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 無論后來多次回想,時依舊覺得很幸運。
是缺一不可,環環相扣的幸運。
如果不是以前傅月宜帶催眠, 留下了噩夢這個后癥, 不會想要去看心理醫生。如果不是陪在邊的那個人恰好是晏禮,或許這段記憶對來說,依然是非常不愉快的經歷。
可現在不同了。
那個“噩夢”, 因為知道最后會有晏禮的出現。
就變了讓人心安又踏實的夢。
三月天氣轉暖。
申城春日的傍晚影絢麗, 橙紅的晚霞涂抹在天邊。巨大的停機坪上,白的飛機起起落落。
時下了飛機, 徑直往出口走去。
這次去平城參加一個大學室友的婚禮,本來是要帶晏禮去的,不過那幾天恰逢HS項目落地, 晏禮不開。
只好自己過去。
參加完婚禮,今天又趕回來。
黑的賓利等在機場外, 高嘉實替打開車門,一路上講著今晚的安排。
“晏總在S.P.訂了餐, 時小姐您是直接回家休息換, 還是先去公司等晏總?”
時:“我先回家好了。”
S.P.是一家專門服務于申城上流社會的餐館, 坐落于CBD十字路街頭, 外墻覆著一整面的純黑玻璃, 普通人即便路過, 也難以窺見一分一毫,在鬧市中顯得遙遠又神。
晏祎約他們在這里吃飯。
晏禮跟晏祎這對姐弟, 并不深厚,但近日要合作一個項目,也略微走得近了一些。
為圖舒適, 時今天穿的是簡約款的黑上和卡其子,平底帆布鞋,走路或是坐飛機都不累人。
但顯然不好這樣隨隨意意地去。
時回家洗了個澡,吹干頭發之后化了個小小的淡妝,看看時間還早,便裹著浴袍窩在沙發里,懶懶地展了一下子。
在這時候收到趙千霓的消息。
趙千霓:「嗚嗚嗚媽媽真是百集,你們今年就打算結婚了那我豈不是明年就能當外婆?」
時頓了兩秒。
這關系好像有點兒不對。
10:「嗯,我覺他想今年結欸」
趙千霓:「??什麼他想,這種事不是應該你想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嗎?」
10:「我怎麼樣都好的呀」
趙千霓:“……”
這也太好說話了。
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神來:「那他求婚了嗎?」
10:「沒有」
10:「我覺也不是太需要」
現實里相過才會知道,小說里寫的那種主角完全意外的、心準備的求婚,不太可能存在。兩個人先前肯定有過這方面的流。
晏禮雖然沒求過婚,不過也跟聊過幾次相關話題。時一開始還覺得他是在開玩笑,次數多了,不知不覺就被帶了節奏,接了今年要結婚的事實。
因為晏禮本人靠譜,也沒覺得一個求婚的儀式有多重要。
趙千霓:「我服,這方面估計你比大多數男人都心大」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個小生的長相,怎麼就一點兒也不作呢?
趙千霓苦口婆心:「啊,孩子呢,有時候還是要擺擺姿態的呀,不要讓他覺得已經把你吃的死死的了,這樣萬一外邊來個段數高的狐貍怎麼辦?說著說著就往你懷里撞,聲音滴滴又會鬧會撒…… 這誰頂得住?」
這個狐貍的形象過于立,以至于時警覺了一秒。
倒不是懷疑晏禮,而是長久以來將趙千霓奉為人生導師的本能促使打了一行字:「啊,會這樣嗎?」
趙千霓肯定:「當然了」
趙千霓:「所以你要傲一點,不要表現得太喜歡他,有時候呢,又朝他撒撒,所謂張弛有度——這個度,你能把握吧?」
時:「……」
趙千霓宛如當代PUA大師循循善,可惜時姓后進生聽了個一知半解,沒太能領會。
于是趙千霓替做了決定:「這樣好了!你今天就先走個狐貍路線,讓他會一下你溫小意之外的狂野和/!」
時:“……”
時覺得這個路線看起來就很危險。
不過,也不知道是被趙千霓形容的新鮮給蠱了,還是確實覺得有趣。
時居然就對著趙千霓發來的一百個小技巧學了一遍,覺部分容膽大/骨,讓人頭皮發麻,是看著臉就要紅了。
飛快地扇風降溫,關掉手機之前掃了眼屏幕,才發現已經快五點了。
晏禮就要回來了。
時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浴袍,手把領子往下拽了點,過了會兒,又像是覺得不合適,趕把服籠好。
臉緋紅,為了避免自己再有恥的危險想法,想去帽間把浴袍換掉。
沒想到剛抬腳走出客廳,門鎖便發出滴的一聲輕響,晏禮邁步進來。
幾天沒見,時下意識欣喜,“你回來啦。”
晏禮張開手臂抱住,親了親的額頭,“你呢,休息夠了?”
“嗯。”時在他懷里仰起臉來,“其實也沒有很累的。”
剛洗過澡,上帶著櫻花般的甜香味,又細膩。
緞子似的長發披散下來,落在雪白肩頭。
晏禮有一會兒沒,時目跟著他下落,忽然一凝。
的浴袍領口不知道什麼時候松散下來,出白/的一段。晃眼看上去,浴袍褶皺的痕跡十分刻意,像是存心的。
……雖然也確實是存心的。
時快速抓住領口,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被晏禮騰空抱起來往沙發旁走。
心中一空,慌到結,“阿晏你放我下來,我不是,我沒有……”
回答的是被拋進沙發中的失重。
男人隨之覆過來,眸微深。時覺得況不妙,一只手抵在他肩頭,還在徒勞掙扎,“剛才是被蟲子咬了,我抓了一下所以領口才會掉,不是故意……”
晏禮作微頓,支起上,意味深長地著,“我什麼時候說你故意?”
