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有耐心……
但也沒很好心地簡單放過。
隔天時醒過來, 想起昨天的一幕幕,心臟頓時狂跳好一陣,把被子拉高蓋住臉才緩和一些。
因為離職的事板上釘釘, 時幾乎是上一個同事, 就要被問上一兩句。
大多都是問未來發展。
翻譯這行在申城還算吃香,不外貿公司和律所都需要相關人才。時近期還收到以前幾個合作過的公司的邀請,正在逐一衡量篩選。
因為有徐之這尊大佛來公司里晃過一圈, 時也無可避免地為眾人議論的焦點。
這些閑言碎語, 說的未必都是壞事。有人隨口談起,有人艷羨, 也有人不屑一顧。
巧的是,時某次路過茶水間,卻聽到鄭萌在跟里邊的人吵架。
“我聞聞, 這酸臭味都要熏天了吧,你們一天天的腦子里能不能有點正常容, 人家長得漂亮找了個有錢男朋友愿意給撐腰怎麼了,有本事你也找一個!”
有人道, “鄭萌你到底站在哪一邊啊?現在王經理都要寫檢討了欸, 王茗也轉不了審校了, 不是你朋友嗎?”
“是我朋友啊, ”鄭萌理直氣壯道, “跟茗茗, 我當然站茗茗。但現在是你們在罵,還不允許我說句公道話嗎?”
一時間沒人出聲, 大概是被鄭萌神奇但意外的可以自圓其說的邏輯鎮住了。
半晌,才有人找到了另外的攻擊點,“但宋俊辰以前不是追過……”
話沒說完, 鄭萌就打斷了對方,“可別提這個了,那會兒要是被宋俊辰追上了,才是救我于水火的圣母瑪利亞好嗎!可惜沒瞎!”
“不跟你們說了,有本事背地里講人壞話,卻沒本事當面講!”鄭萌從鼻子里哼了一聲,非常有優越地轉拉開茶水間的門。
就看到沒瞎的圣母瑪利亞捧著個陶瓷杯,站在門外。
四目相對:“……”
鄭萌一臉懵加尷尬,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語言能力,“你都聽到了??”
時不知道怎麼回答才比較滿意,遲疑了一下說,“那我說,我剛剛到?”
鄭萌:“……”
很明顯就是什麼都聽到了。
“謝謝你。”時說。
“你住口!”鄭萌顯然還沉浸在“啊啊啊啊背地里幫對頭吵架結果被抓了個正著”的幻滅中,整個人一點就炸,重重拉上茶水間的門,隔絕一干吃瓜群眾的視線,把時扯到邊上,“剛才你就當什麼都沒聽見。”
“嗯,好的。”時很能理解這樣的格。
“哎,”鄭萌用胳膊肘撞撞,一副“你看我們應該算了吧”的架勢,“你辭職是不是因為你男朋友,你們要結婚做全職太太了?還是去他公司工作?”
“……”
這想得未免也太遠了點。
聯系到剛才鄭萌在茶水間說的話,時覺得還是有必要解釋清楚,“都不是。我男朋友現在經濟有點兒張的,類似的話你以后不要和們講了,萬一以謠傳謠不太好。”
“你的意思是我胡說八道咯?”鄭萌一下就不服氣了,過了會兒,大概是抓住了更重要的點,將時從頭到尾打量了眼,瞪眼道,“不是吧,你這個條件找個什麼不行,干嘛找窮的,申城房價都多錢一平了。”
就說話的這個語氣而言。
不仔細聽都聽不出是在肯定。
“我呢,前幾天被一個很有錢的律師追,”鄭萌翹起自己涂了致指甲油的手指,中指戴了枚C牌的經典款戒指,跟食指無名指一塊兒豎起來,“四大律所金牌律師,本地三套房。”
得得瑟瑟的老病又犯了,時沒有計較,真心實意道,“恭喜你。”
“……”
鄭萌語塞了陣,像是不知道怎麼回答。
過了會兒,才別別扭扭地開口,給了個很實誠的祝福,“行吧,希你男朋友早日暴富。”
早日暴富有點難。
但不知是不是被這個念頭蠱,時下班的時候路過彩票店,還真產生了進去買一張的念頭。
雖然晏禮目前看上去并不拮據,但真到了賣名貴西裝的那一步,怕是離舉步維艱也不遠了。
隔天時順利辦完了離職手續。
主管全程陪笑,態度恭敬客氣得像是換了個人。
時也沒有多跟客套,走完程序之后就離開了新譯。
這天正是周五。
申城的996們懷揣著周末倒計時的心,在一幢幢寫字樓里噼里啪啦敲打鍵盤,或是頂著烈日四下奔波。
對于習慣了工作的時來說,這種覺讓人有點空的。
一下子空閑下來了,忽然不知道干什麼去好。
最后找了個咖啡館坐著。
恰逢先前合作過的一家外貿公司經理打電話過來,問周末是否有空,有個小型會議,需要傳人員。
時一下子就打起了神,“我有空的,您說。”
等談完周末的工作,時就起回了家。
讀書時就比較擅長口譯,職新譯之后,也是主要從事這方面工作。不過傳與同傳各有難度,在看對方發過來的材料之前,時先上網搜了搜有沒有明天會議主角的相關談話視頻。
以便更好地配合他的說話節奏。
客廳飄窗下有一塊工作區域,累了可以看看外邊的風景。
時對工作向來認真,坐在客廳一沉浸下去,連端午在貓爬架上躥下跳的聲音都能忽略不計。
于是晏禮走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孩子戴著耳機,在窗下面對電腦,口中還在念念有詞地說著什麼。睫纖長濃,被暈染朦朧的一小層,淡淡的影小刷子似的垂在眼瞼下。
晏禮站了幾秒,時似乎覺到了什麼,這才如夢初醒,猛地抬起頭來。
“你怎麼回來了?”時愣愣的,摘下一邊耳機。
“給你發了消息。”晏禮在旁坐下,掃了眼屏幕,又看看。
那眼神的意思大概是,“不是都辭職了嗎,怎麼還要工作。”
“噢,周末接了個工作,”時說,“現在一邊找工作,一邊接一些散活好的。”
晏禮似是不太認同,“不會太累?”
