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升到最高,麗的天津夜景一覽無餘。
包廂裡面,只有金璐璐和顧海兩個人。
金璐璐挽著顧海的胳膊,給他指了指東方的夜空,“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圓。”
對於顧海而言,十五的月亮永遠都不會圓了。
他的心裡,永遠都有這樣一個缺口,每到佳節團圓的時刻,就是他最難熬的日子。本來他是想繼續在白因家裡蹭飯的,可昨天姜圓的出現,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他發現自己緒很差的時候,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白因。
或許這段時間快樂得有點兒忘形了,顧海難以想象自己沉著臉走進白家門。
算了,湊合過兩天吧!
晚上十一點多,步行街上行人稀稀落落的,大部分都是,好不容易等來一次假期,得好好膩歪膩歪。金璐璐拉著顧海走進一個又一個小店,不知疲倦地詢問著店員價格、拿著兩樣東西比較著,偶爾向顧海徵求意見,顧海總會說都好。
“前面有家店,陪我進去看看。”
顧海的角叼著一顆煙,聽到這話狠狠吸了一口,將煙霧吐在了金璐璐的臉上。
“你還用穿麼?哪都是平的……”
金璐璐在顧海的口上狠捶幾下,怒道:“你太壞了!!”
顧海但笑不語。
金璐璐看著煙幕下顧海那張似真似幻的臉,突然有些癡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心裡酸酸甜甜的,有莫名的,只因爲這個人屬於自己。
金璐璐進去了,顧海一個人站在路邊菸。
店旁邊是一家甜點屋,這個時候生意正紅火,每個出來的人都提著包裝的月餅盒,櫥窗裡面擺著各種餡兒的月餅,有五仁的、香腸的、豆沙的、棗泥的、水果的……還有,蛋黃蓮蓉的。
顧海捻滅了菸頭,沉默地看著櫥窗裡的月餅一點點兒減。
……
關燈睡覺前,白漢旗進了白因的屋子。
“今個大海怎麼沒過來?”
白因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一副漠不關心的表。
“我怎麼知道?沒來正好,他在這我本睡不好覺。”
白漢旗坐到牀邊上盯著白因看,“那你也沒問問?我瞧你把那孩子的車都給騎來了,他不是出啥事了吧?”
“他一個大老爺們兒能出什麼事兒啊?”
“我可告訴你,大海這孩子不賴,別老兌人家。他樂意在這吃,在這住,那是真心把你當哥們兒,你別總把人家往外轟!”
“我什麼時候轟他了?”白因眉頭擰著,一副不耐煩的模樣,“是他自己一聲不吭就走了,我在教室等了他半天,都沒見他人影兒,好心好意把他書包拿回來了,車也騎回來了,回頭還了我的不是了?”
白漢旗一瞧自己的寶貝兒子急了,語氣立刻從訓變了哄。
“得得得,是爸說錯話了,你趕睡吧,好不容易放假,明個不用早起了……”
白漢旗給白因關了燈,輕輕把門帶上了。
四周一片昏暗,又是大月亮地兒,可白因的心裡卻沉沉的。
莫名其妙的煩躁!
沒有一個假期到來前的興和該有的期待,完全是混的,腦子像是被一繩子繞著,順著嚨一直往下延,導致整個口都是憋悶的。
這一晚,白因睡得並不好。
旁邊沒有人了,地方也沒寬敞多,翻的時候還是束手束腳的,偶爾幾次把胳膊過去,很快就收回來,等意識到旁邊沒人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
一大早,鄒嬸就提著菜籃子過來了。
“今個咱們吃頓好的,大海呢?快點兒把他起來!他不是一直想給我打下手麼?今個能用上他了。”
白因蓬頭垢面地走出來,蔫兒不唧唧地回了句。
“他不在。”
說完,拎著刷牙缸子去了水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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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了,水已經很涼了,漱口的時候凍得牙兒疼。
鄒嬸在一旁念秧兒,“你說這孩子怎麼沒來呢?我這買了好多菜,上次他和我說他吃醬丁,我還特意爲他宰了一隻呢!”
