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隨便什麼吧,總比這輩子唯唯諾諾,冠一個‘某某駙馬’好,對不對?”
“你不喜歡,自然有一大堆人破了頭,什麼心啊?”黃梓瑕鄙視了他一下。
下面說書人的聲音又傳過來:“諸位,說到同昌公主,大家可知昨日在薦福寺,發生了一起天雷劈死人的報應?”
下面的人都嘩然,有人大聲問道:“昨日薦福寺那個被雷劈死的人,居然與同昌公主有關麼?”
“正是!大理寺的崔大人已經命人察明,這人正是公主府的宦魏喜敏。此人是公主邊的近侍之一,此次被雷劈死,同昌公主也是詫異莫名,不知自己邊怎麼會出現這樣罪大惡極,以至于被天雷劈死的惡人。”
“這說書人的消息好靈通啊。”黃梓瑕自言自語。
周子秦洋洋得意地說:“當然啦,坊間說書人消息最靈通了,大街小巷多,都是他們的消息來源呢。不過我也不差,早和大理寺的人搞好關系了。我跟你說,這事我昨晚就挖到了部消息!”
黃梓瑕現在雖然心事重重,但還是問:“什麼私?”
“這個魏喜敏啊,從小被指派給同昌公主,對同昌公主那一個忠心耿耿的,簡直是公主指哪打哪的一條忠犬。所以知道他被雷劈死了,同昌公主震怒了,昨天晚上親自去崔大人府上,說是詢問魏喜敏的死因,實際上是給崔大人施加力,讓他一定要盡早解決此案。”
“怎麼解決?從昨天現場的種種況來看,天降霹靂湊巧傷人也不是沒有可能。”
“就是啊,所以同昌公主還有一個要求,就是如今整個京城都在說邊的人罪大惡極,遭天譴,所以要求崔大人盡早給個說法,免得辱及公主府的名聲。”
“難怪崔大人昨天一聽說與同昌公主有關,臉上那種悲痛絕的樣子。”黃梓瑕微微皺眉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就算是皇上最寵的同昌公主,又能管得了京城人民說什麼嗎?”
“你看,這不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了嗎?”周子秦聳聳肩,“擺明了無從查起的案件,偏偏還有個公主一定要為邊的宦洗清罪名,這事落誰手上都是個燙手山芋。”
黃梓瑕不置可否,轉移話題問:“上次說的,我朋友張行英那件事,現在有著落了嗎?”
“唔……別這麼煞風景嘛,吃完再說吧,不然顯得你請我吃飯就是為了托我辦事似的。”
“奇怪了,我為末等宦,一個月的俸祿只有二兩銀子,如果不是為了托你辦事,我生生拿出一兩銀來請你到綴錦樓吃飯干嘛?”黃梓瑕皺眉道,“這事啊,要快,而且一定要飛快!因為我再過兩三天就要跟王爺去蜀地了。”
到時候要投家人的冤案之中,哪還有時間去管張行英?
周子秦豪爽地拍脯:“好,這麼說吧,京城防衛司第三馬隊隊長徐叢云,我鐵哥們,他讓我今天下午就帶著張行英去他那兒報到。我敢保證,只要張行英過去了,絕對沒問題!”
黃梓瑕松了一口氣:“好,如果這事了,以后我們在蜀地面時,我再請你吃飯。”
“如果不呢?”
“把今天的這一頓也吐出來還給我!”
京城名醫館端瑞堂,連曬藥的地方都不同凡響。偌大一片空地上,麻麻一個竹匾接著一個竹匾,跟魚鱗似的。匾曬滿了各種切好的藥材。
在滿地曬開的竹匾中,張行英正站在中間,端著一個足有七尺直徑的竹匾翻抖著,讓藥材被日曬得更均勻一點。他材高,臂力強,竹匾高高掄起又落下,上面的藥香頓時散逸開來。
遍地的竹匾,他一個個翻,一排排走,眼看越走越遠,黃梓瑕趕他:“張二哥!”
張行英回頭看到他們兩人,面疑神:“兩位是……?”
黃梓瑕低聲音,他:“張二哥。”
張行英端詳的模樣許久,才“啊”了一聲,指著結結:“你,你是黃……”
“對,我是來還人的。”黃梓瑕把重音放在“還”字上,趕打斷他的話,說,“前個月,幸好張二哥幫我進城,可也害得你如今淪落到此。所以我今日過來,是想投桃報李,給你介紹個事做。”
張行英依然瞠目結舌:“你……”
“我是楊崇古啊!你別說你幫了我就忘記我了!”黃梓瑕拼命對他使眼。
張行英這才醒悟過來,現在是四海通緝的罪犯,當然不能泄真實份。但他還是有點難以接,只能呆呆看著,機械地回答:“哦哦,楊崇古啊……你現在是在……”
“我如今在夔王爺手下做事,想不到吧。”黃梓瑕趕說著,看著他震驚的神,立即把話題扯到別人上,指了指周子秦,“這位是刑部周侍郎的小公子周子秦。”
周子秦向來熱心,趕對著他拱手:“張二哥!雖然未曾謀面,但我聽崇古多次提起你了!他說張二哥義薄云天,俠肝義膽,忠孝兩全,古道熱腸……哎呀!”
最后兩個字,是因為他被黃梓瑕踩了一腳。不過周子秦顯然不拘小節,繼續在那里絮叨:“你放心,崇古的事就是我的事,這事包在我上,我義不容辭……”
還沒等他說完,曬場旁邊小屋的門打開了,一個老頭探頭朝他們大吼:“吵什麼吵!張行英,你還不快點去翻藥?這些藥不及早曬干,柜上拿什麼用?”
