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模模糊糊的，仍可分辨出那是一男一。子被男子擁在懷中，兩人相互依偎著，靜靜地一不。

“你……你們……”今夏張口喚，卻發現嗓子干啞地出不了聲，張口竭力而喊，也不過如蚊蠅般的聲音。

那二人猶自不，自然是聽不見這邊的靜。

未帶樸刀，今夏出靴筒的匕首，也不出鞘，就用刀鞘用力砍向近旁的桃樹干，想著弄出大靜來，引他們看過來。

誰知連著敲了十來下，那對頭鴛鴦卻是置若罔聞，不理不睬，猶自依偎著。

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顧不得眼前的恍恍惚惚，今夏踉踉蹌蹌地朝他們跌行，行到近，可看見那男子面帶笑意，雙臂摟著子，而那子、那子……

神智愈來愈迷糊，整個人猶如在山海經中沉沉浮浮，今夏不得不努力集中神智，讓自己定睛看清楚——那子的頭擱在男子肩上，面黑青，角淌出一縷細細的線，顯然已經死去多時。

死了？！這個男人呢？

單從外表看不出來，今夏探手想去試男子的脈搏，突然眼前一黑，暈倒過去。

醫館，整個治療過程出乎意料地快，沈用一把小銀榔頭將楊程萬的傷敲斷，然后重新進行重接。楊岳一直擔心爹爹會被斷骨之痛折磨，好在楊程萬一直在昏睡中。沈手法輕穩準，在他醒之前就已經把骨接好，上夾板，用布條固定好。

“接下來還需要觀察幾日，這幾日你們就在這里住著，我已命人在后廂房安排了房間，待會兒有人會帶你們過去。”理妥當，沈邊凈手邊朝楊岳道。

“好的好的好的，謝謝沈大夫。”

楊岳連聲道。

沈開了方子，讓醫去煎藥，接著又忙別的事兒去。楊岳千恩萬謝地送他出門，返長舒口氣，繼續回到床邊守著爹爹。

昨夜的酒還有點上頭，他靠著床柱閉目養神，心理還惦記著別的事：也不知今夏和謝霄那邊商量什麼事？這兩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別惹出什麼禍才好；不知翟姑娘可吃了小米糕？喜不喜歡？若不喜歡自己下回就換個花樣……

“楊公子，有人找。”醫喚他道。

又有人找？楊岳疑地起，剛要手掀布簾，布簾已自外被人掀開，謝霄捧著好幾個錦盒出現在他眼前。

“你……”

楊岳話剛出口，謝霄便把一摞子錦盒一腦堆給他，探頭去看床上的楊程萬：“我叔怎麼樣了？怎麼躺著不彈？”

“沈大夫剛剛替他接好骨，現下麻沸湯的藥勁還未過，大夫說再不到半個時辰就能醒。你、你怎麼在這里？”楊岳費勁地把錦盒都放下來，詫異地看著謝霄。

“我昨天和爹爹說楊叔在沈大夫這里醫，爹爹原先把楊叔接到府里去調養，湯湯水水什麼的也有人伺候著，可又擔心你們畢竟是家多有不便，就讓我送些虎骨鹿茸人參過來。你給楊叔燉了補子。”

“多謝老爺子了……今夏呢？沒和你在一塊麼？”

謝霄一愣：“怎麼會和我在一塊？”

楊岳楞住：“今早有一位賣魚的小哥，說是替你來傳個口信，約我在桃花林見面談事，我因為走不開，所以今夏替我去了。”

謝霄面驟變：“我沒有……等等，是何桃花林？”

“說是出了西城門，往西南面不到一里地。”

他話音剛落，謝霄旋朝外奔去，只丟下一句話：“不用急，我一定把帶回來！”

“究竟出什麼事……你……”

楊岳急道，追出門去，卻已經看不見謝霄人影。他無法，抓住近一位醫，急問道：“你可知道西城門外的桃花林？”

醫點頭道：“這片桃花林可危險，尤其這時節千萬別去。桃花林有巨蛇出沒，此時正值春日，蛇蟲復蘇，吞吐毒霧，形一大片瘴氣，我們這里管它桃花瘴。本地人都知曉，有些外地人不知深淺進了桃花林，輕者神智不清，重者連命都丟了。”

“這瘴毒可有藥解？”楊岳焦急道。

“我們柜上有芰荷丹可以解一部分毒，剩下的還得靠慢慢調理。但若中毒太深……”

“我要買！”

揣著買好的芰荷丹，又煩請醫照顧爹爹，楊岳上了馬背，一陣風似的趕往城西。

迷迷糊糊間，似乎有人往口中塞了一枚涼涼的件，叮囑道：“把它含化了，咽下去，能解毒的。”那件口雖涼，下一刻卻辣得人整個口腔就如火在燒一般，今夏痛苦地皺眉頭。

又不知過了多久，自己騰空而起，被人抱在懷中，是誰？今夏竭力睜開眼睛，卻始終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只能看見頭頂的桃花像暈染開的水，一團團，如夢似幻，飄飄浮浮……

隨著的吞咽，火灼般的辛辣到達腹部，燒得五臟六腑都在翻騰。

“太上老君八卦爐，文武火煅煉……待煉出丹來，我為灰燼矣……”神智不清，口中胡言語著，隨后復暈厥過去。

夢中，落英繽紛，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今夏！今夏！丫頭！……這丫頭！今夏！……快醒醒！”

