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許清嘉是特意回來完婚的,隻等完婚之後便要趕往南華縣上任,胡厚福萎靡了半個月的神頓時高昂了起來,直覺是給那些近來一直看胡家笑話的四鄰臉上狠狠扇了一掌。
誰說他識人不清的?
還有那個斷言他家嫁不出去的長舌婦……胡厚福很想當麵糊那婦人一臉豬大腸,順便再告訴:你家閨才嫁不出去呢!就算嫁出去,肯定也比我家妹子差了十萬八千裡!
他拉著許清嘉回後院的時候,不免高聲大氣朝著後院喊:「娘子,娘子妹婿回來了——」
魏氏與胡聽到這新奇的稱呼,心活截然不同。
前者喜笑盈盈瞧了一眼麵僵的胡,隻當聽到這話終於有了點小娘子的之意,便率先迎了出去,還的想著留在房裡整理下頭飾衫什麼的,好以最的形象見未來夫婿。
後者……心裡有十萬隻羊駝呼嘯而過,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表來對待這一向敬而遠之的年郎。
不是說已經放棄這門親事上任去了嗎?這麼憑白無故的冒出來,真的好嗎?!
胡很不能理解許清嘉。書生娶婦,大約都喜歡那種溫賢淑的。但在上,這種品德大約……接近於無。
許清嘉圖什麼呀?!
就憑吃了胡家四年飯,也不至於要他以終來謝吧?
說到底,胡還是不夠土著,的心深還沒有深刻的理解過亡父命是怎麼回事,不能同的將此事聯絡到自。
魏氏喜笑開,迎了人進來之後,立刻準備下廚整酒席,為許清嘉接風洗塵。期間甚至還將胡厚福也拖了出去,其名曰:去廚下幫忙!實則是給小兩口創造單獨相的機會。
「妹妹這幾個月來恐怕也沒睡過好覺,都擔著心呢,這下人總算回來了,你就別站在廳裡礙眼了!」
魏氏一路低聲絮語,卻不知被單獨留在廳裡的胡在心深深吐槽家嫂嫂的一廂願:讓大哥去廚下到底是幫忙呢還是添呢?
蓋彌彰不要做的這麼明顯好嘛!
大哥這都多年沒下過廚了?
不同於初次投奔嶽家驚魂未定,許清嘉這次算得是錦還鄉,許是京中數月長了見識,又許是經歷過了春闈以及殿試的洗禮,幾個月前離家之時麵上還尚帶一年人的稚氣,再見麵已經有了青年人的沉穩氣度。
隻是瞧著胡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清明。
以往二人隻要目相撞必然是要閃避的,不論是胡還是許清嘉。但這次許清嘉不但未曾閃避,還大膽的將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低低一笑:「阿又長個子了。」
平平淡淡一句話,就好像二人稔到朝夕相——不,他們本來便算得是同住一個屋簷下數年,隻是算不得親昵罷了。
胡心裡,對這年原本是沒有惡的。任何時候,努力上進的人都是值得人欣賞的好品質,更何況此人還十分的養眼有禮。隻不過一想到這年算是未來夫婿,胡就渾彆扭。
「阿是你的?」氣鼓鼓回一句,幾有奪門出的衝。但現在若是奪門而出,不是形同示弱?
因此隻能杵在那裡。
許清嘉也不惱,仍舊一笑:「阿不能,那阿妹妹呢?我走了這麼遠的路,的厲害,能給我倒杯水嗎?」
前半句話讓胡覺出一種被調戲的嫌疑,可惜他後麵半句話實在有幾分可憐,再瞧瞧他風塵僕僕的模樣,伶仃一人,又覺有幾分心,便提了茶壺去,斟了杯溫茶給他端了過去,板起臉來申明:「你不許胡混。以後還我阿胡就好!」又生恐他不明白,即刻補了一句:「親事以後休得再提,別讓哥哥嫂嫂想太多了!」
許清嘉將遞過來的茶一飲而盡,又舉著杯子去討水,待胡又替他杯中注了茶水之後,他才反問了一句:「你的阿牛哥已經親小兩年了,難道你還沒死心?!」
胡差點失手將茶壺朝他兜頭砸過去。
以為有些事,大家隻要意會就行,何必非要揭破老底呢?這人以前可不是這樣兒的,知識趣的厲害,從不多,隻知埋頭苦讀,胡一度以為他要讀個書獃子了。
許清嘉抬手輕輕鬆鬆從手裡接過茶壺,還溫言安:「我瞧著阿妹妹提的不太穩,還是我自己來吧。」
「你——」
「我在京中還給妹妹買了釵呢,回頭就送到你房裡去。等我們了親,以後我還會給你買更多的釵!」
見胡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盯著他,脯一起一伏,顯然是生氣了,許清嘉卻似無意,即刻就轉移了話題,已經開始展婚後好的生活了。
「誰……誰要跟你親?!」胡已經不知道如何反駁這自說自話的書生了,他的反應顯然與預想的完全不符。
許清嘉卻以一種「你年紀小不懂事我不跟你計較」的眼神瞟了一眼,慢悠悠喝了口茶,這才道:「方纔是我唐突了。這等大事怎麼能跟妹妹講呢?回頭等吃飯的時候,跟兄嫂講就好了。」說完就跟老僧定一般,閉口養起神來。
胡:「……」
許清嘉果然是有備而來。在接風宴上,先是鄭重謝了胡厚福與魏氏這幾年的照拂之,又提起了二人親事:「我這次回來是準備親之後,帶著阿一同前去任職的,此事還要多多勞煩兄嫂了!」還空瞄了一眼胡。落在魏氏與胡厚福眼中,完全是「小兩口眉目傳的證據」。
胡:「……」之前的一番話都白說了?這獃子完全沒聽進去?
