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曾阻止？本王只是想知道，蘊之你究竟要如何娶走我府中登記在冊的宦？”

王蘊見李舒白步步進，不留余地，雖然他子溫厚，卻也忍不住了，反問：“那麼，王爺又準備如何強制我未婚妻留在王府做宦？”

李舒白瞥了黃梓瑕一眼，問：“據我所知，你們之間曾有一封解婚書？”

王蘊亦著黃梓瑕微笑道：“人之間，分分合合本是常事，我們之間，婚書有，解婚書也有，但最后又沒有了——此事又有幾人知曉呢？只要我們之間心意相通，一切自能消弭。”

黃梓瑕在他們的注目下，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許久，一咬牙，站起對王蘊說道：“不知道路清出來了沒有，我們去看看吧。”

王蘊朝微微一笑，對李舒白拱手道：“王爺恕罪，梓瑕似乎不愿在此久候，我們就先告辭了。”

李舒白聽他親親熱熱地著梓瑕，再看黃梓瑕垂眸站在王蘊的后，兩人氣質容貌都是出眾，一對璧人相映生輝。

他心口那陣灼熱又一次翻涌上來，再也無法抑制，緩緩站了起來，說：“雨雪加，這麼糟糕的天氣，何須兩人出去查看呢？楊公公不能稍留片刻，為本王解答一下疑問麼？”

王蘊聽他這樣說，略一遲疑，便向黃梓瑕點頭道：“我去看看吧，你再坐片刻。”

室只留得李舒白與黃梓瑕兩人，外面的雨雪依然沒有停息的意思。風從敞開的門外吹進，陣陣寒冷。

侍立在外間的景恒想了想，還是沒有關上門。

李舒白與黃梓瑕隔著一爐茶對坐，一室沉默。

終于聽到他的聲音，低沉輕喑：“不是與你說過了嗎？王家如今岌岌可危，覆巢只在朝夕，你為何不聽我的勸告？”

黃梓瑕強自抑自己，以最冷淡的聲音說道：“王爺不是命我離開嗎？如今我依命離開了，至于前往何，又何須王爺心呢？”

“天下關大道無數條，我也曾給你指過最便捷的一條，為何你卻偏偏要走這條獨木橋？”李舒白手指在桌上輕點，似有薄怒。

“予你砒霜，或許予我是糖呢？看各人從哪個角度來看了。”黃梓瑕低聲道，“王家有什麼不好，數百年大族風雨不倒，就算有什麼危險，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至于如你說的那麼嚴重？”

“你如此明之人，怎麼會不知道即將到來的風暴會是如何急劇？可你偏偏還要投這個漩渦的最中心點，究竟是為什麼？”他微瞇眼睛，凝視著。

黃梓瑕在他的視之下，只覺心如麻，連與他對視的勇氣也沒有，只能倉促站起，說道：“我……要去看看王蘊了……”

他的聲音自后傳來，不必回頭，也知道他正在一步步向自己走近：“你還是一意孤行地想幫我，想著要從王家下手，打開目前這個僵局，查出真相，替我洗清所有罪名，是麼？”

他站在了的后，得那麼近。他低低俯頭，呼吸輕輕噴到的脖頸后方，讓全都不自覺地起了一層栗子，有一種危險來臨的恐懼，又充滿未知的張與惶恐。

聲音抖著，猶自輕聲抵賴說：“不……與你無關。我只是，覺得王蘊……他很好。”

他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呼吸漸漸急促起來：“他很好，所以，你離開了我，就迫不及待地投他的懷抱。所以你已經住在他準備的宅邸，與他同車出，攜手出現在我面前？”

黃梓瑕心里涌起一陣激烈的波，想反駁，卻發現自己完全無法否認。他說的一切歸到底都是事實，他毫不留，一針見。

因為理虧，因為詞窮，因為深埋在心無法說出口的那些話，黃梓瑕的，終于微微抖起來。的眼睛泛紅，急促的呼吸讓的氣息哽咽。

“對，我……會和他在一起，反正你也不懂！”用盡最后的力量轉過，仰頭看著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顧咬牙說道，“我會和王蘊親，過幸福滿的一生，我是我，你是你，黃梓瑕兒與李舒白無任何瓜葛！”

他一把抓住的肩膀，定定地盯著，那眼眸中深黯的神，幾乎可以將的魂魄吸進去。

還未等回過神來，驟然間前傾，已經被他狠狠拉懷中，用力抱住。尚未來得及驚愕與慌，便已聞到了他上沉水香的味道，令的腦子在瞬間一片空白，整個人仿似自高空下墜般，再也沒有任何力氣。

他將抵在后的柱上，俯下吻住了的。

還未來得及出口的、那些傷人又更傷己的話，被全部堵在口中，再也無法泄一點聲息。

的手無力抬起，抵在他的口，想要將他推開，可卻就此失去了力氣，只能任由他親吻自己，溫熱的瓣在自己上輾轉流連，這麼暴的作，這麼溫的。

熱得近乎暈眩，就連眼睛也不由自主閉上了。聽到他的呼吸，在自己的耳邊急促回。茫然恍惚，心想，真奇怪啊，為什麼這個平常冷淡之極的人，此時和一樣，僅僅因為齒間的親相，便灼熱，呼吸凌，神恍惚。

