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翟,又拿起親時障面的鏤金玉骨白團扇看。扇面以金銀線雙面刺繡,正面是合歡,反面是萱草。扇柄下的流蘇編九子同心結,正是與嫁同的青碧。
怔怔著那個同心結,眼前恍惚出現了在鄂王府的香爐中,和周子秦發現的那些被燒得只剩殘跡的線。
那把匕首,那只玉鐲,那個同心結,究竟還有沒有辦法在人前揭開這個,讓一切真相大白?
黃梓瑕心里想著,就如大團的麻塞在口般,覺得幾近窒息。坐下來,手按著那柄扇子,在這一刻仿佛終于才明白過來——
這是自己同心結,這是自己的障面扇,這是自己的嫁,這是,即將要面對的親事。
兜兜轉轉,從禹宣到李舒白,最后,終究還是回到了原,選擇自己并未過的、卻注定是歸宿這一個人。
的心口劇烈起伏,到最后,終于再也承不住,用力按住自己的口,無法控制地跌坐在椅上,呼吸沉重,眼眶瞬間轉通紅。
服侍穿嫁的人都不明所以,面面相覷許久,才有人問:“是服太了,勒到姑娘了麼?要不要松一松帶?”
黃梓瑕咬住下,搖了搖頭,聲說:“不,我只是……我只是興歡喜,有些暈眩……讓我自己待一會兒就好。”
一個人跌跌撞撞進了室,將所有人關在門外。靠在門上深深呼吸著,想要將口那些沸烈的酸楚給下去,然而終究,黑沉沉的暈眩淹沒了。雙無力,再也撐不住軀,沿著后閉的門慢慢倒。
屈膝坐倒在門后,許久許久,才仿佛明白過來,緩緩抱住自己的雙膝,坐在冰涼的地上,睜大眼睛看著面前的一切。
覺得自己什麼都看見了,又覺得似乎什麼都沒看見。的目只是木訥虛浮地自面前的東西上一一掠過,然后落在空中虛無的點上。
也不知自己坐在地上呆了多久,直到外面敲門聲傳來,王蘊的聲音隔著門問:“梓瑕,金繡坊的人要回去了,你可還有什麼要吩咐們的?”
恍惚應了一聲,只覺得眼睛痛得要命,眨一眨眼,睜得太久的眼睛酸痛難忍,竟流下兩行眼淚來。
抬手去淚痕,閉上眼深深呼吸著,然后才盡量以平穩的聲音回答:“不需要了,我一切都滿意。”
王蘊覺得的聲音似乎有些不對勁,但只頓了一頓,便去對那些人叮囑了些許小事,打發們離開了。
等他一回頭時,發現黃梓瑕已經從室出來,平靜的一張面容,只是略微蒼白,久不見天日的。
佇立在那里著他,就如一枝水風中靜靜開落的菡萏。王蘊想在臉上尋找一歡喜的模樣,卻終究沒有找到。
在他們好事將近的時刻,似乎只有他一個人在滿懷期待,心熱如火。
就如被人潑了一盆冷水,他心中涌起的,不止是傷,還有惱怒。他將臉轉開,在旁邊榻上坐下,一言不發。
場面一時冷了下來,唯有周子秦茫然無知,看看兩人,然后問:“你們準備……什麼時候去蜀地啊?”
黃梓瑕看向王蘊,他淡淡說道:“再過幾天吧,最近可能還會下雪,過山路時恐怕不便。”
“這倒是哦,我建議你們啊,要不再等等,煙花三月南下是最好的,還可以看沿途風景,就當游玩,一時就過去了。”周子秦說著,又有點苦惱地拍拍頭,“不過,我還想跟你們一起回去呢,如果真的要等到三月的話,會不會太遲啊……”
王蘊笑了笑,說:“是啊,萬一你那個未婚妻見你老是不回去,結果就解除婚約了,看你怎麼辦。”
原本是句玩笑,誰知周子秦卻頓時張起來:“說的也是啊……這,這可大事不好!”
黃梓瑕安他道:“放心吧,你離家不過一兩月而已,怎麼會馬上就解除婚約呢?”