“……”時語塞,推推他,“那你讓讓。”
他笑,卻偏偏和對著干,“不讓。”
這次鬧得比往常還要過分。
時整個人陷進沙發里,手被扣著,幾度被吻得嗆咳起來。幸而半路,的手機催命般地響起來。
一開始,晏禮并不理會,但對方連續打了好幾個。他面不愉,半坐起,手撈過手機掃了一眼,接聽。
晏祎的聲音從擴音里傳出來,“時,你們過來了沒有啊?”
時像是聽到了點名的小學生,又像是被現場捉/,抿了抿,一骨碌就從沙發上坐了起來。頭發蓬蓬的,上還帶著水潤的澤,看著反而讓人更想欺負。
晏禮不太客氣地在頭發上又了一把。
“姐姐,我們馬上出發了。”時鎮定了下,對著手機道。
“哦,阿晏人呢?剛打他電話沒人接,今晚多個人一塊兒吃飯,你們不介意吧?”
時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覺晏禮湊近耳邊,低低說道,“你說介意,我們不去了。”
“……”這是還在記著被打斷的仇吧?
當然不會原話轉達。
“好的姐姐,他說不介意。”
和晏禮在一起久了,時偶爾也學會了“奉違”。
只不過掛了電話,很快就挨了收拾,最后還是搬出了時間求饒,晏禮這才放過。
又收拾了一番,時紅著個臉,跟著晏禮一道出門。
時完全沒有想到,晏祎帶來的朋友居然是江燃。
江燃。
目及他的那一刻,某種名為偶像的輝瞬間將人籠罩。時差點兒眩暈,眨了眨眼睛,激地想要確認。
忽然間,手被人牽住。
晏禮垂眸看著,目不滿,聲線拖的長長的,“看什麼呢,這麼好看?”
“……”
時乖乖地收回目。
因為有晏禮這尊大佛坐在側,還時不時就要甩個臉,時沒敢問江燃要簽名。不過晏祎倒是跟聊起之前在平城見的事,時只好說如實說自己是江燃的。
覺到,自己多說一個字,旁的人臉就沉一分。
甚至能聽到輕輕的冷哼。
時:“……”
不知道為什麼,有種直覺,自己今晚怕是不能善終。
晚飯結束得很干脆利落。
晏禮跟晏祎本就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姐弟,也就是最近關系稍微緩和了一些,不過能聊的話題依然乏善可陳,晚餐也在講商業合作。
一坐進車里,時就下意識離晏禮遠遠的。
總覺得,很快,晏禮這一晚上的低氣就要報復在上了。
晏禮余瞥見張兮兮的,坐得離自己一米遠,也沒表什麼態度,卻在下車的時候,冷不丁把人從車里抱出來,一路上了電梯。
門“砰”的一聲被關上。
時整個人被騰空按在門后,手指在空中徒勞地揮了揮,最后只好抓住晏禮的西裝外套避免自己掉下去。
晏禮不不慢,輕笑了聲,“解釋一下,浴袍的事?”
時撒起謊來的模樣簡直太好認,浴袍分明就是被自己扯下來又胡收回去的,何況,上也沒有蟲子咬過的斑點。
“……”
這個還真的不好解釋。
時開始思索自己坦白代心路歷程的可行。
沒等說話,晏禮手上的力道又收了一分,聲線慢悠悠的,帶著某種了然,“你膽子大啊。”
“我沒有……”時底氣不足地抗議,“我才沒有。”
“嗯?”他不以為然,“可我忽然想起來,在酒吧那次見面,你問過我多錢一晚。”
從他那個上揚的“嗯?”字開始,時就覺得不太妙。直到聽見這句,的臉轟然變紅,結道,“才不是!那個是喝多了,又、不算數的。而且你也回答了。”
言外之意。
既然他回答了,那也不是一個人的錯。
“是麼?”晏禮偏了下頭,嘆道,“我那會兒太窮,不得已做了游戲代練,聽你問我多錢一晚,還詫異,世界上居然會有通宵打游戲的小姑娘……”
時越聽越目瞪口呆。
“不,那你還說你技好呢。”差點被他一本正經的模樣蒙混過去,時忍不住反駁。
“是啊,我打游戲的技確實不錯。”晏禮很坦然。
時:“……”
“沒想到啊,”他大獲全勝,看著,笑意從角蔓開,“還。”
時:“……”
今天終于會了一把竇娥冤,關鍵是晏禮這樣的一通胡講,套進他們那天的對話居然毫無違和。
“不是,你明明就……”
看又氣又急的,晏禮終于勾了勾角。
他傾向前,堵住還要為自己辯駁的。
這個吻不同以往的珍重和小心翼翼,而是濃烈又繾/綣,到最后,甚至漸漸帶了暴風雨般的摧毀之意。
察覺到他的手在往下。
時有點兒張,下意識抗拒道,“你不是……不會在婚前對我做什麼嗎?”
晏禮聞言微頓,稍微拉開距離,垂眸看,“我什麼時候說過?”
聲線跟平時不太一樣,已然含沙帶啞。
“雖然沒說過……但之前睡在一塊兒,你都沒…… ”這個話題畢竟太恥,時的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后跟蚊子哼哼沒差別。
“嗯,我倒是想做什麼,但哪次你不是把被子裹得的,”晏禮說到這里,輕頓了下,用一種了然的目向,“莫非,你是在等我拆禮?”
“…… 才不是!”那是張。
“剛認識你的時候,你是個小騙子,里就沒一句真話,”晏禮了的額頭,又重新凝視的眉眼,“不過是小騙子也好,財和,總要選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