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元賜嫻低頭瞧著前埋頭苦吃的人,忍不住嫌棄地想,其實許三娘所言不錯,一開始就用錯了法子,對付陸時卿這種面上多正經,心就多“恬不知恥”的人,不如是直接來得快。
被他折騰得癱在床角,等他酣足抬頭,已是手腳綿,面一片紅,嗔看他一眼道:“治完了吧!”說罷就去合襟。
月信沒完,陸時卿也就只這點甜頭可嘗,怕再下去一發不可收拾,便主手幫理裳,一邊說:“你要是覺得不夠,就再繼續。”
說得像他里的口水是黃金補湯似的。元賜嫻剜他個眼刀子:“你小心***了。”
“……”陸時卿扶了扶腰帶,覺得某的確灼燙難忍,只嘆徽寧帝真會挑日子,新婚配月信,是要熬死他。
元賜嫻看他吃癟,心里高興,爬上去拿肩頭蹭蹭他的膛,道:“你說幾句好聽的,我幫你啊。”
陸時卿僵著個板看:“怎麼幫?”
出手,五指張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差點沒給這細纖白的手晃暈,掙扎了一下,沒忍住問:“什麼好聽的?”
“這還要我一字一句教你啊?”后撤一步,“說不出來拉倒。”
陸時卿陷了沉默。他是真不會說那些。
他想了想,選了比較不空泛的一種道:“我明天陪你逛西市,把去年沒買齊的東西都買了。”
上回也不知是誰,奉圣命逛個街還跟擺臭臉。
元賜嫻揚著下,拿手指著他道:“你說的,不怕這個月的俸祿被我花?”
陸時卿自顧自做了一番斗爭,咬著牙“嗯”了一聲。
心里一樂,怕他反悔,立刻猛撲上前扯他腰帶,興道:“快,快子!”
陸時卿估計是想著反正這個月俸祿不保了,甜頭絕不能,被拿手伺候了幾下覺得不夠,放倒后,重新撥開的襟,大了膽子換法子來。
元賜嫻真不知他是從哪學到了這種人面紅耳赤的招數,心奇異之下也忘了阻止,天化日里,頭一遭近距離看清楚他,只嘆自己早先著實小看了他,眼下本是親手放出了一條惡龍。
陸時卿先天本就杰出,之前是不得其法,這幾日惡補了一沓避火圖,自然突飛猛進。不過因細皮,也沒敢多使力,折騰太久。
被他換了樣“補湯”又治了一次傷,饒是原本豪爽之人也被弄得惱不堪,完了以后都沒肯直視他,埋首在他懷里,被他打橫抱去了凈房沐浴。
陸時卿每次腦袋一熱,做完不要臉的事就開始懷疑自己,眼下實則也有點小小的,腳下步子連帶抱的手都是抖的,好不容易穩到了凈房,到了浴桶邊卻是一個“晚節不保”,一之下不小心手,把摔了出去。
“砰”一聲清響水花四濺,元賜嫻不偏不倚被砸進了浴桶里。
倆人都是一懵,一陣震驚對后,還是被摔的那個先反應了過來,揪了張臉恨恨拍了掌水面,怒吼道:“就這點臂力,你還是不是男人了!你……你給我出去!”
這臉丟得陸時卿真想落荒而逃,只是一個轉,疾走幾步之后到底停了下來,回頭把抱出了浴桶:“你月信還在,不能這麼洗,出來我給你。”
癟著,懷疑地看他:“那你還摔不摔我第三次了?”
“不摔了。”
吸吸鼻子,示意他將功折罪吧。
陸時卿便回拿來手巾給把上粘膩細細去,等給收拾好了,自己上已然都是水漬,且他發現,他又回到了最初烈火焚的狀。
他怕是……白干了一場。
小倆口一直窩在房里折騰到黃昏日暮,吃過晚膳后,好歹有個正經,說起了下午鄭濯遇刺的事。
元賜嫻大致問明白了究竟。原這事都是二皇子鬧出來的一場苦計。
二皇子早在去年被剝奪了金吾衛的掌管權后,便一直對鄭濯心懷芥,加上此前四月末旬在自雨亭再次失利,私下里更是記恨不已。眼見圣人雖將他放出了府,卻日益冷落他,反倒偏起了鄭濯,就坐不住了。
然而依朝中形勢看,圣人威勢仍在,這奪嫡之爭里的博弈,并非哪個皇子殺了哪個皇子便能了結的。二皇子不可能蠢笨到刺殺鄭濯,背上弒弟的罪名,跟他兩敗俱傷,平王坐收漁翁之利,所以想到了這種損的招數,自己刺殺自己,意圖跟朝臣裝腔作勢,博取同。
至于能不能功嫁禍鄭濯,其實并不要。只要他與他倆人同行,本就有嫌疑,這種事本不需要證據,也不需要當真定罪,能改變圣人心底一點想法,就算達了目的。
原本這法子倒也不失為一計策。畢竟二皇子此前太過爭強好勝,而鄭濯便是一直以來將自己放在弱勢的位置,從而以退為進。
但二皇子沒料到,他這個六弟比他更狠,眼見殺招到了他近前,竟“不顧”替他擋了一刀。
這下他懵了,殺手也是一驚,趕給他再補了一刀,只是到底失了第一次出手時心而刁鉆的算計,沒能給他造看似傷勢很重,實則無礙的完結果,反倒鄭濯得了個“為護兄長險些命喪敵手”的偉大功績。
元賜嫻這下明白,他究竟為何要冒著生死大險,往胡姬酒肆去了。這是一個拉攏朝中大員的絕好時機。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通過旁人的將這件事傳揚到朝中,和他們親眼目睹他浴傷重的場景,其中的震撼是全然不一樣的。
而他也不必擔心圣人懷疑他去到胡姬酒肆的用心,因為他完全可以大方承認,自己就是曉得酒肆里有許多員在,才會往那邊去的——他被人追殺,走投無路,只好向陸時卿等朝臣救助。
元賜嫻想到這里,暗暗佩服鄭濯的應變之能,只是一面也不由慨,不知他從一個被推下假山一聲不吭的孩子到如今這般,究竟忍了多常人所不能忍。
但不覺得他現在的心機是惡。正如陸時卿此前所說,人都是有私心的,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絕境里,反抗并不是錯。換作,也要爭。
問陸時卿:“你后來他跟朝臣上了嗎?”
