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了半天,嫁妝全都被抬了出來,由家丁抬著,整齊地站一條鮮紅的隊伍,占了整整大半條街。
花轎裡聽著數嫁妝的葉梨采一邊心驚跳,一邊又很是得意高興。
張博元回頭看著長長的一條嫁妝隊伍,這就十裡紅妝吧!一瞬間隻覺得大有臉麵,風無限,
等最後一抬嫁妝排到後麵,屋裡有個婆子打了個手勢,婆搖著大楔扇,大一聲:“迎親嘍!起轎!”
當地一聲,接著歡快的禮樂響起。
大紅花轎被抬起,張博元也勒了勒韁繩,攬著大紅花的馬兒向打了個響鼻,整支長長迎親隊伍便開始前行。
眾人正在嘆十裡紅妝之時,最後一個抬嫁妝的家丁突然腳下一,整個人帶著嫁妝往前狠狠撲去。
前麵的人被撲倒,又不控製地撲向更前麵的人。
隻聽到撲嗵嗵,連著人們的痛聲,咒罵聲,整支嫁妝隊伍摔了個四仰八叉。
原以為會摔得一地珍寶,不想,卻是一地的大大小小的石塊從大紅的嫁妝箱子裡骨碌碌地滾了出來,有一塊石頭還滾向了百姓,砸到了一個婦人的腳。
眾人看著滿眼的石塊,全都不敢置信地倒一口氣,瞪大了雙眼!
噢,老天,他們都看到了什麼?這絕對不是真的!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稽的事?
“我的腳!啊啊啊……痛死了!誰家特麼往嫁妝箱子裡裝大石頭的,啊?砸死老孃了!賠錢!賠錢!”
隨著被石頭砸到的婦人那一聲尖,讓人群回過神來,接著轟一聲,一陣陣的鬨笑聲響起。
站在靖安侯府大門送嫁的親眷、客人們也是驚呆了。
前麵的迎親隊伍也是被後麵的聲音嚇得停了步伐,連禮樂都停了。
人群的笑一陣陣傳來:
“哈哈哈哈,這是怎麼回事啊?說好的十裡紅妝呢?”
“什麼十裡紅妝,這是十裡石頭吧!居然有人拿石頭當嫁妝?厲害了!”
“不是說重金下聘麼?原來是假的呀?”
“不是說張家看重葉二姑娘麼?葉家也舍著家嫁麼?怎麼……嘖嘖,除了前麵三抬東西,後麵全是石頭!”
那被砸的婦人恨恨道:“要我說,這不是傳言葉二姑娘這婚事是搶回來的麼?新郎原本是姐夫,結果趁姐姐親,勾搭著姐夫跑了!張葉兩家為了麵子,才對外說什麼寫錯帖子,著鼻子認了這婚事的。”
“我原本也覺得寫錯帖子什麼的不過飾之詞,但後頭見張家繼續婚事,又說下重聘看重新娘,又說十裡紅妝,舍著家嫁,又見婚禮比葉大姑娘盛大,便相信了這飾之詞……不想,嘖嘖,都是假的。”
“這葉老侯爺也是個公平清正的人,葉二姑娘搶了大姑娘婚事,就不願意出嫁妝了!”
百姓們看熱鬧不嫌事大,要多難聽說得多難聽,張博元坐在馬上,剛剛還因為新娘十裡紅妝而覺得大有臉麵、風無限的!現在居然倒出的全是石頭,氣得子一歪,險些兒裁到馬下。
張博元臉一陣青一陣白,窘得恨不得找個地鉆進去。
婆也是被這變故給嚇著了,我滴乖乖,當了幾十年的婆,還未遇到過比這更丟臉更好笑的事!但不能笑,因為有職業守!
婆大喝一聲:“禮樂!禮樂別停,給我吹起來!”
樂師才反應過來,嘀哩嗒啦的,可著勁地吹和打鑼,震天的響。但卻掩不住人群的鬨笑聲。
“走!”張博元實在不了別人嘲笑的眼,狠狠甩著馬鞭,整支迎親隊便狼狽地往前跑。
後麵摔倒的抬嫁妝的家丁們爬了起來,地上的石頭不知撿起來裝回箱子好呢,還是不撿的好。
前麵的隊伍已經急急地往前奔了,家丁們想撿都來不及了,隻得抬著空箱追著迎親隊。
百姓們看著這狼狽的一幕,又是轟地笑出聲。有損的人還在後麵大:“哎,怎麼跑了?這嫁妝不要了麼?”