“你也太小看我了。”時小聲說。
晏禮挑了下眉,慢悠悠道,“等找了工作,我又見不到你人了,作為男朋友,覺很沒地位的啊。”
“……”時語塞片刻,辯解道,“才不是。”
“你不也有工作要忙嗎?”
“我去不去都行。”晏禮本也不是什麼工作狂魔,奉行“出最的力賺最多的錢”之原則,晏家的事料理完了,他著實稱不上忙。
剛好這次時辭職,正是出門旅游的好時機,高嘉實這些天也在搜羅制定著旅行計劃。
時猶豫半晌,小心翼翼問道,“什麼去不去都行……你也失業了嗎?”
晏禮:“……”
他輕笑了聲,“想哪兒去了?我賺的錢,養你幾輩子都夠。”
“…… ”
時直接愣在原地。
是聽說過有人力太大神失常,患上妄想癥一類的……但晏禮之前一直正正常常,怎麼就突然這樣了?
時開始反思自己是否給了晏禮過多力。
好像也沒有。
那是自己給自己太多負擔了?
“你說,你有很多錢嗎?”一不祥的預冒上心頭,時小心確認著,“很多很多錢?養我幾輩子都夠?”
晏禮不知道眼中為何有那麼多的驚恐。
不過,他原本就沒有打算跟時瞞什麼,逗逗可以,要是因為誤以為他窮,就拼命工作的話,那就得不償失了。
于是他“嗯”了聲,“要怎麼你才肯相信?”
不等時回答,晏禮又隨口列舉道,“周末帶你乘私人游艇出海,還是去兜風?或者帶你去看看我的公司?我還有座私人海島,前幾年隨手買的,正在開發旅游業,不如趁這次空閑,去那里度假?不過島在南半球,冬天去會合適一些。”
時:“……”
時:“……”
時醞釀了很久還是一個字都說不上來。
晏禮每說一句,都覺得自己的世界在一寸寸崩塌。
好像,真的病了。
還病得不輕。
晏禮不知道“他很窮”這件事在時腦海中留下了這麼深的印象。
按他的邏輯,當初時輕易相信了他一無所有,那麼現在也應該相信他很有錢的這個事實。
不過看起來顯然不太能接的樣子。
“怎麼?覺得我騙人啊?”晏禮好笑地把手機遞給時,“你不是見過晏祎嗎,現在給打個電話,問問近期跟晏家合作的公司中,有沒有一家世行。”
時下意識道,“世行?”
“嗯。”晏禮輕飄飄道,“那是我的公司。”
時一下子把手機塞回晏禮的懷中,艱難開口,“不,還是不問了。”
先不說其他,貿然跑上去問這個問題也非常奇怪。
看整個人都繃繃的樣子,又點好笑又可得不行。
晏禮笑起來:“還要我做什麼,才肯相信?”
“不,不用了。”時咽了口口水,心里糟糟的打著鼓,滿腦子都是晏禮這個病癥應該于初發階段,還很好治吧?
問題不大,問題不大。
定了定神,從桌上拿起一張剛買的彩票,塞到晏禮手中。
“這個你先拿著,力不要太大,說不定它就讓我們一夜暴富了呢,”時角,非常溫地勸哄,“至于游艇海島什麼的,以后再帶我去看吧,好嗎?”
晏禮:“……”
看來人是騙不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lily:穿馬甲容易馬甲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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