聲我就出聲罵,這幾日終於沒有宮太監敢過來檢視了,但是萬一早起的宮人發現我不見了一定會害了娘親的。”說著便急急忙忙的轉出了門。
“雲裳”後傳來錦妃的聲音,雲裳眼神暗了暗,轉過取下手上帶著的金鐲子,遞給錦妃,“娘,兒出來得匆忙,沒帶什麼東西,你先把這個拿去換些吃的,這宮中的奴才都是貪心的,娘苦了,過些時日兒再找機會來看娘。”說完便重新戴上鬥篷轉沖進了夜中。
錦妃目送著雲裳的背影離去,坐在凳子上,良久也沒有說話。
倒是鄭嬤嬤開了口,“主子,雲裳公主這”
錦妃嘆了口氣,抬起眼,眼中帶著淚,“嬤嬤,我是不是太任了當初不想看見七郎一個個妃子的接進宮,不想看著他與別的人恩恩,所以躲到了這兒圖清凈,這麼些年,日子清清苦苦的,也熬過來了。可是,卻忘了,雲裳還那般小,終究是我的親骨啊。”
鄭嬤嬤沉默了片刻,“主子,這後宮之中本就萬分險惡,主子自小便不屑這些紛爭,看不過去也是應當的,公主那兒,之前主子還未住進這兒之前,也給過一些人恩德,明兒個一大早我去找個信得過的人前去保護公主,有個人跟在公主邊總歸要好些。”
錦妃點了點頭,坐在椅子上,卻有些心不在焉。
黑暗之中,剛剛從冷宮出來的雲裳匆匆趕回自己的霓裳殿,站在殿門口,皺了皺眉,自己對自己的母妃一點兒也不瞭解,前世也未曾見過,隻是記得在自己還未及笄的時候,便生了重病去了。自己今兒個這樣走一遭也不知道有沒有用,隻是不管有沒有用,這一輩子,都要好好對待那個子。
雲裳回到屋中,將自己的黑鬥篷放回箱子裡,坐在床上想了一會兒,又赤著腳躥出了殿,大廳中,點了幾盞琉璃燈,雲裳瞇著眼瞧了會兒,抬手將琉璃燈打翻在地,又匆匆回到殿,躺在床上假寐,手卻被出了汗來。
“走水啦,走水啦”霓裳殿中響起一陣驚呼,借著便吵鬧了起來,“快,雲裳公主還在裡麵呢。”“快救公主”
雲裳翻下床,站在殿門口看著大廳之中的一片火,角揚起一抹笑。
以為隻能帶著悔恨死去,卻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重生。既然上天給了這般安排,那麼便再也不會讓人有任何機會,將玩弄於鼓掌之中。那兩個人不是一直眷念著權力和富貴榮華麼一定會將們現在擁有的,一點一點的從手裡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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