花轎裡的葉梨采聽得外麵的響,再加之百姓的話,已經知曉外麵發生的事了。
腦子一白,淚水就控製不住地往下掉。
這時花轎一晃,急急地往前跑,葉梨采被巔得左搖右晃的。
地扶著轎壁,隻到恥極了!
這條花轎之路,原本還想慢慢地走,這會是一生之中最好寶貴的回憶……
但現在卻了一生的恥辱!
葉梨采紅著眼,狠狠地咬著。
今天的屈辱,將來定要十倍、二十倍地討回來!將來,定要把葉棠采這賤人踩到腳底下磨!
呃……為什麼要踩著葉棠采磨?輸掉嫁妝的是孫氏夫婦!裝石頭的也是孫氏夫婦啊!
但葉梨采卻要報復葉棠采!
因為葉梨采的腦迴路是這樣的——自己的父母再恨也是自己的父母,不能報復父母隻能報復別人!
都怪葉棠采當初搶的嫁妝,才害得父母去賭的!反正,都怪葉棠采!
迎親隊就這樣以百米沖刺的速度逛奔而去。
還站在大門口的葉棠采、葉玲、溫藍雅、包琪等親眷客人們,看著還留在原地骨碌碌地轉著的石頭很是無語。
“噗嗤!”卻是溫藍雅最先忍不住笑了出聲。
葉玲想笑,卻憋著,憋得好辛苦。
“還說什麼十裡紅妝,哎唷,笑死我了!”溫藍雅是個大大列列的,笑得捂著肚子,“包姑娘,你說是不是啊?”
包琪那臉別提多難看了,今天才各種稱贊葉梨采,吹噓著婚禮多隆重,嫁妝多厚,席此來辱葉棠采。
沒想到,這十裡紅妝變石頭,把臉打得啪啪直響。
包琪被溫藍雅得淚水都要掉了,轉就往靖安侯府裡跑,把人甩在後麵。
“包姑娘,問你話呢,跑什麼啊?”溫藍雅在後麵。
葉玲卻掐了一下。
“你!”溫藍雅回頭瞪。
葉玲拉著低聲道:“你在客人麵前如此貶損葉梨采,回頭我爹可要恨上我大嫂了!”
溫藍雅一怔,才反應過來。
葉梨采丟臉,葉家也丟臉,而是溫氏的孃家人,卻在客人麵前讓葉家沒臉,葉老侯爺自然要怪上溫氏了。
溫藍雅臉訕訕,回頭卻見客人們個個或垂頭掩笑,或頭接耳,然後都走進了大門,往大廳而去。
這時秋桔自人群裡鉆出來,躡手躡腳地回到葉棠采後,拉了拉葉棠采的手。
葉棠采眼裡閃過笑意,對葉玲和溫藍雅道:“小姑,表姐,咱們也回去吧!”
眾人回到大客廳,卻不見了葉鶴文和苗氏,就連溫氏等人都不在了。
大廳裡卻還有客人在,都在頭接耳地說著話,臉上出嘲諷之。
葉棠采雙眼微閃,顯然,外麵的事已經有下人回來通報了。葉鶴文哪還有臉麵留在此招待客人,都氣走了。
“走吧,咱們回安寧堂。”葉玲說。
這種形,十有**是回安寧堂訓話了。
幾人走到安寧堂院子外,溫藍雅是外人,這是家醜,自然是不能聽的,隻得待在安寧堂不遠的一個涼亭裡。
葉棠采幾人走進安寧堂的屋子裡,就聽到裡麵傳來一陣怒喝聲:
“瞧你們做的好事,嫁妝箱子居然滾出石頭來,我們葉家的臉麵都被你們給丟盡了!”
葉承新道:“爹,我們有多銀子你還不知道麼?不往嫁妝箱子裡填石頭還能怎樣著?”
當初孫氏心大,一心想多贏錢,別說是葉梨采的嫁妝和莊子,就是連準備來辦婚禮的銀子全都放了進去,結果自然是輸了個清。
夫妻二人為著婚禮忙得焦頭爛額。
孫氏更是回孃家借錢,但本來就是庶,當家的是嫡兄嫡嫂,見不得葉梨采高嫁,也隻借了五百兩銀子。
葉承新也是東拚西湊的,又湊了五六百兩銀子。
葉承德暗地裡給了二百兩,張博元把能賣的東西都賣了,又向朋友借了,湊了一千兩,孫氏又賣了一些舊等。
通共才湊了三千兩銀子出頭。
才這麼一點錢,若又辦婚禮又當嫁妝,那別提多寒酸了!到時不知會被人如何笑話辱。
葉梨采最是丟不起這個人,說若是辦得這麼寒酸,不如不辦的好!
