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冥修度過了一個難以言述的夜晚,以往小丞相只在晨間向他致敬一次,昨夜,卻給他造了一個晚上的反,他與小丞相斗智斗勇了一整夜,才終于在天亮時分,讓小丞相鳴金收兵了。
姬冥修如釋重負,回到臥房準備略略補上一覺,卻突然,銘安叩響了房門:“爺,您可起了?京兆尹求見!”
大清早的,京兆府都沒開始上班,京兆府便上門求見——
姬冥修淡淡地坐起來:“讓他去書房。”
“是!”
銘安將京兆尹請書房,喚綠珠泡了茶,京兆尹不敢喝,也不敢坐,就那麼恭謹地站在那里,焦灼地等待著,等了一刻鐘才終于等到姬冥修梳洗完畢,換了衫出現在門口。
他趕忙上前,膽戰心驚地行了一禮:“大人,下有事起奏!”
“說。”
京兆尹的面上閃過一猶豫,最終把心一橫,拱手道:“今兒一大早,胤王殿下派人上衙門,將喬小姐接走了!說……愿意為喬小姐做擔保,并赦免無罪!下……下不敢與他來,只得乖乖地把喬小姐放出大牢,他們一走,下便趕來給您送信了!”
嚴格說來,京兆尹并非姬冥修一脈的員,他一直在各方勢力中和稀泥,左右逢源,所以胤王來要人,他果斷地放了,但放完之后,也還知道給丞相遞個信。
姬冥修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只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小九九,淡淡地牽了牽角:“京兆尹有心了。”
京兆尹了額頭的冷汗:“為大人效力是下職責所在。”
姬冥修懶得再與他虛與委蛇:“本相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京兆尹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銘安臭著小臉罵道:“狗屁胤王!又來壞咱們的好事!這下好了吧,人都出獄了,肯定不同意退親了!”頓了頓,小聲嘀咕道:“您的卦不準。”
姬冥修淡道:“打個賭?”
“還是不要了!”銘安不假思索地拒絕,去年與主子打賭輸掉了十兩銀子,他現在還痛呢,“您說胤王是不是有病啊?他不是也討厭喬家嗎?干嘛要幫著喬家?”
胤王討厭喬家不假,可胤王可討厭他,二人的關系一直都是暗涌,五年前的那件事讓二人都有了合適的借口將一切矛盾抬到明面兒上,其實不管大喬氏爬不爬胤王的床,他與胤王都還是會走上對立面,只是或早或晚罷了。
“主子,他是不是知道六爺是咱們藏起來的了?”銘安問。
姬冥修淡淡地嗯了一聲。
銘安恍然大悟:“難怪他上趕著給咱們添堵,敢是心里不痛快呢!”
姬冥修冷笑,大喬氏也好,六爺也罷,都只是一導火索罷了,他與胤王對立的本原因從來不在這些人上,但若是以為這樣便能壞了他好事,那李胤也太天真了。
……
喬玉溪在牢里關了十來日,關得都要發霉了,總算重見天日。
出了京兆府,著外面刺目的,喬玉溪激得眼淚都冒了出來:“娘!”
徐氏高興地拍拍兒的手:“娘知道你委屈了,但你所有的委屈都是值得的,不是你堅持,娘或許早就把婚給退了來換你出獄。”
“娘——”喬玉溪握住了徐氏的手,“你真的沒有退親?我真的還可以再做丞相夫人?”
徐氏毫不猶豫地笑道:“當然了!你已經出了獄,丞相大人還拿什麼威脅喬家退親?”
能嫁給丞相就好,這些日子的苦總算沒有白吃!
喬玉溪看到了桌上的蟹黃,抬起臟兮兮的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哎喲,你慢點兒吃,沒人和你搶……來,喝口水……”
母倆說著話兒,晃悠著到了喬家。
林媽媽早請了道士來家中做法,為喬玉溪驅除從牢獄中沾染的晦氣,道士讓喬玉溪了火盆,燒了紙錢,拜了天地祖宗,又將觀音娘娘的仙灑在頭頂,繁復的程序,一直到夜幕降臨。
就在喬玉溪終于能安心坐在家中與家人吃上一頓味飯菜時,林媽媽神匆匆地走了進來:“不好了,夫人!老爺出事了!”