這一晚,顧海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先是夢到他生母,在荷花池子旁給他織坎肩兒,就差最後一個滾邊兒了,突然就掉進了池子裡。顧海一個猛子扎到了池子底下,想把那件沒織完的坎肩兒撈上來,結果陷進了淤泥裡,冷啊!刺骨的冷!顧海想爬爬不上來,想不出來。
後來白因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了,一個勁地朝顧海喊:你抓住我的手,你抓住我的手……就這麼慢悠悠的,飄到了河岸上。
醒過來的時候,金璐璐正在打電話。
顧海發現,他和金璐璐的手是拉在一起的。
“爸,我今天不回去了,我有事嘛,好啦,真有事,上次中秋節,您不是也在外地出差麼?許您出差,就不許我開個小差啊?哪有啊……我沒到瘋……”
等金璐璐打完電話,顧海已經下牀了。
“你起來了?”金璐璐笑著看向顧海,“我爸剛纔讓我回去,我沒應他。”
“你回去吧,我就勢去看看我姨姐。”
“不行!”金璐璐立刻起抗議,“咱們都說好了今天一塊過節的,你又要撒丫子顛了?!我告訴你,今個誰也沒想把咱倆其中一個支開,我就要和你在一塊。”
中午兩個人一起吃飯,下午去看了場電影。
散場的時候,顧海說他要去衛生間。
等了足足十分鐘,都沒見顧海出來。金璐璐有些急了,差點兒闖進男廁所撈人。後來手機響了,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璐璐,你打個車回家吧!我得回北京了。”
“你……你耍我!”金璐璐在空的影院裡面怒喊了一聲,“你不是人!”
“我得回去看看我媽,我不想讓一個人。”
金璐璐僵持了幾秒鐘,無力地垂下了手。
……
白因朝白的碗裡夾了一個卷,“,再吃一個。”
白咬了一小口,殘留的幾顆牙小心翼翼地嚼著,醬順著牙留到外邊了,白因拿起手絹給白。
“¥@%#@%……呢?”
白烏魯魯說了一大堆,白因愣是一個字沒聽懂。
“媽,您先把裡的飯嚥下去再說話,本來就說不好……”白漢旗抱怨了一句。
白瞪了白漢旗一眼,裡的東西嚼吧嚼吧就嚥了,然後一臉急迫地朝白因問:“小洋呢?小洋呢?”
“小羊?”白因一愣,“,咱家多年沒養過羊了啊?!”
“不是……”白急得皮子更不利索了,“就……就……水……大水……”
白漢旗倒了一杯水遞給白,“媽,您是要喝水不?”
白搖頭,急得眼角都是褶兒。
“就那誰……大個……大喝……”
白因聽明白了,“,你說的是顧海吧?”
“嘚……嘚……”白不住地點頭。
白因的筷子在碗裡了,心裡冷哼了一聲,不就是個蹭飯的麼?不就一天沒來麼?至於個個都惦記著他麼?
八點多鐘,月亮正圓,白因提著一盒月餅,敲了大雜院旁邊那老兩口的門。
老爺子哼哧哼哧地走出來開門,瞧見白因,眼睛裡出笑模樣。
“舅爺,我給您送點兒月餅來。”
老爺子高興得不知道怎麼表達好了,“還是我們因子會疼人啊!知道來看看舅爺,快快快,進來坐會兒。”
“都這麼晚了,我就不坐了,我還得給我同學送車呢。”
“送什麼車啊?”
“就這輛自行車,您忘了?我同學上次從您這院兒裡推出去的。”
老爺子盯著自行車看了好一會兒,突然想起來了,手指著自行車大聲說:“就是那個傻子是吧?”
“……”
白因滯楞了半晌,不知是玩笑還是憎恨的語氣說了句。
“對,就是那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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