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輕輕繼續漫無目的地走，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走到哪兒了，可是這好像也不重要，哪兒都一樣，對而言，沒有終點。

時間失去了意義，孤獨也算是一種自由。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穆輕輕忽然覺得累了，不再往前走，反而停了下來，自己建了一座木屋，住了下來。

龍龍沉睡在戒指裡，依然沒有醒來。

穆輕輕有時候會把他放出來看看，和他說說話，雖然他並不能聽見。

種了一片菜地，算打發時間，偶爾也可以採摘新鮮的蔬菜自己吃。

這樣的日子，又安靜又清閑，甚至不會覺到時間的流逝，似乎已經忘記了傷痛，平靜的，連自己都不敢相信。

直到有一天，的小屋迎來了客人。

「找你可真是很辛苦。」

竟然是千仞。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穆輕輕驚訝地問。

「想了很多辦法，大家都在找你，幾乎將修羅島給找遍了，可能我運氣稍微好一點，找到了。」千仞走進來，拍了拍滿的塵土。

穆輕輕皺眉：「找我做什麼？」

「你一個大活人，就這麼失蹤了，難道不讓人擔心嗎？」千仞有點生氣的樣子，「太不負責任了吧？丟下自己的父母和孩子，獨自一個人漂泊，一點訊息也不給家裡，是不是有點過分？」

穆輕輕低下頭，道：「他們有自己的人生，沒有我也一樣。」

「怎麼會一樣呢？你爹因為你失蹤了，擔心的快要發瘋了，大病了一場，蘊兒雖然上不說，可是從你走後，他就沒有笑過，堅持出去找你，哪怕一點關於你的訊息都沒有。」

千仞將穆輕輕數落了一頓。

穆輕輕問：「我爹怎麼樣了？」

「還關心嗎？關心的話，為什麼這些年都不回去看看？」千仞問。

「自己一個人習慣了，就不想回去。」穆輕輕苦笑，「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來了什麼地方，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要是想回去，總能回得去，你隻是不想罷了。為了輕揚，把自己與世隔絕，這樣孤獨地一個人活在這裡，跟幽靈有什麼區別？」千仞問。

穆輕輕如今穿著一舊，不知道洗過多次，已經看不出原本的了。

頭上隻用木簪挽簡單的髮髻。

依然還是那麼年輕貌，隻是眼神已經黯淡無，彷彿一潭死水，古井無波。

「不知道，可能是因為我還活著吧。」穆輕輕自嘲地笑笑，「要不要坐一坐？我這裡沒有茶，隻有山上的泉水，倒也甘甜可口。」

用兩隻竹筒做了杯子，隨手從石頭挖出來的缸裡舀一杯水給千仞。

千仞看住的地方，連一張床也沒有，隻有一張草蓆。

「你就這樣過了這麼多年嗎？」千仞問。

穆輕輕點頭，道：「很不錯呢，清心寡慾，日子也過得很快。」

「要一直這樣下去嗎？」千仞皺眉，實在難以茍同穆輕輕的想法，「活著，不應該隻是為了活著吧？」

「那應該還要怎樣呢？活著本，就已經很艱難了，要再去想更多的事，就太為難了，人生好漫長，漫長到不想去想複雜的事。」穆輕輕喝了一口水，「你既然找到我了，回去就告訴我爹他們，我還好，暫時還不打算回去，讓他們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不必掛念我。」

「就這樣？」千仞簡直不敢相信，「就這樣而已嘛？」

穆輕輕點頭，道：「已經沒有人需要我了。」

千仞有點崩潰地道：「你為什麼會這樣想啊？你的父母和兒子，還有你的朋友，還有落落，他們每個人都很需要你啊！」

「是嗎？沒有我也一樣可以過好這一生，並不會怎樣。我爹他是在我二十多歲的時候才找到我的，婆婆也並不是親娘，雖然很好，但過去的人生也沒有我的參與。至於蘊兒，他很小就離開我邊了，一個人長的很好，很堅強。落落……有你們這些哥哥，還有蘊兒，也會很開心的。」

穆輕輕想來想去，好似沒有什麼人是非不可的。

因為非不可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我也有。」穆輕輕推開門，走出去，看著自己那幾塊歪歪斜斜的菜地，「你看到了嗎？我在這裡其實活得好的，每天吃了吃喝，什麼都不想，我的人生從未有這樣平靜過。從前就很想要過這樣的日子，終於……實現了。」

穆輕輕回頭沖著千仞笑。

「可是你盼過的這種日子，應該還缺了很多東西吧，比如……輕揚？」千仞一針見地問。

穆輕輕麻木的心，忽然像是被人了一刀似的疼。

「為什麼忽然要提到他？」穆輕輕臉微微蒼白，「好不容易纔漸漸不去想他了，幹嘛又要揭開我的傷疤呢？」

「不去想了嗎？我看你一天也沒有忘記過他吧？明明一個人住在這裡，本也沒有想過有人來拜訪，可是杯子準備了兩個，碗筷也是，還有坐小木墩，甚至連那草蓆上海多擺了一個木枕……」

千仞看著這屋裡的一切，把穆輕輕不肯麵對的事實，一一揭穿。

穆輕輕的眼淚隨之落。

纔想起，自己做這些的時候，不過是下意識地行為，努力不去想輕揚，跋山涉水，踽踽獨行了何止幾萬裡，是確定自己不會再想起他，才停下來的。

可原來……一點意義都沒有。

「你可真是個討厭的傢夥，如果你不說出來，我依然還可以裝作很好。」穆輕輕明明想用笑容來掩蓋悲傷，可眼淚卻本不聽使喚。

千仞有些心疼，問：「既然那麼想他，為什麼不試著去找他呢？」

「找不到，也許永遠也找不到了。」穆輕輕吸吸鼻子，努力將眼淚憋回去。

「他去了什麼地方？」千仞疑地問，「難道你一直沒有找到他嗎？」

穆輕輕不想提那件事，便轉移了話題，問：「你這些年還好嗎？沒有為落落找個大嫂嗎？」

千仞微微一愣，然後道：「怎麼忽然又問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