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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園》 第7章 盛世(九)

“快去!”阿史那骨託魯知道將想表達什麼意思,用手指了指不遠仍然在繼續敗退的大軍,苦笑著道:“如果此戰敗了,我還能活下去麼?你能早到一步,便是救了我一步。否則,便等著贖回我的吧!”

“末將定然不辜負大汗所託!”阿史那湖羅手按右,深深俯首。他知道敵我雙方已經到了必分勝負時刻,不敢再多說什麼。跳上骨託魯的坐騎,在馬背上狠了兩鞭子,如飛般遠去。

也只能如此了!派出了邊最後一員將領。骨託魯心反而變得安寧。他從親兵手裡搶過一把橫刀,握著站在了自己的羊大纛之下。幾名潰散的部族武士從他邊不遠跑過,骨託魯刀尖一直,立刻有親兵衝上去,不由分說將逃兵砍倒,割下腦袋,扔到了骨託魯腳邊。

負責督戰的大梅碌阿史那候斤也不再手,帶著清一的黑甲侍衛,在骨託魯附近橫一道人牆。無論任何人以任何理由試圖穿牆而過,侍衛們立刻手起刀落,乾淨利索地割下他的腦袋,淋淋地扔到自己的腳下。

有大汗地弟弟親自領兵戰鬥在最前方,後還有一羣督戰的兇神惡煞。狼騎和部族武士們的士氣稍稍提高的數分。在低級將領們的指揮下,他們結小隊,負隅頑抗。中原聯軍畢竟人,在敵人捨死忘生的阻攔下,前進腳步大幅度放慢。

李旭見敵軍死戰不退,立即改變戰,命令藏於博陵軍方陣部位的弓箭手們引弓向前攢。頃刻間,狼騎又倒下了數百人。阿史那達曼也不示弱,帶領親信彎弓搭箭,對準前排的博陵軍將士勇還擊。

很多狼騎和部族武士都誤傷在了阿史那達曼的箭下,但這種不分敵我的殺傷畢竟給博陵軍造了一定困擾。轉眼之間,剛剛被弓箭手開的陣腳又被新的部族武士填滿。在財富的與死亡威脅的雙重作用下,牧人們一層層被殺死,一層層擁上來,居然短時間,讓博陵軍止步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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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的弓箭大戰此時也陷了膠著狀態。雖然河東弓箭手在陳演壽的指揮下打了突厥同行一個出其不意,給敵人造了極大的殺傷。但當突厥弓箭手將注意力從博陵軍槊手上全部集中到河東弓箭手這邊,又補充了大量援軍之後,竟憑藉著高出河東將士不止一籌的,漸漸挽回了頹勢。擔任兩翼護衛的劉季真和時德睿二將多次分出兵來,試圖衝進突厥弓箭手隊伍,予敵以重創,都被蘇啜附離帶領親信死死地擋在了陣地之外。好在此時天空中的風力變得更大,羽箭的殺傷力驟減。否則河東兵馬肯定因損失巨大而喪失戰鬥力。

戰鬥到了此時已經進行到白熱狀態,敵我雙方都使上了渾解數,只要能殺傷對方的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幾名突厥伯克看出陳演壽爲弓箭兵之膽,立刻仗著技高超,集中幾柄強弓向他攢。羽箭多數被風力吹歪了,但數之後,終究有一箭命中目標。

老長史悶哼一聲,手中號角落地,邊弓箭手立刻隊形混。突厥人看到目標達,趕機會展開反撲。但沒等他們第二次拉開弓弦,一陣激昂的角聲從敵陣中響起。老長史陳演壽手握號角,半蹲半跪,布袍被,角聲卻連綿不絕,宛若虎嘯龍

聽到角聲,河東將士重新抖手神,挽弓回。雙方弓箭手又開始較量起,每一刻都有人倒在箭下,卻再無人言退。

就在此時,隨著一陣悶雷般的鼓聲響過,山谷中又殺出一哨兵馬。快速向左右一分,直接撲向突厥弓箭手。

負責護衛弓箭手的蘇啜附離趕領兵迎戰,卻不料這次出來的河東兵馬甚多。分出了四分之一纏住了他麾下部屬,另外四分之三中的一分護在自家弓箭手陣外,兩分衝了突厥弓箭手陣大肆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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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多欺,不算英雄!”蘇啜附離氣得大,舉著大的橫刀,在長城守護者當中往來衝殺,勢若瘋狗。他已經失去了自己的部落和族羣,如果再完不骨託魯付的任務,回到草原上將永無立足之地。

