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之前被建侯夫人帶走的薛珍兒回來了。
不論之前鬧得多麼兇,這門親建侯府還想不想要,既然還沒有正式和離,那公爹去世,薛珍兒就不得不回來,盡媳婦孝道。
對于方伯爺遇害這事,也是很懵的,回來看了一圈,洪夫人快跟鬧寇仇了,自然不理,方寒誠也冷冰冰,方伯爺去了,再沒人他一定要接這個妻子,方寒霄不好去問,看來看去,只有找上瑩月。
“我也沒有去看過。”瑩月老實跟講,“大爺怕我害怕,不我去。”
說的是方伯爺的尸,心里也確實有點害怕,所以被攔住以后,就真的沒去。
薛珍兒:“……”
問正經事,上來就糊一臉恩,討厭!
薛珍兒皺著眉,道:“那伯爺到底是怎麼沒了的,你知道嗎?”
這個瑩月知道,就說與聽了。
“兇手還沒查出來?”
瑩月道:“沒有這麼快罷,昨天才出的事。”
“我怎麼聽說——”薛珍兒小聲道,“他是要害大爺,結果不知怎麼把自己坑了?”
這種消息是掩不住的,平江伯府就算能封張推的口,封不住那麼多衙役,不論平江伯府在面上對于此事究竟承不承認,這個驚人的消息是飛速在私底下散播了出去,薛侯爺才一出門上衙就聽說,因此急忙送信回家,讓薛珍兒回來了。
瑩月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薛珍兒聽見了幸災樂禍:“那可真是活該——”
“噓。”瑩月無語著,還是提醒了一句。
薛珍兒也知道這個話不該自己說,不過不當回事,還反嘲了瑩月一句:“爛好心。”
瑩月惱得瞪,正這時,下人來報:“大,郡王妃來了,要見。”
京里就一位郡王妃,瑩月一愣,顧不上搭理薛珍兒了,連忙道:“快請。”
惜月帶著執事人等,穿著素雅的衫子進了門,瑩月領著到自己屋里坐下,命丫頭上茶。
打從惜月出嫁以后,這還是們第一次見面——延平郡王婚當日舊傷復發,惜月一直照顧他,幾乎沒出過門,瑩月也不好去打擾。
現在這麼突然過來,事前連個帖子都沒送,瑩月驚喜之余,心中也有所覺,一問,果然,惜月也是聽見方伯爺的信來的。
這可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了。
“你們這位伯爺,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惜月放下茶盅,不客氣地道,“最大頭的爵位都得了,老人家的一點私房還不放過,送了命,一點也不冤。”
瑩月含糊應著,惜月只聽見了方伯爺這回的事,不知道六年前他就買兇害過方寒霄,雖然跟惜月好,但這是方家的家事,不便全部告訴給惜月,就只是附和。
惜月說話不如薛珍兒有顧忌,直接就跟著道:“三妹妹,我來是提醒你一聲,你可不要傻乎乎的,二房干出了這等事,還好意思賴著爵位不放?不要客氣,跟你們老伯爺鬧,把爵位搶過來。”
這個二姐姐可真是一如既往地厲害,瑩月有點哭笑不得:“還說不到這里呢,昨天老太爺傷心得厲害,誰好撿這時候去吵鬧他,大爺也不忍心的。”
“這也是。”惜月點了點頭,“過兩天罷,不過你千萬氣一點,那個洪夫人再難纏,你咬定了理,不用怕。”
瑩月嘆了口氣:“二姐姐,這事我說了也不算呀,我就算能倒二夫人,朝廷的爵位,也不會聽我的意思來,還是要看皇上的。”
其實于心中,并沒把這個爵位很當回事,嫁給方寒霄的時候,他就沒爵位,現在有沒有也無所謂,他厲害的是本人,爵位對于方寒誠那樣的人大概是很重要,可方寒霄,他是真的能高傲地嗤一聲“外而已”。
聽見這句話,惜月那昂然的勁頭下來了,有點意興闌珊似的,低頭喝了口茶。
瑩月以為是自己不夠熱烈的反應澆熄了,忙道:“二姐姐,你說的話我都記著了。”
惜月倒搖搖頭:“我來找你,是還有另一件事。”
“嗯?”
“我們要走了。”惜月道,“郡王的傷將養好了,宮里出話來,說郡王該回封地了。”
延平郡王那個“舊傷”,不人心知肚明,他借著這傷賴到現在其實也不過才一個多月,不過這怪他自己,他舍不得下本錢,當時連層油皮也沒磕破,這會兒要裝得多重,實在也不像。
瑩月怔了一下,心頭涌上了不舍,不由去拉的手道:“這麼快?二姐姐,是已經定下了嗎?”