最後三人一合計,既然嫁妝不過是這麼點,不如就沒有好了!都是統一意見,把婚禮辦得風風的,酒要好的,佈置要華麗。至於冠和嫁是在輸錢之前就定好的,隻給剩下的尾款。
既然嫁妝是假的,塑就堆夠一百二十八臺,風個徹底!
“你、你……”葉鶴文指著下首的葉承新氣得說不出話來。
葉承新這段時間也是被嫁妝錢銀折磨得快要崩潰了,見葉鶴文還要罵,便發了,仰著脖著著:
“錢是輸了!是我們的錯!但我們也認錯了!咱們手裡有多銀子,爹也是心裡有數的。咱們把婚禮辦這樣,爹開始也覺得麵上有啊!當時倒是不說話兒!至於嫁妝裡是什麼,爹難道還猜不著?”
聽著這話,葉鶴文被噎得作不了聲。
的確,他早就猜到了的!嫁妝箱裡不是空的就是無用之,他當時還想著二兒子咋這麼聰明呢!麵子裡子都有了!
但這種事葉鶴文是不可能承認的!
葉鶴文氣道:“我隻是以為你能耐大了,賺了這麼多錢回來!”
“我若有這能耐,早上天了!”葉承新說。自己兒子幾斤幾兩他心裡真沒點數麼?
葉鶴文氣得差點歪在榻上。
“老太爺,明天還有回門……”羅氏用帕子輕掩著,遮著上的笑意,語氣滿是擔憂。
溫氏眼裡掠過幸災樂禍。無恥的下作東西,這就報應!
孫氏臉上火辣辣的,很是糾結難堪。原本有多期待明天的風回門,現在就有多害怕。
迎親鬧出了這麼一場大笑話,也不知張家那邊什麼反應?定怒恨死了梨姐兒了!的梨姐兒啊,該如何是好?
葉鶴文已經被氣得沒有脾氣了,一聲不作地坐著不說話。
“爹。”這時葉玲、葉棠采和葉薇采姑侄仨走了進來。
一看到葉棠采,孫氏和葉承新便是臉一變,那表別提多彩了。剛剛還在葉棠采跟前炫耀呢!現在隻有啪啪啪……臉在響!
“外麵如何了?”葉鶴文有氣無力地問。
“呃……”葉玲角一,“外麵隻笑話梨姐兒和張博元……卻稱贊爹公平清正,是個好祖父!說梨姐兒搶了棠姐兒的婚事,爹就不願意出嫁妝了!是個明鏡似的人。爹不用擔心……你還落了個好名聲!”
葉鶴文捂著眼,手肘撐在炕桌上。
這種好名聲,他能不要嗎?
而且……想著,葉鶴文老臉立刻漲得通經,總到自己被啪啪打臉,在葉棠采和溫氏麵前一陣陣地無地自容。
因為他前頭不但給了葉梨采嫁妝,還想把葉棠采的東西搶過來給葉梨采。
現在百姓送了他這麼一頂公平清正,心如明鏡的大高帽子,真是咣地一聲,把他砸得七葷八素!不知如何自!
“咳,外麵好些客人還沒有走呢,你們都出去招呼剩下的客人吧!”苗氏知道葉鶴文尷尬,連忙把人都趕出去。“還有玲兒和棠姐兒,你們也都出去看看有沒有別的年輕姑娘媳婦要招待的。”
現在事到了這地步,說什麼都沒用。都趕出去,沒得看著心煩。
溫氏答應一聲,一群人便魚灌而出。
孫氏和葉承新走得最快,一溜煙的就不見了人影。
溫氏和羅氏看著二房灰溜溜的背影,很是意味深長。
走出屋子,溫氏直到現在才覺得今天真是個好天氣啊!春風和暖,明,真舒服!
“棠姐兒,今天的風吹得真舒服。”溫氏拉著葉棠采輕嘆出聲。“果然四月最好啊!”
葉棠采撲哧一聲,挽著溫氏出院門。
葉承德看著溫氏和葉棠采那得意高興的神,眼神就了,心裡說不出的惱恨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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