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要陶闊，可你卻奪走了他！”李旭在心中狂，一煩惡滋味直衝腦門。‘我不用你充好人，我不起你的恩惠！’一波波酒意水般撞擊着他的嚨，他慘笑着站起來，抓起一個酒袋子向嗓子眼倒去。

自己在蘇啜部所遭的所有挫折幾乎都於眼前這個卻禺的有關，偏偏此人還笑得滿臉坦誠。李旭知道自己沒有力量報復卻禺，也知道自己一旦拒絕，恐怕這場接風酒就立刻變了鴻門宴，他不想說話，只有將大口大口地將馬酒灌進肚子。

“附離兄弟好酒量。留在我部的事關係重大，你可以和朋友商量一下，過幾天再回答我。其實，你們中原人有一句話說得好，大丈夫何患無妻……”以卻禺的智慧和閱歷，又怎猜不一個年的心事，笑了笑，低聲安道。

“呃！”李旭向前一僕，拼命忍了又忍，才把涌到嗓子眼的酒了下去。這滋味可絕對不好，一瞬間，他的眼淚、鼻涕、口水同時淌了出來。

“附離大人醉了！”卻禺帳下的幾個武將笑着說道。突厥人喝酒向來是不趴下不算，男人喝醉了在他們眼中反而是豪放的標誌。所以非但不覺得徐、李二人失態，反而認爲兩個年青人爽直，值得一。

“卻禺大人，你真的哪個人都可以給我？”李旭晃悠着直起來，抹了把臉上的鼻涕眼淚，大聲問道。

“可以，除了他們兩個！”阿史那卻禺指指綠珠和煙蘿，笑着說道：“小兄弟，我知道你的心事。再過幾年，你就會發現，其實，這事本算不了什麼！”

“恐怕，從頭到尾都是你一個人在搞鬼！”李旭的醉眼中閃出了幾憤怒。以突厥汗國的勢力，即便訂婚後再反悔，恐怕了侮辱的蘇啜部亦只有忍氣吞聲一途。他搖搖頭，再次把湊向酒袋。

“啪！”馬皮酒袋落在了地毯上，酒水四濺。李旭手去揀，剛彎下腰，膝蓋卻跟着一，整個跌進了邊那名綠珠的歌姬懷。

“哄！”將軍們鬨堂大笑。明明不怎麼能喝，卻拼命顯示自己的酒量，在十七、八歲的年紀，他們也犯過同樣的錯誤。

“醉了，冒犯可賀敦，請卻禺汗見諒！”李旭掙扎着離開綠珠的懷抱，拱手向阿史那卻禺賠罪。

突厥王通常被稱爲大可汗，可汗的妻子可賀墩。但其國並沒有中原那麼嚴格的職等級，凡帶有一個部落的人都可以稱爲可汗或小汗，其正妻亦可以被稱爲可賀墩。阿史那卻禺是大可汗的族弟，轄下大小部落有十幾個，稱一聲可汗未嘗不可。但綠珠只是一個高麗進貢來的歌姬，地位照着可賀墩差得可不止一點半點。此時聽見李旭稱自己爲可賀墩，直笑得花枝。一把奪過年手中酒袋，衝着卻禺喊道：“特勤，還是讓這孩子休息吧。連續跑了這麼遠的路，再結實的人都不會有力氣了！”

“來人，招呼貴客到寢帳休息！”阿史那卻禺心也很愉快，拍了拍手，命令。

立刻有四名奴跑進來，兩人一組，將徐、李二人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阿史那卻禺四下看了看，又大聲命令道：“合卜闌，你負責招呼二位貴客，如果他們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仔細你的屁！”

“是！”被稱做合卜闌的青年人嚇得一哆嗦，趕鞠了一個躬，快步追了出去。一邊追，心中一邊抱怨老天對自己實在不公平，同樣是中原來的漢人，人家是座上客，自己怎麼就了帳外奴。

阿史那卻禺目送徐、李二人的背影消失，慢慢轉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經過一晚上試探，他已經大致清楚了徐、李二人的底細。那個附離的小子好對付，屬於剛離家門的年，還沒學會藏心機。眼下雖然因一個人的原因對自己心懷怨恨，但揭過這個疙瘩並不太難。突厥王庭中，有的是從各個臨近部落或國家進貢來的。有了那些風萬種的人，他很快可以忘掉蘇啜部的雛兒。比較令人爲難的是那個大眼睛姓徐的年，此人說話雲山霧罩，本聽不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卻偏偏能吸引住人的興趣。關鍵時刻又借醉裝傻充楞，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邀請。這種人就像一匹機警的野馬，不花費些力氣很難將他馴服。可萬一馴服了，恐怕就可以馱着自己馳騁萬里。

想想李旭醉後口而出的那聲“卻禺汗”，阿史那卻禺心底涌起一笑意。始畢可汗弱，兒子年齡也小……

“傳我的令下去，這兩天貴客要什麼，都儘量滿足他！”卻禺的聲音再度在大帳中響起，引起無數雙忌妒的目。

“特勤大人，咱們爲了兩個孩子……”小伯克畢連站起，大聲抗議。對李旭的好歸好，見到阿史那卻禺如此敬重兩個異族年，他心裡依然非常不是滋味。

“你認爲本設的付出不值得，對嗎？”阿史那卻禺坐直軀，視着小伯克畢連，問道。

“回稟卻禺設，屬下，屬下的確有這個意思！”小伯克畢連猶豫了一下，據實回答。他的話引起了一片議論之聲，文臣武將們喝得都有些多了，所以膽子也變得特別的大。

“你坐下，把邊的那個酒袋子一口氣給我喝乾了。來人，監督小伯克大人，不准他灑，也不准他半途停下來吃！”阿史那卻禺笑了笑，大聲命令。

幾個武將鬨笑着，站到小伯克邊監酒。小伯克畢連不敢“抗命”，坐正了，端起一個酒袋開始狂飲。

“你們還有誰認爲本設太重視兩個孩子啊！”阿史那卻禺自己幹了一碗酒，笑着向衆人發問。

以大梅祿裴力咕嚕爲首的數個文職員二話不說，拎起座位旁酒袋子，對着嗓子眼就向下倒。阿史那卻禺見衆人如此，也不出言阻攔。待大夥把手中袋子都倒空了，才慢條斯理地吃了塊羊背，笑着問道：“去年這個時候，我問你們索頭奚遷徙到月牙湖邊後，是被霫人趕走呢，還是趕走霫人呢，你們怎麼回答我來？”

衆文武登時都不說話了，幾個試圖解開酒袋子湊熱鬧的員悄悄地又把皮繩系回了原。去年突厥汗國奪了索頭奚人的牧場，衆人都以爲北遷的奚人會將霫族諸部打得落荒而逃。索頭奚部人口數是蘇啜部的三倍，能持弓而戰的人數比月牙湖畔幾個部落青壯人數加在一起還多。

這本是一條驅虎吞狼之計，誰知道最後老虎卻被狼給一口吞了。大夥考慮到了戰雙方實力，也預料到了霫人的名義首領執失拔汗會按兵不。唯一沒預料到的變數，就是兩個漢家小子和一頭狼。

“兩個頭小子，得之即生，失之即死。諸位大人，你們還以爲本設小題大做了麼？”阿史那卻禺微笑着，聲音在牛皮大帳中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