長城守護者們卻毫不理解他的苦衷,在底層軍的帶領下一轉,西一轉,不到半柱香時間,已經將蘇啜附離邊的親兵殺了個乾乾淨淨。

“我跟你們拼了!”紅了眼的蘇啜附離高舉橫刀,徑直衝向陳演壽的座駕。他想用自己的生命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對方卻不肯再給他機會。還沒等他靠近弓箭手陣列外圍,一名大將舉槊衝上,槊鋒一挑一引,將蘇啜附離絆倒於地,跟著一槊刺出,正中其哽嗓咽

“河東姜寶宜在此,賊子速速束手!”挑起蘇啜附離的頭顱,姜寶宜大聲喝令。他是此陣的陣尾,關鍵時刻奉李旭之命殺出,一下子便發揮出了巨大作用。

蘇啜附離戰死,追隨他的霫族武士立刻散去。沒人保護的突厥弓箭手轉眼了待宰羔羊,被河東弟兄殺了個七零八落。掌管整個大陣的李旭見到機會,立刻調兵遣將,將完任務的陣尾調到相對平坦的左翼,沿左翼斜向前,以神龍擺尾之勢予敵軍以重創。

這夥生力軍的投立刻使得場上局面大變。抵擋博陵軍攻擊的突厥人本來就已經非常吃力,又不得不分出兵來去抵擋姜寶宜,立刻首尾不能兼顧。第一道阻攔眼看就要崩潰。氣紅了眼睛的阿史那達曼帶領親兵衝到博陵軍大陣前,揮斧猛劈,劈裂一面盾牌,直陣核。

李旭在陣中看得真切,揮令旗,命盾牌手們閃出空隙,放數百突厥人陣。然後敲響戰鼓,大陣迅速閉上缺口,陣一團團七蕊梅花著阿史那達曼等人快速旋轉,花蕊吐,三下兩下將陣的突厥人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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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達曼見勢不妙,轉走。周大牛和張江帶著親兵夾了過去,兩朵梅花匯,然後快速分開。阿史那達曼上登時多出了數個明窟窿,哼都沒哼,轟然而倒。

主將死,突厥人的第一道防線立刻告破。博陵軍加快腳步,衝向敵軍第二壘。阿史那賀魯趕領兵頂上,用自己本部兵馬攜裹著阿史那達曼麾下殘兵死戰不退。怎奈博陵軍越殺越勇,數息之間便將他心構築的防線捅了個千瘡百孔,搖搖墜。

站在羊大纛下,阿史那骨託魯心如刀割。他自喪父,年時屢屢遭始必兄弟的欺負,全靠親弟弟達曼這個神寄託纔不至於鬱悶至死。因此,於他心中,達曼就像自己兒子般重要,絕對不允許任人傷害。但今天爲了穩定軍心,他卻不得不將達曼派到了第一線去,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他被人捅死。

想到自己今天可能也會與弟弟“團聚”,骨託魯心裡更加淒涼。抹了一把淚,回過頭來,對著邊一個親衛打扮的人問道,“如果我今天戰死了。你可怎麼辦?是不是立刻去投奔他?”

那名親兵聞聽此言,立刻從腰間拔出刀,二話不說便向脖子上抹去。骨託魯嚇得手忙腳,上前一把將親兵死死抱住,一邊流淚,一邊哽咽著道:“我不過問問而已!你又何必去死?”

“自從嫁給了你。我什麼時候想過別人。骨託魯,你儘管放心。如果你今天戰死了,陶闊沒本事爲你報仇,跟你一道走勇氣還是有的!”扮作親衛的陶闊丟下刀,嗚咽著回答。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才導致今天兩個曾經最放不下的人自相殘殺。但經歷了那麼多事已經相信命運。是長生天安排了眼前這一切,作爲長生天的孩子,沒法抱怨,沒法抵抗,只能默默承

“大汗何出此言!”另一名親兵打扮的人低聲喝問。“爲將者乃三軍之膽,豈可輕易言敗。我軍人數是敵人三倍,援軍馬上便到。此地形已經可以供騎兵展開,難道大汗不相信自己,還不相信狼騎的英勇麼?”

