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如此。想李剛上瓦崗時，也是夾著尾做人。是弟兄們自己非要將他擡過頭頂去，結果將他擡上去了，他便出了本！是我等自己給脖子後安刀子，怪不得別人！”謝映登又是失，又是傷心，一盞盞酒灌下肚子，一聲聲嘆息從嚨裡向外冒。

他今年還不到二十歲，鬢角之已經見了白髮。想必是憂心過度，傷了脈。接連灌了自己數盞酒後，謝映登咧了咧，繼續說道：“倘若他殺了翟大當家，大權獨攬後，能帶著大夥走正路也罷了。頂多說他私節有虧，大事無過。誰料，那件事沒過幾天，他就趁著程知節在外領兵打仗，沒回來的機會，把瓦崗上下的職位調了個遍。等程知節聞訊趕回來了，山寨也不再是山寨了。完全按照大隋府那一套來，連金墉城魏公府邸的規格，都比照的行宮來修。程知節問他爲什麼這樣做，他說是爲了給大夥充門面，別讓天下英雄小瞧去。若是修了宮殿就能折服天下英雄，這江山世代還不應該都是大秦的！”

“還不如陛下！”李旭撇冷笑。楊廣雖然開鑿運河，弄得民間疲敝。但運河的開通，主要是爲了向北方前線輸送糧草資，而不是單單爲了擺闊。而李不過剛剛於河南落下腳，連天下還沒得到呢，已經開始揮霍。

“我們私底下也這麼議論。但大夥的軍權都被李收了，誰說話都不起來！”謝映登繼續搖頭苦笑。“他不肯信任瓦崗原來的弟兄，手下有沒有幾個會打仗的，所以被王世充得節節後退。再後來，連柴孝和、鄭德韜、楊德方這些二半吊子都戰死了，只好親自披掛上陣！”

“那不更要吃虧？”對李的領兵“才能”，李旭是深深領教過。到絕頂的庸才，憑著偌大的名頭，李還能冷子打個漂亮仗。到一個按部就班的將軍，或者一個領兵高手，李肯定半點便宜都從對方那撈不回來。

“可不是！”謝映登苦笑了幾聲，憤懣地迴應，“跟王世充打了三仗，輸了兩次。自誇是互有勝負，卻把家底越打越薄。不得不從口倉裡拿出糧食來，就地招兵。招了兵，又捨不得拿錢財發軍餉。茂功勸他目且放長遠，兵簡政，以圖未來。他反而惱茂功多事，藉口黎缺人鎮守，將茂功從主營徹底趕了出來。趕了茂功，又怕程知節鬧事，乾脆讓程知節與秦叔寶一道做衛將軍，職給得雖然高，部曲卻一個都沒有！”

“我倒是高興他能讓茂功出來。李那人心狹窄，離他遠了，反倒安全！”李旭想了想，笑著勸解。“你也別太難過，茂功在黎，不也已經立下足了麼？”

“不一樣。茂功即便在黎站穩，瓦崗也不再能回到從前。天下形勢已經大變，機會一失去便不可再來。茂功心裡清楚這些，他只所以還繼續撐著，不過是想將來讓大夥敗了後，有個落腳點罷了。”

雖然一直以剿滅瓦崗羣寇爲目標，當聽聞這支曾經縱橫河南的勁旅已經落到如此地步，李旭心裡還是覺有些茫然。“那你將來要往哪裡去？”用手推了推謝映登，他試探著問，“如果此戰打贏了，不如就留在我這裡吧。我這邊正缺人手？”

“你，仲堅兄，你也想問鼎逐鹿麼？”謝映登醉眼涅斜，似笑非笑。

“打完了這仗，你看我還能剩下逐鹿中原的本錢麼？”李旭苦笑著搖頭。“我這幾年，幾乎一半時間在打仗，民間就沒修養過。要是常勝不敗也罷，一旦戰敗，同樣沒有東山再起的本錢！”

“仲堅是個民之主，卻不是個可混同宇的梟雄。你的子，卻那豁出去的狠辣勁頭！可你不出來收拾殘局，天下又該到什麼時候？”謝映登的手指前，幾乎頂到了李旭的鼻子尖上。“你知道麼，我來之前，已經有消息傳了出來，你的陛下已經死了！大隋，咱們白天口口聲聲說爲之戰的大隋，其實已經不存在了!”

咔嚓一聲，半空中猛然響起一個驚雷，擊得整座軍營搖搖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