“沒定也差不多了。”惜月低低地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應當是不會差的。”
瑩月想說什麼,又不好說,總不能派皇上的不是,惜月嫁了藩王,那去封地是早晚的事,只能道:“二姐姐,等你真走的時候,一定給我遞個信,我與你送行。”
惜月點頭:“那自然的。”
瑩月又想起來問:“二姐姐,你親以后過得好嗎?”
沒有一著急見面就問,因為總對惜月有信心,覺得應該不會人欺負。
“還不錯。”提到這個,惜月的面上重新出了笑意,“郡王脾氣溫和,待我也尊重,我比在家里氣多了。今天我過來,就是他告訴我你們家出了事,我才來的。”
“我乍聽到,嚇了一跳,滿心以為是傳錯了,到了你家門外,才知道竟是真的。”
府里出了白事,府門外該撤的陳設已經撤了,該裝裹的正忙著裝裹,一打眼就知道主家出了事,所以惜月有此語。照理瑩月也該很忙,不過洪夫人很疑心是方寒霄對方伯爺下了手,深怨大房,不愿大房的人沾手,瑩月是無所謂,犯不著上趕著去給方伯爺治喪,不要幫忙,還省事,幫著照管一下方老伯爺那邊和小方慧就好了。
姐妹倆東拉西扯地又聊了一陣,惜月就站起來:“行了,我走了,你這里忙,我不給你添了。”
這個時候,不是待客的時候,瑩月便也不留,站起來送出去。
到門邊的時候,惜月想起什麼似的,忽然轉,點的額頭:“你看著良善,倒好生把我唬了一回,我都沒和你算賬。”
瑩月微微睜大了眼:“啊?”
“還裝,你自己想去,你和我怎麼說的,快點睡著就——哼。”惜月話到一半,臉微紅,忽然不說了,轉快步走了。
瑩月自己呆立了一會,臉慢慢也紅了——想起來了,可不是有意騙人的,那時候也不知道啊。
方寒霄這時正從外面進來,見站在門邊發呆,舉起手沖面前晃了晃。
就是這個騙子騙的。
瑩月把他的手一拍,也不等他,自己開簾子進去。
方寒霄跟進來,丫頭都快攆完了,出了方伯爺的事,暫時也沒買新的去,院子里一下清靜許多,方寒霄的顧忌倒了,不去拿筆,低聲道:“怎麼了?”
姐妹間的私語,瑩月不好意思和他說,加上也不是認真生氣,就只轉了個話題道:“二姐姐來說,要走了。”
方寒霄立刻明白過來:“去封地?”
瑩月點了點頭:“說皇后娘娘捎的話。”
這一說方寒霄就更明白了,石皇后捎這個話,不是要延平郡王走,恰恰相反,是提前給他報信,讓他想法再留下來。
石皇后的立場與皇帝不同,是希皇儲早定,早把這頭心事了了,那就不能讓延平郡王走,真回去封地,再想來可難了,總不能再娶個郡王妃罷。
“皇上怎麼會就生不出來呢。”瑩月小聲和他道,“他要是生個太子,那早都沒有這些麻煩了。”
國本這樣的事原來距十分遙遠,但周遭的人一個接一個卷進來,再想獨善其,實在是做不到。
“我看見二姐姐的時候,其實有點心虛的。”瑩月跟他訴說。
和惜月因為夫家實則是分裂了兩個立場,眼下還太平無事,可是想到將來,有點頭痛。
“我許多話不敢告訴,我知道我沒做錯,可是,唉,我也不想將來吃虧,過得不好。”
是認真為難著,卻不妨方寒霄輕輕住的下,問:“你怕我對付延平郡王?”
瑩月皺著臉,頭要點不點,覺得壞得很,因為方寒霄真的對付,知道自己不會阻止——這不是能收手的事,明白,那現在在這里替惜月擔心,就未免假惺惺的。
惜月剛剛選為郡王妃的時候,只替開心逃過了徐大太太的荼毒,怎會想到事態進展,竟會有們要對上的一天呢。
方寒霄頭低下來,墨黑眼睫垂著,深深著,忽然角一勾:“就對我這樣有信心?不怕是我輸了,牽連你過得不好?”
瑩月:“……”
懵了,真沒想到。
他怎麼會輸。
方寒霄從的表里得到了答案,滿意極了,也得意極了,頭更低一點,:“你想得對,我不會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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