……
皇宮出了命案——前不久剛懷上孕的瑛貴人莫名其妙地胎了,瑛貴人自打宮便得了皇上青睞,說是寵冠后宮也不為過,自從懷上孕后,不論是瑛貴人還是皇上,都十分地重視,出了這種事后,皇上即刻命人徹查了一切可能存在的患,最后,在瑛貴人的安胎藥中發現了端倪。
“附子!”太醫院的提點太醫道。
掌事太監道:“提點大人確定是附子?”
提點太醫點頭:“老夫確定。”
附子,又名烏頭,味辛,心、脾、腎,能回救逆、補火助、散寒除,但因其辛熱燥烈,有一定毒,故而虛者與孕婦止食用。
掌事太監道:“瑛貴人的胎都是何人在搭理?”
提點太醫道:“是喬院使。”
院使是太醫院中僅次于提點的職,皇上竟派了他去給一個貴人瞧病,足見皇上對瑛貴人的喜了。
“平時的藥材、藥方也都是喬院使負責?”掌事太監問。
提點太醫道:“正是,喬院使對瑛貴人的胎很是上心,藥方、藥材都必須經由他親自檢驗,方可送瓊華宮。”
如此,嫌疑最大的就是喬院使了。
當晚,喬伯爺便被關進了大理寺,值得一提的是,前來捉拿喬伯爺的大理寺卿不是別人,正是姬婉的丈夫林彥書。
“老爺!老爺!”徐氏連夜趕去了大理寺,大理寺比京兆府嚴格許多,廢了半天口舌,又是檢查,又是登記才總算給放了進來,“老爺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你怎麼就給抓進大牢了?”
喬伯爺站在臟的牢房中,面茫然而凝重:“我也不清楚。”
徐氏著急道:“你真的沒害瑛貴人的胎吧?”
喬伯爺橫眉冷對:“當然沒有!我時刻記得祖訓,行醫問藥,妙手仁心,絕不可為一己之私枉顧命,又怎麼做出如此歹毒的事來?”
徐氏更急了:“那、那是怎麼了嘛?”
喬伯爺嘆了口氣,正道:“大理寺既接手了此案,想必會查明真相,還我一個公道。”
“萬一……萬一查不明呢?”
這可不是普通的案子,是皇宮的“謀殺案”,殺的是未來的皇子,這得多厲害的人才干得出這種事啊?
雖沒過宮,但宮里那些吃人的手段,時常從那些貴婦的口中聽到。
當年先皇后懷六甲,也是遭了人毒手,險些一尸兩命。
那時丈夫還未躋太醫院,大哥喬錚任太醫院提點一職,可惜大哥并不能醫治先皇后,還是沈氏出了手,才保住母子平安。
可饒是如此,先皇后依舊傷到了本,每況愈下,沒幾年便扔下太子去了。
太子的況也不大好,至今是個藥罐子。
那害了先皇后與太子的罪魁禍首,始終沒有查出來,據說后面為了差,推了幾個宮人出去頂罪,但宮人哪有膽子陷害一國皇后?明眼人都明白事有蹊蹺,只是也沒有辦法查到更多。
徐氏擔心丈夫會重蹈當年先皇后的覆轍,替人背黑鍋,到死都摘不下來。
徐氏往木板床上一坐,出帕子哭道:“咱們家今年是犯了哪路神仙?一個接一個地進大牢!好容易溪兒出來了,你又給進去了!”
聽說兒出來了,喬伯爺心中多有些安,低低地問道:“退婚可還順利?”
徐氏止了哭聲:“沒退。”
喬伯爺一愣:“沒退?”