有人左右開弓在臉頰上一陣拍打，皺眉頭，吃力地想要掙開眼前濃黑的霧霾，眼皮打開一條小，一線了進來。

“是你？”

勉強辨認出面前的謝霄。

見醒來，謝霄這才松了口氣，手探了的脈搏，道：“還好，你中的瘴氣較輕。我說你也是，傻呀還是呆呀，這桃花林年年都有人死在里頭，你也敢闖……”

頭仍舊昏得很，今夏想站起來，彈了兩下，一點勁兒都使不上。謝霄也不與啰嗦，拿了的手往肩上一搭，穩穩將背了起來，往山下行去。

“你怎得……知道……我在這里？”今夏問他。

“我去醫館看楊叔，才知道有人假冒我的名頭約你們至此地，這明擺著欺你們是外地人，不知深淺，想借此地要你們的命。”謝霄忿恨道，“敢冒老子的名頭，等我查出是誰，老子廢了他！”

他的背頗寬厚，今夏伏在上面，漸漸回神，之前全的燒灼已慢慢消退。慢慢理著思緒：“他想殺的是大楊……我們剛來幾天，沒得罪人……除了……”

“除了什麼？”謝霄頓住腳步。

“除了大楊對翟小姐慕難舍，可他也就送了點小米糕。不至于因此就要殺他吧？”今夏搖搖頭，覺得不太可能。

“你們查的案子，是不是牽扯到什麼了？”

“說查案礙著誰了，那也不該朝大楊下手，要我說，陸繹礙眼多了……”今夏頓了片刻，突然想起什麼，拽著謝霄脖子猛搖，“停！停！停！你快停下！”

謝霄被勒得直吐舌頭：“你……松手……什麼事啊？”

“林子里有對男，的死了，你沒看見嗎？”

“沒見著。”

今夏愈發奇怪：“不對啊，他們就在我邊上，你不可能看不見的……別走了，轉回去，轉回去瞧瞧！”使勁拍著謝霄肩膀。

“找死啊你，幸好中的瘴氣不深，撿回一條命來，還想著去送命。”

謝霄不為所，徑直大踏步地往前走，任由在背上拍拍打打。

不遠又有一人騎馬飛奔而來，片刻功夫便到了眼前，正是楊岳。見著今夏伏在謝霄背上，面雖差了點，但總算全須全尾的，還能彈，他頓時松了口氣。

“小爺，還好你沒事。”今夏是替他而來，若是出事他怎能心安，他自懷中掏出一小瓷瓶，倒出一枚芰荷丹，“來，把這個吃了，能解瘴毒的。”

“不要，之前他已經給我吃過一枚，太難吃了這玩意兒。”今夏直搖頭。

謝霄轉頭奇道：“我給你吃過？”

“你把我抱出來的時候啊，讓我在里含化了咽下去，”今夏皺著眉頭，“這玩意兒辣得要命，簡直就是把人串在火上烤。”

聞言，謝霄將放下來，轉莫名其妙地看著楊岳，又看看今夏：“我說丫頭，你是不是腦子給迷糊涂了？還是什麼事記岔了？我何曾給你吃過什麼東西？”

今夏楞了半晌，終于意識到其中有什麼事不對勁：“哥哥，你看見我時，我在何？”

“在桃花林外，靠著塊大石，人暈暈乎乎的。我想你該是林之后意識到不對勁，自行退了出來，卻仍是中了輕微瘴氣。”

“不對不對……”今夏搖頭道，“我進了林子，后來瞧見那對男，的已死了，再后來、后來……有人往我里放了藥丸，讓我含化了咽下去……是他把我抱出林子的？”

“他是誰？”

謝霄問道。

今夏顰眉使勁回想，但那人面目始終模模糊糊，如隔著一層薄霧，分辨不明：“想不起來。”

“你說，那對男，子已死，是不是那男子救了你？”楊岳問道。

“不知道，”今夏偏頭苦想，“那男子瞧著也不對勁，不知道死了沒有……不行，我得轉回去看看。”

還未起便被楊岳與謝霄齊齊按住。

“不可魯莽，既是有人故意騙我們來，保不齊人就在附近等著下手。”此事大有蹊蹺，楊岳不安心地朝四周張，“眼下再進桃花林也是死路一條，今日我們先回去，等想到法子再來。”

雙尚使不上勁道，今夏也知道再進桃花林著實兇險，只得作罷。

謝霄方才連馬都沒栓就奔去找今夏，現下將手湊到邊打了個唿哨，不遠啃草的高頭黑馬得得得地跑到他跟前來。

“我的馬呢？”今夏后知后覺地想起自己的馬匹，長脖子四下張，“我明明……明明栓在石頭邊上了。”

青石旁空空，哪里有馬匹的蹤影。

“糟了，完了完了！這可是驛的馬匹，弄丟了肯定要我賠！”

這下，今夏如遭晴天霹靂，一臉的大禍臨頭。

死里逃生不見怕，丟了匹馬倒嚇這樣，這點出息！謝霄恨鐵不鋼地搖搖頭，把扶上了自己的馬背。終是楊岳眼尖，把晃進深草中的馬匹尋了出來，今夏方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