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過了一生那麼長。他輕輕放開，氣息尚不均勻，只定定地看著。他雙微，想說什麼，卻始終說不出任何話。

黃梓瑕抬起自己的右手，以手背擋住了自己的，默然低頭避開了他的目。

而他深深地呼吸著，強自抑著口那些洶涌的，抑自己心頭那些幾乎要將自己淹沒的狂熱，。許久，他才勉強平緩了呼吸，以略帶沙啞的嗓音低聲說：“去南詔等我吧，我已經給你準備好文書了。”

無力地靠在柱子上，搖了搖頭，輕聲說：“不。”

他皺起眉，詢問地盯著。

的手背到自己微有腫痛的瓣，臉頰不由得滾燙紅熱起來。捂住自己的臉，低聲說：“皇上病重了，已經十分危急。”

他微微皺眉，問：“你怎麼知道？”

黃梓瑕抬頭著他，聲音低微：“只要王家愿意，宮里的一切都瞞不過他們的眼睛。”

“所以？”

“所以，我會借助王家的力量，繼續追查鄂王消失之謎。而王爺您，在我已經下定決心要去做一件事的時候，請不要為阻礙我的力量。”

仰著他，那眼中的堅毅華，讓如明珠熠熠，站在面前的李舒白一時竟覺目眩神迷，無法直視。

他嘆了一口氣，倒退了兩三步，靠在旁邊窗欞上，目卻依然定定著：“如果我不愿意呢？”

“無論你如何說，如何做，我都會堅持自己的本心，不會搖。”黃梓瑕聲音堅定，毫不搖，“而我知道，我所認識的夔王李舒白，一定會做我后那個堅實后盾，幫助我破解所有一切難題。”

李舒白將目轉向窗外，朔風寒徹，雨點夾雜著雪花自長空之中墜落而下。灰黑的天空顯得格外高遠而不可及，雪花還未落地便已融化，一地冰涼寒氣直撲窗欞之。

冷風所激，他睫微微。他抿著，沉默看著外面的雨雪，卻一言不發。

“梓瑕。”有人輕叩敞開的門，聲音溫如三月春，仿佛可以融化此時的冰雪。

黃梓瑕回頭看見王蘊，不知的他微笑著站在門口，說道：“我剛去看過了，道路已然暢通，我們可以回去了。”

黃梓瑕默然看向李舒白，見他的目依然在窗外，看著那仿佛永不止歇的雨雪紛紛墜下，一不，連轉過目看一眼的跡象都沒有。

長長出了一口氣，沉默地朝他的側面行了一禮，轉隨著王蘊走了出去。

離了里面的溫暖，外面冷風驟然撲面而來，不由自主地背過臉去，閉上了眼睛。

王蘊回頭看，見眼圈忽然泛紅，里面蒙上了一層薄薄霧氣。他愣了一下，然后輕聲問：“梓瑕，你怎麼了？”

黃梓瑕著眼前暗背景中繁急的雨雪，慢慢地抬手捂住了眼睛，輕聲說：“沒什麼……風雪真大，迷了眼睛。”

王蘊事務繁忙，送到門口便回去了。

一個人順著那條養著無數小魚的走廊，來來回回地徘徊著，也不知走了多久。

為了防止魚被凍在水中，墻壁的夾層地龍連接后廚，些微的暖氣被引到這里，讓墻上的魚缸保持不凍。

李舒白曾對說過，魚是懵懂而無知的生，七彈指之前的記憶，再怎麼刻骨銘心，七彈指之后便會全部拋諸腦后，再也不留任何痕跡。

干凈利落，殘忍又快活。

王宗實說，愿我來生，做一條無知無覺的魚。

黃梓瑕徘徊在它們之中，各種彩波粼粼地在走廊間閃耀，神離合乍乍。走到盡頭又回到起點，看著自己養在走廊盡頭的那個水晶瓶，里面兩條阿伽什涅偶爾一對方，又各自離散，再相逢的時候，是不是又是一場全新的邂逅。

將頭抵在墻壁的花磚之上，磚上雕的花蔓糾纏紛，難理頭緒。想著李舒白，想著他抱著自己時那雙臂的力度，想著他上沉水香的氣息，想著那一刻在一起的雙，迷夢里似幻如真。

雙微啟，呢喃著那個名字，可聲音還未出口，便已經消失在了空中。背靠著墻壁，側耳傾聽周圍的聲音。無聲無息之中，唯有自己急劇的心跳聲，小魚躍的波喇聲，雨雪落下的沙沙聲。

或許是一夜輾轉難眠，或許是前幾日的病還未痊愈，睜著眼睛熬到第二天，那種驚冷怕寒的病癥，似乎又加重了。

宅中的奴仆雖然都是聾啞人，但對照顧得確實周到，一早便熬了藥送過來給喝，又做了清淡早點清粥小菜。喝了兩口半夏紫蘇粥，抬頭見外面明晃晃一片，原來雨早已停了，雪下了一夜，園中已經積了大片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