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湘陪著跪到半夜，明明已經困得不行了，還是不肯一個人去休息。

明微只得與一起到小隔間瞇了一會兒。

這兩天，心中冰冷而憤怒，恨不得將這座宅子一把火燒了。

可明晟與明湘，又讓的心多了一些溫暖。

可見這世間，好與壞從來不徹底，污濁與清澈向來同行。

眼看天快亮了，悄悄起，在秋雨的服侍下洗漱穿，就著茶水吃了幾個饅頭。

然後趁著明湘還沒醒，先出去守靈了。

今日天的，一直沒出太。

來弔唁的人也，親近的人家都來過了，不親近的也不趕在這一時。

明微聽到靈棚附近，兩個婆子在說話。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聽見。

“聽說張家姑娘絞了頭髮做姑子去了。”

“張家？是桐縣那個張家嗎？”

“就是他家！”

“好端端的，張家姑娘爲什麼要去做姑子？上個月還聽說，張家給訂了親呢！”

“就是這親事鬧的！唉，也是不懂事，當初父母都去了，寄養在伯父家，無意中發現伯父用了自家的錢，竟然就嚷起來了，說要去告。也不想想，養不要錢的嗎？一個姑娘，本來就沒資格分家產。”

“是啊！父親無後，家產自然是要分給族人的。”

“就是這麼說！伯父養著，已是盡了責，到年紀將嫁出去就是了。何況的親事還要伯父做主，怎麼就敢告？這簡直就是逆親。”

“可不是嗎……”

明微擡眼：“秋雨。”

“奴婢在。”

“你去告訴二伯母，有人在靈堂喧譁，驚擾我母親。”

“這……”秋雨面猶豫。

“怎麼？”明微揚了揚下，抿的脣帶著冷酷的意味，“我母親一去，我連置兩個下僕都不行了？”

秋雨馬上道：“七小姐稍等，奴婢這就去夫人懲治們！”

說著，急步出去了。

明微出一個冷笑。

又不傻，自然知道這話是說給聽的。

不過，這是爲什麼？

明家勢大，一個失了母的孤，照理說本不用理會那麼多，何苦用這麼低端的手段來威脅。

外面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僕役們紛紛往門口跑去，彷彿有什麼重要的事。

明微眉頭一皺，聽得外院管事喊：“作都快點！王駕馬上要到了。”

王駕？祈東郡王？

果不其然，明家上下齊聚，等不多時，祈東郡王到了。

與他一起來的，還有蔣文峰。

明微聽得一個溫和的男子聲音：“這是做什麼？老夫人快起來！您是長輩，本王怎得起？今日本王是來弔唁的，當以死者爲大。”

二老爺恭敬說道：“王爺臨舍下，蓬蓽生輝，請王爺到裡邊奉茶……”

“本王說了，是來弔唁的，自然要到靈堂去。蔣大人，你說是吧？”

“王爺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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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一羣人呼啦啦往這邊來了。

祈東郡王打頭，接著便是蔣文峰，然後是吳知府……東寧的大小員，竟然來了個齊全。

楊殊也在其中，只是在最後，即便沒想出風頭，一出現便人忍不住多看。

明微懂了，原來先前那兩個僕婦的對話，就是因爲這個。

在心裡嗤笑一聲。

這明家，還真是小家子氣，這種手段也用得出來。

“王爺，這邊請。”

祈東郡王年近四十，材繼承了姜家人的高拔。

這樣的姿態，便是不看容貌，也是相當有威儀了。

他一進來，正好看到穿孝服的明微擡頭過來，便是一怔。

過了兩息，他回過神來，淡笑道：“這位想必就是七小姐吧？當年本王與三夫人有過一面之緣，如今一見，彷彿時倒流，人慨不已。”

衆人恍然大悟，紛紛點頭。

就說嘛，這明家小姐固然貌，可王爺是什麼人？怎麼會失態呢？

明微跪坐在那裡，低向祈東郡王施禮，卻沒有開口說話。

二老爺忙道：“王爺見諒，這孩子自小與旁人有些不同……”

祈東郡王擺擺手：“七小姐並未失禮，何須賠罪？”

於是衆人又贊王爺寬容大度。

明微冷漠地聽著，視線微垂，誰也不看。

就連蔣大人，也沒讓擡一擡眼，好像先前向阿綰提出這等要求的，不是似的。

阿綰扮小廝，跟在楊殊邊，此時趁著人多，悄悄與他道：“該不會改主意了吧？如此倒好，省得日後爲衆矢之的。”

想了想，又道：“也不好，這樣公子就麻煩了。”

楊殊失笑：“你先把主意想定再說，別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的。”

其實他也很好奇，明微到底會不會做。

蔣文鋒以爲是爲母冤，楊殊卻知，與明三夫人並非真正的母。僅僅一個多月的母緣，值得惹上這麼大的麻煩嗎？

便是玄士比普通子多了許多本事，可畢竟還在紅塵中。這麼做了，日後患不小。

然後便是上香。

從郡王開始，一個個過來。

明微神漠然，只來一個，便答謝一次。

二老爺一直盯著。

到所有人都上完香，見並無作，才暗暗鬆了口氣。

他心中不無得意，小姑娘畢竟是小姑娘，嚇一嚇就老實了。

“王爺，請。”

正要領衆人出去，明微忽然擡頭。

“且慢！”

清脆的聲音，帶著微微的沙啞，迴響在靈堂中。

看著蔣文峰，一字一字，清晰無比地說：“蔣大人，請留步。”

來了。

楊殊在心裡一嘆，說不清是喜是憐。

到底做了這個選擇。

雖然顯出了義，但也給日後找了許多麻煩。

二老爺心一沉，馬上轉回來，斥道：“小七！大人們百忙之中空前來，你不要無禮。”

角提一提，出一抹嘲弄，並不理會二老爺答，只看著蔣文峰：“聽說大人出告示，不管男老、士農工商，到您面前喊冤，您都會接，是也不是？”

“小七！”二老爺氣急敗壞。

傻嗎？剛纔都那樣嚇過了，就不怕和張家姑娘一樣無容？

蔣文峰也在等。

他其實不希這位明家姑娘親自告發。不過，他也做了準備，如果真的敢這麼做，那他就會盡一切努力，挽回的名聲。

現在開口了。

那就來吧。

他會全力以赴，以求配得上小姑娘這樣的勇氣。

“是。”

明微就向他伏下，行大禮：“小有冤，求大人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