“滾!”雖然對方所說全是金玉良言,骨託魯依舊破口大罵。“你這個人。葬送了蘇啜附離一個人還不夠麼?如果不是你,我豈會這麼著急南下?”

捱了罵的陳晚晴不敢還,躬了一下子,默默地閃到一邊。骨託魯卻不依不饒,走上前繼續數落道:“你這個該詛咒的人。蘇啜附離爲你連命都搭上去了。你居然連眼淚都不肯爲他掉一滴。你的心腸真的比月牙湖底的冰還冷。我知道了,在你眼裡,他不過是把刀。我們,我們這幾十萬人,在你眼裡全是刀,對不對?江南大陳,恐怕在你眼裡,除了陳家外,其他人全是牛羊草木吧?”

陳晚晴被他罵得面蒼白,渾發抖。脣嘟囔了好半天,才冷笑了一聲,昂首回敬道:“大汗後悔了麼?後悔了儘管殺我,拎著我的頭去給李旭賠罪。看他是否會放過你,放過你的部落?”

阿史那骨託魯雖然詐,畢竟是個突厥人,遠沒對方靈巧。被質問得無言以對,頓了頓腳,悻然道:“我何必殺你。你這輩子無論毀了多人,也無法看到好夢實現。江南不會屬於你們陳家。江北也不會。那裡從來就沒屬於過你們陳家。”

說罷,不再理會陳晚晴,擁著陶闊繼續觀戰。看到李旭手持鼓槌,指揮千軍萬馬如手使臂,心中暗道:“輸給如此英雄,也不算委屈。可惜我一時糊塗,讓這麼多突厥男兒爲我殉葬!”

正沮喪間,忽然聽到山谷左側一陣喧囂。正在擴大戰果的河東兵馬突然放棄對手,轉原地結陣。跟著,數桿大纛挑過山樑,從黃花豁子附近趕來的一部分突厥兵馬終於到達的戰場。

沒等骨託魯抹額相慶,又一哨兵馬呼嘯而來。竟是距離此地最近的一部突厥狼騎,聽到葫蘆澗的角鼓之聲,在阿史那步真的帶領下主趕來援救。兩支新銳聚集到一,立刻頂住了姜寶宜的攻勢。李旭見到這種況,不得不重新調整隊列,命令河東兵馬向博陵軍側後收。阿史那賀魯也藉此機會重新調整部屬,居然和援軍一道將劣勢又搬回了幾分。

時間拖延越久,對長城守衛者們肯定越不利。剛纔陳晚晴的話說得雖然刺耳,但突厥人在大營裡休息的那部分兵馬很快便能趕來卻是事實。此外,骨託魯戰前對形勢估計不足,爲了儘快破城,將狼騎徒步帶上了戰場。而趕來援救他的狼騎作戰目的不是爲了破城,自然也會策馬而至,充分發揮自家的特長。

在山谷中會戰,無論突厥人是步兵還是騎兵,博陵軍都有必勝把握。在山谷外相對開闊的地方以步對騎,人數又遠於對方的況下,李旭卻真的未必能力挽天河。

想到最後勝利可能在一點點向自己傾斜,骨託魯的心漸漸好轉。手臂用力攬了攬陶闊的腰,地解釋道:“剛纔我的話並非完全是胡說。如果我不幸戰敗,你帶著咱們的孩子去投奔李旭,以他的爲人,絕不會讓你們母子人欺凌。而去投奔我那些族兄,恐怕不到一個月時間,咱家的部衆和財產便全被他們吞了。你們母子能留下三頭活命的小羊都得謝長生天!”

陶闊輕輕點頭,珠淚滾滾而落。骨託魯用大手在臉上抹了抹,繼續道:“如果此戰我僥倖勝了。攻破長城後,我也不會傷害李旭的妻兒。你去出面收留們。附離是個英雄,值得我尊敬。不像某些中原貴族,只想著自家,眼裡從沒有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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