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裡設了宴。書趣樓()燕棠著人請來程淮之他們。
蕭珩讓人去請戚子煜,戚子煜本著把燕棠給吃垮的心與戚子赫戚子卿一道過來了,黎容不得又著人去廚下加菜。
想再上蘇沛英,蘇沛英卻不在府裡,說是下衙後又換出了去,連蘇慎慈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
「沛英近來神神的,不管他了,我們吃我們的!」程淮之笑著斟了酒。
燕棠不能喝,隻能看著,問及蕭珩回京後這些日子去了哪兒,他也不說。
這一席吃到月上中天,倒也算是賓主盡歡。
接下來幾日蕭珩又常在坊間出沒,戚繚繚開始有點顯懷,雖然冬罩著也看不大出來,但是人卻圓潤得有點明顯。
那隻圍場裡撿回來的刺蝟已經被養了當初的兩倍大,畢竟一年過去了,小刺頭長了大刺頭。
蕭珩拎著刺蝟籠子來戚家給解悶,早上帶過來,晚上走的時候又帶走,跟養自己孩子似的。
這麼一想戚繚繚便覺得自己是被他當了看孩子的老媽子,後來撂手不接了,他也就不帶了。
邢炙和蘇慎慈六禮已經走得差不多,婚期定在來年二月,現在兩家已經開始慢慢張羅起來。
戚繚繚肚裡孩子也有四個月了,說話間在孃家已經住了一個多月。
燕棠已經能拄杖從正院到前院,又從前院到後院了。
皇帝期間來了兩次,第三次來的時候正上他坐在天井裡曬太,麵前是龐輝和雲嬤嬤在跟他稟著紫齋裡的佈置況。
「人還沒回來?」
皇帝閑庭信步走到跟前,沖一路迎門進來的燕湳擺手讓退下,便就袍在石桌旁坐了下來。
燕棠苦笑:「臣勢單力孤,杠不過臣那大舅哥的鐵律。」
皇帝笑著,打量他,又道:「這事兒朕可不幫你了,你自己想辦法。」
燕棠道了聲「不敢」,又說了幾句慶功宴以及赦封的事,黎容進來說:「王爺,楚王來了。」
皇帝聞言下意識地扭頭了外頭,門外沒多會兒功夫,就走進笑逐開的蕭珩一行來,那爽朗又無拘束的模樣,跟他所見過任何一個模樣都不同。
邢炙與程淮之伴著一路,見著皇帝在座時大夥俱都肅躬停了步,接而行起禮來。
蕭珩神馬上也收斂得恭謹,中規中矩地喚了聲「父皇」。
皇帝清了下嗓子,和聲道:「你們這高興的,正說什麼呢?」
蕭珩便道:「兒臣正與王爺說起當初在西北的事。」
邢炙和程淮之皆看著他,也沒有怎麼吭聲。
皇帝也沒說什麼,隻道:「都坐吧,站著幹什麼。」
眾人又都謝恩,坐下了,上了茶點,氣氛卻再不如剛才那麼活躍了。
皇帝似乎也發覺了,著顆核桃,神越發緩和,跟燕棠說起他這院子裡的兩棵梅樹,牆下的兩棵爬藤,又說起他東宮裡那個小孫,到最後,就說到了蕭珩他們這夥人小時候。
「你們幾個一般大,那會兒也沒在東宮小花園裡爬地玩玩,回想起來,如今東宮裡那個鞦韆還是奕寧和北溟他們親手搭的呢。
「你們幾個裡,數子煜最淘了,隨雲最乖巧,而你們倆打小就攛掇著隨雲去摘皇後栽的花,小星兒呢——」
說到這裡他看了眼蕭珩:「最熱鬧的就是他了,你們一來,他就撒瘋了。」
皇帝言語親和,卻莫名著幾分懷。
程淮之見蕭珩埋頭磕瓜子,也不知道他聽沒聽,想著皇帝畢竟是皇帝,總不好讓他覺得在兒子麵前失了麵子,便圓場道:「原來咱們幾個還是打小的誼,這就難怪如今湊到一起還那麼親切了!」
邢炙也道;「是啊,小時候的事兒臣記不得那麼多了,不過也常聽家母提及那會兒的事,這麼說來咱們幾個都算是發小。」
燕棠也看了眼蕭珩,跟皇帝道:「今兒臣幾個約好了有小聚,皇上不如留下同樂吧?」
「朕就不湊你們的熱鬧了,」皇帝笑著擺手,深深看著依舊埋頭磕瓜子的蕭珩,「你們去玩你們的吧,朕跟隨雲再說幾句話。」
眾人領旨,隨同蕭珩一道出去了。
等他們走遠,皇帝收回目,立馬扭頭跟燕棠道:「這小子說要出京,你聽說了沒有?」
燕棠頜首:「臣聽楚王提過了。」
「朕覺得他這是瞎折騰。你覺得呢?」皇帝聲音略微比先前高了些許。
燕棠忍不住微笑:「臣覺得也是,他又沒有什麼野心,當初連去西北建功立業都是皇上您給著去的,這會子說是要去屯營裡正經帶兵,臣也不信他突然之間就有了什麼雄心大誌。」
「可不是?」皇帝似乎覺得說到了心坎裡,長籲了一口氣,「口口聲聲說朕趕他出京十幾年,不管他,這會子他王府朕給讓人建好了,發小玩伴也給他找好了,他不留下來正經娶個媳婦兒生幾個孩子安生呆著,還蹦達個什麼勁?」
「是他不能明白皇上一片苦心。」燕棠安。
皇帝眼看了看他。
他笑道:「本來臣也不會有這些,但是近來愈發覺得為人父母不止是負責傳宗接代而已,有了兒,不自地就想付出。
「你付出了,投了,就再也別想割斷開來。」
說完他頓一頓,又道;「又或者世上所有的分都是如此,夫妻之間,父母兒之間,友人之間,兄弟姐妹之間,同袍之間,最爽利的決定往往隻發生在最沒有牽扯的人麵前。」
親人之間的決定最不容易下,就是因為誰也沒法不顧忌對方。
戚家對於戚繚繚懷孕事如是,皇帝對於叛逆中的蕭珩也如是。
終歸是因為有那份在,才會有煩惱。
皇帝扶杯沉半晌,末尾點點頭,把這杯裡的秋茶給喝了兩口。
完了他又放下杯子,扭頭目灼灼地看向燕棠,手肘支著扶手傾道:「要不然,朕跟你商量件事兒吧。這麼著,你幫朕把兒子留在京師,朕幫你把媳婦兒接回來,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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