張行英趕應了一聲,然后又俯端起下一個竹匾,開始翻藥材。
周子秦不敢置信地看著周圍這竹匾的汪洋大海,問:“張二哥,這里就你一個人?一個人每天要把這些竹匾全部翻一次?”
張行英搖頭,一邊放下手中的竹匾,拿起另一個翻,一邊說:“不,四次。早上兩次,下午兩次。”
“那你一整天不用干別的,翻藥就行了!”
“不行。”張行英有點心虛地說,“還要切藥,碾藥,搗藥,煎藥,炮藥,煉……我做不太利索,老是完不師父代的活兒,所以每天得早些起來,晚上也要遲點睡。”
“你爹好歹也是坐堂大夫,怎麼都不帶你一下?”
張行英泄氣地搖搖頭,說:“我爹年邁,無法來坐堂問診了,如今端瑞堂肯收我,給我個活干就不錯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手下不停,說話間又翻了三四個竹匾。
周子秦不由分說拉起他的手:“別翻了,走吧走吧!連我都看不下去了,這端瑞堂這麼會榨人!”
張行英趕搶住差點翻倒的竹匾:“去……去哪兒?”
旁邊那個老頭見他們不理自己,大怒:“張行英!給我仔細點干活!干不完別怪我趕你走!”
“趕什麼趕?告訴你,不干了!”周子秦一把拉起張行英轉就走,“京城防衛司等著他呢,誰有空在這兒聽你叨叨?”
老頭兒吹胡子瞪眼:“京城防衛司?開玩笑呢!能進那里的人非富即貴,這小子憑什麼?”
“京城防衛司就要他,你管得著麼?”周子秦丟下一句,不屑看他一眼,“等張二哥混個兩三年,轉去神策軍,氣死你!”
老頭兒真的快被氣死了:“癡人說夢!張行英,你走了就別回來了!”
張行英一臉躊躇,但黃梓瑕卻看到他的眼睛亮了,手中的竹匾也終于丟掉了。
“好啦,一句話,去不去?”周子秦拍著他的肩,儼然已經是他兄弟的模樣,“就你這材,你這一霸氣,不去神策軍簡直是他們的損失啊!”
“我去!”
京城防衛司馬隊隊長徐叢云豪爽開朗,他與周子秦自小認識,自然非同一般。
他與張行英閑扯了幾句,知道他之前在夔王府儀仗隊,便問:“夔王邊可都是千挑萬選的人,你既然能被選中,必定是極出的,可現在怎麼又出來了呢?”
張行英一時猶豫。黃梓瑕趕說:“張二哥是時運不濟,剛好在扈從時鬧肚子,結果落在后面了,不巧又被發現,所以才被發出來了。”
徐叢云看著黃梓瑕,問:“這位公公是?”
“是夔王府的楊崇古楊公公,如今夔王爺邊的近侍。”周子秦說。
徐叢云頓時又驚又喜:“啥!莫非就是破了當初四方案的那位楊公公?真是失敬,失敬啊!”
張行英在旁用力點頭,崇拜地看著黃梓瑕。
周子秦也肯定地說:“對,崇古很厲害的,僅次于我最仰慕的黃梓瑕。”
黃梓瑕抬頭看張行英,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笑臉變得僵了。只好謙虛說:“哪里哪里,只是湊巧。”
徐叢云抬手用力拍拍張行英的背,一直站得筆直的張行英被他的巨掌拍得幾乎要把肺都吐出來了。
“既然有二位擔保,而且他當初能進夔王府,相信和家世背景應該都沒有任何問題。這樣吧,第三馬隊人最,你先編那邊,這一兩個月先跟著大家走走看看,沒什麼問題的話,下個月知照了王都尉之后,正式編名冊,這事就算定了。”
張行英這下就算被他拍得心肝脾胃腎都吐出來也是心甘愿了。他激地說不出話來,只會站在那里傻笑。
黃梓瑕也是長出了一口氣,深心里一直覺得自己對不起張行英,如今張行英境改善,終于覺得自己可以安心去蜀地,不再虧欠于人了。
大事商量完畢,周子秦呼朋引伴,京城防衛司幾個隊長都被上,由他做東,直奔酒樓而去。
為窮人的黃梓瑕和張行英兒就不敢跟這個紈绔子弟搶,免得這一桌酒席要自己賣籌錢。
也不知運氣好還是差,一伙人一出門就遇見了王蘊。
“王兄!”
“王都尉!”
眾人趕打招呼,一看他后還有一位面容俊的男人,正是駙馬韋保衡,趕又紛紛上前見過,有喊駙馬的,有喊韋侍郎的,一時間衙門口熱鬧非凡。
韋保衡脾氣甚好,笑瞇瞇向眾人點頭致意。王蘊則瞥了黃梓瑕一眼,不深不淺地笑問:“子秦帶楊公公過來,有什麼要事嗎?”
周子秦趕拉過張行英,說:“我聽說徐大哥的馬隊缺人,所以給引薦了一位。這是張行英,家世清白,手利落,你看,長相也是百里挑一的,而且和崇古也很,絕對可以的。徐大哥說先試一個月,若可以的話再向你上報,到時還請王兄多多關照啊!”
“楊崇古介紹的?”王蘊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
周子秦對他們之間的恩怨毫不知,還笑著點頭。
張行英更是只顧著張地向王蘊行禮。
王蘊一抬手制止,說道:“子秦,原本徐隊已經答應他留下來了,我也不好說什麼,之前馬隊所有兄弟進出,我一般也不干涉。但是這位兄弟這事,恐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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