徐氏了臉上的淚水,看著他道:“我沒上丞相府退親,咱們溪兒還是有機會嫁給丞相大人!”言及此,眼神忽然就是一亮,“對了對了,等溪兒做了丞相夫人,就能為你平冤昭雪了!你真得謝我猶豫了一整晚,否則,我要是聽你的早早地把親退了,你在牢里還指誰救你出去?”
喬伯爺皺眉。“你沒退親,溪兒是怎麼出獄的?”
“是胤王殿下到京兆府辦事,無意中聽說了溪兒的事,覺得溪兒不過是個孩子,年無知,關這麼天也夠了,便讓京兆尹把溪兒放了。”提到這個,徐氏悲傷的心竟然有些被治愈了,就是聰明啊,無意中給丈夫留了條退路,得意一笑,“怎麼樣,還是我聰明吧?”
喬伯爺聽到這里,要還猜不出自己獄的原因就有些說不過去了,他就說呢,他在太醫院兢兢業業,從不與人為惡,行事也謹慎穩妥,不會有人想加害他才是,眼下,他總算是明白癥結所在了。
他指著喬氏的鼻子,恨鐵不鋼地說道:“你這蠢婆娘!你害死我了!”
……
喬薇最近一直忙著容記的生意,在村里的時間了,陪孩子的時間也,今日特地推了那邊的事,留在家中務農、陪孩子,當然不會承認是怕容老板發現自己掉包了他的花雕——
工地的進度比想象中的快,大概是因為的伙食做的太好?
雛形已經出來了,特別大的房子,工匠師傅們正在往上一圈圈地碼上青磚,看著特別有就。
二狗子娘與趙大娘被請來專門給師傅們做飯,二人的手藝稱不上多棒,但架不住喬薇肯買,偶爾也獵一些野兔野,五花、、魚、兔……每頓飯都香四溢,大家伙吃得很是滿足。
“小喬啊。”村長揚著笑臉走了過來,手里拿著一個大芭蕉葉子,邊走邊扇著風,“最近在忙啥呢?都沒見你人。”
喬薇轉過,微微一笑:“村長,這幾天都在鎮上忙點小生意,很晚才回來,您找我有事嗎?”
沒事大概不會這麼大熱天兒地爬上山了。
村長出了一汗,有些累,氣吁吁地笑道:“我來給你道聲恭喜嘛,聽說你生意做得不錯,馬上就要發大財了!”
“哪里哪里,一點小本買賣,養家糊口罷了,賺不了什麼大錢。”喬薇客氣地說。
“哎呀,你就別與我客套啦,我去過你們蝦店了,生意好得能出來,這是賺小錢兒?”村長拿眼瞪。
名不外顯,財不外,這個道理喬薇還是懂的,笑了笑,說道:“我是個打工的,賺的錢都進了老板腰包,我能撈到什麼呀?”
村長自然也覺得對方是個打工的,不會想到對方已經了容記的二當家,只不過那生意確實太好,村長覺得月錢啥的,肯定也比種田強多了:“你一個月月錢不吧?”
喬薇就道:“瞧您說的,哪兒能啊?月錢真的那麼高,我就不種田了是嗎?”
“你不是也做著買賣嗎?”村長問。
喬薇笑了笑:“您是說點心啊,那個賺的錢都拿去建房子了。”
“我又不找你借錢,干嘛防我防得這麼吶?”村長開玩笑地說。
喬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防您,我都說實話呢,我防誰也都不可能防您吶,沒您,我可買不著這塊地、建不這房子!”
場面話實在太擅長了,閉著眼睛都能忽悠到地久天長,除了一到冥修面前就舌頭打結。
村長笑:“你知道就好,當初你來咱們村,我原先是不同意的,你帶倆孩子,一狼狽,問你啥你也不說,就一個勁兒地哭,都不知你是不是在外頭犯了什麼事兒,后邊看你實在可憐,就同意你住下了,就你山上的土房子,是我年輕時自己建的呢!我建了給他們守山的,守了幾年大家懶得守,才空置了。”
喬薇干笑:“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到底要干嘛呀?在這兒邀了一大圈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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