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境一時間愣在原地, 臉上出一迷茫。

現在有三件事等著他去做，一，搞清楚到底是誰救了他；二, 對救他的人表示謝；三, 解決掉的異常反應。

按照急程度來看, 第三件事應該優先理。

雖然他可以繼續維持這個狀態，但這樣子去給救他的人道謝，似乎是不太合適的。

他抬頭向四周張，發現這裡是座風格奇特的宮殿, 附近有魔氣, 他自己上也有魔氣，他應該是被轉化了魔。

這裡是魔界，這奢華宮殿的主人很可能是魔尊，雖然不知道魔尊是誰, 但在人家家裡解決自己的生理問題，顯然也是不合適的。

出去的話……外麵有叮叮噹噹的聲音, 好像有很多人在, 當著彆人的麵解決，更不合適。

玄境一時左右為難, 覺得自己剛活過來就麵臨了鬼生……不, 魔生中最大的一次考驗。

他左思右想, 最終將視線定格在那口冰棺上。

剛從棺材裡爬出來的玄境，又被迫爬了回去，在冰棺裡委委屈屈地解決了問題，剛整理好服, 就聽外麵傳來一聲咳嗽。

聞朝從影走出, 看到那個剛剛活回來的灰魔修正慌慌張張地從棺材裡爬出來, 想掩飾什麼似的蓋好了棺蓋，鉛灰的眸子裡目躲閃，不敢與他對視，磕道：“對……對不……起，我會……收拾……乾淨。”

他幾百年冇用過的聲帶重新發聲，嗓音嘶啞得厲害，像是兩片砂紙在互相。大概覺得自己聲音太難聽，他又不知所措地抿住了。

聞朝並冇說什麼，隻抬手招出火焰，直接將那口冰棺燒了一縷煙霧，並從儲戒中掏出一瓶仙藥：“拿著吧，能治你的嗓子。”

玄境手接過：“謝……謝謝。”

“還有這個，歸原主，”聞朝把那支銀短笛也塞到對方手中，“你的東西還是你自己看管——我讓你傳信去扶雲派，意思是你有任何需要我們都可以幫助於你，不是讓你傳書的，我要是冇去鬼界把你挖出來，你真的打算就那麼爛在那裡？”

玄境低下頭：“抱歉，我……當時……冇想……那麼……多。”

聞朝本來有許多責備他的話想說，可見他好不容易醒了，表又這麼可憐，終是隻歎口氣：“雖然我不知道你以前發生了什麼，但既然你的願是得到一支能呼喚生機的笛子，你就不應該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玄境瞳孔微微收了一下，他地攥著那支笛子：“我……明白……了。”

聞朝：“還有，既然你能開口說話了，是不是不用再兩個字兩個字往外蹦？”

玄境一愣，手了自己的結：“習慣……了，我努力……改。”

聞朝拍拍他的肩膀，正要抬腳往外走，忽聽他又道：“謝謝你們……救我，我能不能……沐浴？”

聞朝回過頭來，將他上下打量一遍，覺得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說，他都確實需要好好洗個澡，於是他喚來拂柳：“帶他去溫泉泡泡，再給他準備一新服，既然了魔界，就不要再這麼死氣沉沉的了。”

“冇問題，尊主。”拂柳抬起細瘦的胳膊為玄境指路，“這邊請。”

玄境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聞朝：“你是……魔尊？”

聞朝點頭。

玄境眼中出一驚訝，轉跟上了拂柳。

魔界每天夜裡都很熱鬨，聞朝離開寢宮，就看到一群魔正在開采晶石——因為新來的魔尊上任，他們乾勁兒更足了，數不清的紅晶石已經在空地上堆積如山。

沉星正站在那堆晶石前，他十指微，晶石在他的控製下如同閃爍的星子般飄浮起來，按照不同純度分幾堆，再分給適合使用它們的魔。

聞朝走近了些，看到最邊上有一小堆純度極高的晶石，總共隻有幾十顆，在夜中閃閃發，像麗的珠寶一般耀眼。

他指了指那堆晶石：“這是準備給我的嗎？”

沉星瞪他一眼，板著冷酷的小臉：“纔不是！”

聞朝點頭：“哦。”

經過跟這小鬼的接，他已經充分瞭解了對方的說話習慣——小鬼說“不好”就是“好”，說“不是”就是“是”，說“你真討厭”就是“我喜歡你”。

他慢慢地踱到一邊，像個真正的魔尊似的審視著手下的魔，覺得他們哪裡都好，就是值有待提高。

正在他思考該怎麼提高魔族平均值時，突然到不遠升起了一無比強悍的魔氣。

所有的魔都被這道魔氣吸引，齊齊停下手裡的作，向頭頂去。

聞朝也抬頭看向伏在山頂的黑龍，震驚道：“你在乾什麼？”

這魔氣是怎麼回事？

黑龍振翅從山頭飛下，落在他麵前，頭頂鋒利的龍角發生了某種細微的變化，龍角上浮現出細小的紋路，他雙翼的翼之上也有了奇異的紋理，但由於花紋是黑的，在他漆黑的軀上並不顯眼。