果然是書讀傻了嗎?
胡覺得必須要另闢蹊徑了。如果不能說兄嫂拒絕這門親事,沒準還真在十五歲的稚齡嫁人。
接風宴之後胡便開始向胡厚福遊說不願親的原因,諸如離家太遠太過思念兄嫂啦,年紀太小不適宜出嫁了……還有心繫阿牛哥一時還不能忘啦……總之怎麼能黃了這門親事怎麼說。
可惜的是的行為遭遇了胡厚福前所未有的堅決抵製。
無論說的多天花墜,都不能打消胡厚福將嫁給許清嘉的念頭。不但如此,這個壯的漢子被纏的不了了,索直接跪在胡父的靈位之前泣不聲,誓不起來:「爹啊,想要毀約,兒再也沒麵目去見你了……」
胡驚悚的發現,大哥還是很有演戲的天份。他這般聲淚俱下,不知不覺就讓胡想起了胡庭芝,這個爹雖然去世的早,但在的印象裡那真是將寵上了天。能給訂這門親事,想來也是出於一片父。
在親與自由麵前心掙紮不已,胡厚福扭頭見麵上帶了猶豫之,當機立斷加了把火,將腦袋在靈位前的地磚上磕的咚咚作響,大有胡不答應他便要把腦漿子磕出來的架勢……
許清嘉與胡的婚禮是十天以後舉行的。
許家在此沒有宅子,胡厚福便作主替他租借了一院子,又宴請了四鄰,擺了一天的流水席。
胡的嫁妝全都明魏氏準備,傢全都省了,隻有些以及日常用品,完親之後便可以直接裝箱打包帶走。魏氏是準備的極為妥的。
至於箱底的銀子,胡厚福親自到手裡,足足二百兩的雪花銀,也不知道他攢了多久。胡抬頭去瞧他方正的臉,見他神蕭索傷悲,全無喜意,額頭上還係著抹額,乃是在靈前不要命的磕頭,愣是將額頭那塊砸出了青紫之,近日都拿抹額遮著,怕大喜的日子引人非議。
不知為何,胡忽然之間就熱淚盈眶了。
兄妹兩人相依為命的時間太久,久到覺得前世的生活都像夢境一般,隻有現世的親纔是溫暖真實的。
「哥哥——」
胡厚福最見不得胡落淚,從小這丫頭就頑劣異常,不管摔倒還是磕傷了都從來不哭,今日卻拉著他的手不肯放,眼瞧著淚有決堤之勢,都心都慌了,口不擇言冒出來一句:「阿不哭,你要是不願意咱不嫁了
胡一怔:「真的?!」大有破涕為笑之意。
胡厚福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還是魏氏進來在他手上拍了一掌:「讓你進來給妹妹送箱底的銀子,你倒好,立在這裡惹的妹妹哭了,大喜的日子把妝哭花了可怎麼好?還不快出去!」要是再讓他站一會,不定這憨子會順著小姑子臨時悔婚,那就不好收場了。
嫁過來這幾年是瞧出來了,丈夫平日從來都是順著小姑子。小姑子若是要揍人,他必定覺得那人該揍,小姑子若是要上房揭瓦,他不定都要搬梯子的主兒,這次若非這門親事乃是亡父訂下的,他早依著小姑子的心思悔婚了,哪裡能狠下心來妹子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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