周子秦張道:“但……但是我離家的時候說了是不要親所以跑掉的,可現在我才明白,我要找個妻子真的還難的,沒人愿意嫁給我的!二姑娘……我現在想想二姑娘真的不錯的!”
見他這樣焦急,黃梓瑕也不由得出一笑意:“相信你兄長早已知道你的心意了,他會向你父母說明的,不會耽誤你。”
“但愿如此……”他愁眉苦臉地坐在王蘊邊,說道,“現在你們要親了,將來親親熱熱一對,我一個人剩下可怎麼辦?總得找個人陪我玩呀!”
黃梓瑕一愣,不自覺地轉頭看向王蘊。
王蘊的目也正注視著,兩人的目不偏不倚對上,都看見了彼此眼中復雜的神。
一種尷尬而抑的緒,無形地彌漫在他們周圍。
黃梓瑕默然轉過頭去,轉開話題問:“子秦,你今日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哦!是有件事,我差點忘記了。”周子秦趕說,“城南義莊的郭老頭兒,我和他不錯的,所以他昨天下午托人來跟我說,張行英一案,大理寺那邊已經結案了,張父的案子也已經記錄在案,所以今日就要張大哥他們把尸領回去了。”
黃梓瑕沉片刻,問:“這麼說,如果還要查什麼的話,我們最好今日就去?”
“還有什麼可查探的嗎?張行英誣陷你的事,不是已經水落石出了嗎?”王蘊在旁邊問。
周子秦點點頭,說:“是啊,沒什麼了。再說,就算埋下去了……”
就算埋下去了,他們真想查的話,也不是不能和以前一樣,挖出來查看一下——就是那覺惡心了點。
他看向黃梓瑕,卻見往室走去,說:“等一下,我換件服。”
周子秦“咦”了一聲,喃喃道:“這個……”
他覺得有點不對勁,便將目轉向王蘊。只見王蘊起走到黃梓瑕的邊,低聲問:“梓瑕,你剛剛試完嫁,就去驗尸嗎?”
周子秦這麼遲鈍的人,也終于想到了自己不對勁的覺是怎麼——總覺得,這樣似乎有點不吉利。
但黃梓瑕抬頭看著王蘊,低聲說:“蘊之,我心里有些東西還沒落地,終究覺得不安。眼看尸就要下葬了,若我不去看一看,我怕錯過最后的機會,以后追悔莫及。”
王蘊低頭看著,眼中那固執的神讓他終究無法,只能嘆了一口氣,輕輕一的肩頭,說:“我陪你去。”
他們去的時間正好,城南義莊的郭老頭兒正和自己收養的小瘌痢頭往牛車上搬裝尸的大布袋子。
周子秦趕跑上來大喊:“郭老頭兒,等一下等一下!”
郭老頭兒一看見他,趕把袋子丟下:“周爺,您來啦?這兩位是……”
“是我朋友。”周子秦簡單說了句,又轉頭看看四下,問,“張家沒有人過來領尸走?”
“有啊,他家老大之前跟我說過了,在鋪子定了兩薄皮棺材,但是還沒送到,讓我先幫忙給送到城南葉子嶺去。”郭老頭兒自己懷中凸起的一塊,顯然那是張家給他的錢,面帶滿意的笑容,“他爹和弟弟都死得不面,所以讓我別送他家了,直接送墳地去。”
黃梓瑕看著牛車上那兩尸,只覺得心中無限凄涼,不由得背轉過臉,仰天長長呼吸著,強忍住眼中灼熱的東西。
周子秦說道:“不過,現在尸還沒出義莊的門,府還可以查探的,對不對?”
郭老頭兒點點頭,說:“只是大理寺已經結案……”
周子秦趕給他塞了半貫錢,說:“沒事,我事后去補一張檔,現在我們要再看一看這尸。”
郭老頭兒示意小瘌痢頭把尸又拖回去,目落在王蘊上,見他一團溫和煦的模樣,心里就有些詫異,心想怎麼這樣的公子哥兒也來看尸?再一看黃梓瑕,更是下都快掉了,愕然拉過周子秦低聲問:“你……要帶著他們驗尸?”
周子秦點頭:“對,我都回家把驗尸的箱子帶過來了,你可別說不行啊。”
“那個……那個姑娘,也要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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