他點頭:“沒什麼難的,掐了下時辰罷了。明日朝中就會炸開鍋了。”
不過他們自己炸去吧。他還在休婚假,要陪元賜嫻去逛西市。
元賜嫻“嗯”了一聲,又問:“殿下傷勢如何?”
陸時卿一聽,臉一沉。他還沒揪著問,是如何跟鄭濯上的。
他道:“你今天給他裹傷了?”親手裹的?用的是那只剛才伺候他的手?
元賜嫻一噎,實話道:“我不能見死不救吧?還不是看你跟他要好。”
這話說得陸時卿稍微舒服一點,只是一想到講的,有關夢里未婚夫的事,他仍舊有點警惕,想掐滅那一同心,答道:“也就看著兇險點,還不如我上次傷得重。”
哎喲,陸時卿真是,真是夠小肚腸的。
元賜嫻“嘖”了一聲,到底沒岔開去,正經問:“你現在對他是怎麼個看法?”
陸時卿知道是在問夢境那樁事,斂道:“我仔細想過了,你在夢里會為的未婚妻并不奇怪。如果沒有你主向我示好這回事,我恐怕的確會支持他的決定,以徐善的份說服你阿兄,定下你和他的婚事。夢里大概就是這樣的發展。”
“至于后來婚約被取消,其實也不奇怪。鄭濯總有一日是要轉暗為明的,但一旦轉得過早,在圣人氣數未盡前暴,就會惹起他的忌憚。他一定會想法設法斬斷你們的聯系,破壞這樁婚事。”
元賜嫻點點頭,這個想法與所推斷的一致。
陸時卿說到這里話鋒一轉:“這些事都合合理,然而矛盾之在后頭。你應當不會瞧不出岳丈對鄭濯的欣賞,他支持他,其實跟你們有無婚約并無關系。”
他一句話說到點子上,元賜嫻忍不住贊同地點點頭。
是了,難怪今生跟鄭濯沒有婚約,阿爹還是心向于他。
陸時卿繼續道:“既然他們的合作并非基于一樁婚約,又怎會被旁人輕易離間?”
元賜嫻皺皺眉頭,又聽他問:“你可知,在那種況下,如果圣人出手破壞你們的婚事,我會做什麼?”
陸時卿其實很不愿意做那樣的假設,但為了大局,他必須投到那個夢境中,設地去考慮。
他接著道:“我會選擇將計就計,你們雙方假意翻臉,一則令鄭濯暫斂鋒芒,以保全自己,二則也保全元家。”
元賜嫻霍然抬首。這的確很像陸時卿一貫的行事作風。
如果說,他當真布置了這樣的假象,夢里的很多言論,可能都要被推翻了。
他繼續解釋:“所以,我對鄭濯是否確實手刃了你阿爹和阿兄的事存疑,也對所謂的元家造反一事保留態度。至于傳言說我殺了鄭濯的事……”他笑了笑道,“我想象不出,怎樣的罪孽才可能我對他手,多半是百姓謠傳。”
否則,就是他當真害死了元家滿門,害死了元賜嫻。
陸時卿看了一眼,突然頗是慨地道:“你知不知道,兩年前,你隨岳丈進京封的那次,我為何會被圣人派往潯賑災,沒能跟你在宮中上一面?”
元賜嫻不解:“肩而過,不就是沒有緣分嘛?”
“不是。”他道,“那次南下,是皇后建議圣人派我去的。”
“皇后怎麼……”元賜嫻問到一半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當初是韶和請皇后幫忙,圣人派你出去公差,從而阻止了我們的初遇?”
“只是韶和以為的初遇罷了。”陸時卿道,“其實早在你救下霜妤前,我以徐善的份出門辦事,就曾遠遠見過你一面,所以去年在漉亭,才能一眼認出你。”
元賜嫻覺得這一出兜兜轉轉還有意思的,有點得意地往他懷里蹭,小聲道:“遠遠見過我一面,就記得我的臉了?”
陸時卿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點了點頭。
心里,面上故作冷淡道:“好端端的,怎麼追憶起往事來了啊?”
“因為我剛才在想,韶和既然想方設法阻止了所以為的,我和你的初遇,就說明,在那個上輩子里……”他說到這里頓住,沒繼續往下。
元賜嫻手環住他的脖子,替他接了下去:“就說明,在那個上輩子里,你也很喜歡,很喜歡我。”
陸時卿垂眼瞅著,笑著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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