“高人曾指點吾，打不過就加，”黑龍說，“雖然吾能打過，但吾還是想加。吾覺得這裡很好，決定選一座山來築巢，從今往後，吾也是魔界一員了。”

聞朝：“……”

原地魔可還行？

這年頭，魔都是這麼隨隨便便的嗎！

黑龍繼續道：“這樣，吾就可以理所應當地為尊主的坐騎，孟在淵不行。”

聞朝沉默了。

這奇怪的好勝之心，也不知誰比誰更無理取鬨一點。

黑龍在魔界定了居，在山裡挖出一座龍，把自己收在乾坤袋裡的珠寶全部拿出來，用紅晶石點綴，還邀請聞朝進去看。

魔尊大人差點被這些珠寶晃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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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聞朝他們到魔界已三月有餘，有拂柳和沉星這兩位護法在，他這個魔尊好像也不用心什麼，魔界的日常非常簡單，每天就是開采晶石、煉化晶石、打架，兩位護法隔三差五會去無妄海看看，有冇有新的魔族崽出生。

拂柳雖然看上去弱又懶散，辦起事來卻相當雷厲風行，沉星表麵是個傲得要死的小屁孩，在關鍵時候卻從來不會掉鏈子，一邊口是心非，一邊兢兢業業。

聞朝莫名覺得自己不是來當魔尊的，可能是和師尊來度月的。

魔界離其他地方都很遠，像是獨立於大千世界當中，因此訊息較為閉塞，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遠離塵囂的一片淨土。

這日，聞朝又給風樞寄出了書信，剛起，就聽到外麵有人在滋兒哇滋兒哇：“彆走啊，讓我殺了你，或者和我`配，你選一個！”

“我都不選，”玄境漠然道，“你能不能……不要跟著我了。”

孔雀：“不跟著你可以啊，殺你，或者`配，你選一個。”

“我不選。”

“那我就繼續跟著你，直到你選了為止，誰讓你拆了我的朱雀神殿，讓我無家可歸。”

“求你不要……跟著我了。”

“所以你選一個啊。”

“不選。”

“那我就繼續煩你。”

玄境扭頭就走。

這樣的車軲轆話聞朝天天聽，已經習慣到自忽略，他回過頭，看到晏臨斜倚在“魔尊寶座”裡，手裡拿著一本書，頭微微歪著，竟是睡著了。

他輕手輕腳地走上前，把書從對方手裡出，小聲喚他：“師尊？”

晏臨一頓，睜開了眼：“何事？”

“冇什麼，”聞朝輕聲道，“就是覺得，師尊最近睡覺的頻率有點高，是不舒服嗎？”

“冇有，”晏臨坐直了，垂下眼簾，“隻不過魔界靈氣稀薄，難以修煉，整日這般待著未免太過無趣，就容易睡著。”

聞朝將信將疑：“真的嗎？師尊該不會有什麼事瞞弟子吧？”

“冇有，你多心了。”

聞朝又將他仔細打量一遍，確定他上冇有任何異常，氣息也相當平穩，又想起這三月以來日日共枕而眠，若是師尊有什麼異樣，他早應當發現纔對。

於是他暫且放下心來，想了想說：“師尊若是覺得無趣，弟子帶師尊去看一點有趣的東西怎麼樣？”

晏臨似乎稍有興致：“什麼有趣的東西？”

“師尊隨我來。”

聞朝拉著他出了大殿，讓他在門口的石階上坐下，外麵夜漸濃，漆黑的石山籠罩在夜幕之中，像是蟄伏的脊一般。

晏臨疑道：“到底想給我看什麼？”

聞朝故意賣關子，手輕輕拍了兩下掌。

遠的一座“山”忽然了，竟是一頭趴伏在那裡的黑巨龍，巨龍拍雙翼，仰起高傲的龍頭，向著天空吐出了一團火球。

火球竄至高空，“嘭”的一聲炸開，炸一朵巨大的煙花，煙花耀眼的芒在夜空中停滯數秒才緩緩墜落，星火紛落之中，更多的火球接二連三地升起，甚至變幻出了不同的，在夜幕之上炸出一片五彩斑斕。

所有的魔同時抬頭，共同圍觀這場盛大的煙火表演，盛開的星火映在晏臨眼中，他神容，有些意外地開口：“你……”

聞朝卻不聽他把話說完，又拍了兩下手，在夜幕之中的灰魔修蹲下，用雙手接地麵。

煙火未熄，埋藏在群山之中的晶石又被玄境控著改變了位置，它們緩緩在巖層中移，浮現在山表麵，組了幾個清晰可辨的大字。

晏臨雙眼微微地睜大了。

紅的晶石嵌在漆黑的山裡，被墜落的星火擊中，閃爍出絢爛而奪目的，那幾個字清晰而直擊人心地寫著——

【喜歡師尊。】

【想和師尊結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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