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那小徒弟一跑，後堂這些人便好似被點一般，僵在那裡了。

有些事沒說出口，可以假裝不知道。而一旦被人喊破，就不能再裝傻了。

鬼啊！

不止那小徒弟，八個壯僕，以及先生，在這一刻都在心裡吶喊這兩個字。

這是真的有鬼！

怎麼辦？

跑嗎？鬼會不會像狗一樣，越跑越追？

還有跑了以後，二老爺會不會生氣？

八個壯僕哆哆嗦嗦，去看二老爺。

先生則盯着棺木。

他沒有眼，但畢竟是做這行的，對格外敏。

那裡有東西，他知道。

僵持中，忽聽一聲輕輕的嘆息。

這是子的聲音，果然起了？

明三夫人，冤有頭債有主，害人的不是我，別來找我啊！

幾人胡思想，卻見二老爺暴怒：“你嘆什麼氣？故意嚇人嗎？”

嗯？

衆人擡目去，看到角落裡的明七小姐已經站起來了。

嘆氣的是？還好還好！

稍稍放心一些，卻聽這位七小姐說道：“二伯莫惱，侄只是想，母親果然不想走啊！”

不想走……

這三個字，讓他們後背涼風陣陣。

“你什麼意思？”二老爺厲聲說，張地看了眼棺木。

明微又嘆了一聲：“聽老人家說，人死之後，要是有願未了，可能會不願意土。二伯，我母親大約還有什麼事放不下。”

先生眼睛一亮。

這理由好！反正不是他的錯！

“二老爺，確實有這種說法。如果遇到不願意走的，我們也不能強迫人家。這是親人，不是惡鬼，要高高興興送走纔好。”

二老爺拉下臉：“你別是自個兒沒本事，拿話來搪塞。人死了才三天，還不一定知道自己死了，怕是的氣招來了什麼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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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自己的招牌，先生據理力爭：“老爺方纔看到了，第一次明明擡起來了，後來擡不，肯定是三夫人不願走。”

“三夫人爲什麼不願意走？”二老爺喝問，“好端端的，三夫人爲什麼不願意走？瞧瞧這排場，寶靈寺的大師們超度，連郡王都親自來弔唁，風風的，爲什麼不願意走？”

先生心說，因爲害死的人沒死啊！

超度、弔唁、風，這些對死人來說，怎麼都不如公道重要吧？

可這些話他不能說。

“大約是放不下親人吧？”先生陪笑。

親人？二老爺看向明微。

雖然他知道，先生多半是推諉，可這種況下，他不能不多想。

也許真的是放心不下兒呢？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那麼兒。

“那要怎麼做？”二老爺的語氣已經有了鬆，“生死殊途，再放心不下，也得走吧？”

“這個……”先生猶豫。

見他如此，二老爺怒了：“不管你想什麼法子，今天必須送走！要是送不走，就等着砸招牌吧！”

“二老爺！”先生大急。

可是沒法子，收了人家的錢，就得辦事。

先生只得絞盡腦。

符也用了，也放了，還能怎麼辦？只能……把自己押上去了！

他對二老爺道：“既然三夫人不願意走，那小的與談談。”

二老爺面緩和了一些：“嗯。”

生先深吸一口氣，在棺木前盤坐下來，將殘餘的鮮塗在眉心、手心等關竅，封了自己的氣。

氣一滯，棺木上有異的覺更明顯。

先生仰起頭，心平氣地對着棺木的方向說道：“三夫人，您有什麼心願未了嗎？”

二老爺就見，他面帶微笑，一下一下地點着頭，好像真的在傾聽什麼。

這讓他既到害怕，又放鬆不。

害怕的是，明三夫人魂果然就在此？

放鬆的是，既然先生能與通，此事還是能平安解決的吧？

胡思想了一通，卻發現先生半天沒靜，既不點頭，也不說話了。

“好了嗎？”他問了一句。

沒得到迴應，便有些不耐煩：“快着些，眼看時辰都誤了。”

先生緩緩擡起頭。

二老爺覺得後背竄上來一陣涼意。

“嘻嘻……”先生咧笑了起來。

！！！

短暫的沉默後，“鬼啊！”不知是誰先喊出了聲，八個壯僕爭先恐後，撒丫子跑出去了！

二老爺：“……”

外頭，二夫人不知道費了多脣舌，纔將客人安下來，忽然就見擡棺的壯僕一個接一接地從靈堂跑出來，一邊跑還一邊喊。

“鬼啊！”

二夫人眼前一黑。

白乾了！

這還不算完，剛把這八個壯僕按住，那邊幫着招呼男客明晟想到一個很要的問題：“二伯母，二伯呢？”

二夫人一怔，往靈堂看過去。

先生的小徒弟跑了，擡棺的八個壯僕也跑了，所以，二老爺還留在裡頭？

這樣想着，靈堂那邊又起了。

“快看，快看！”

“那不是明二老爺嗎？”

“那是先生啊！他抓着明二老爺幹什麼？”

“救命啊！”撕心裂肺的慘聲傳來，二夫人就見，先生拖着二老爺從靈堂後面走出來。

“嘻嘻，嘻嘻。”先生一蹦一跳，手裡揪着二老爺的頭髮。

“娘啊！”

“有鬼啊！”

客人四下奔走，扯破裳、踩丟鞋無數。

後堂，阿綰在明微後：“行了吧？你還不把他們送走？”

“送走幹什麼？”明微抹掉地上的香灰，仔細檢查一番，確定沒留下痕跡。

“這是你孃的啊！”阿綰道，“你就這樣讓的棺木上蹲着一羣……那什麼？不是太冒犯了嗎？”

不敢說那個鬼字。

“的魂魄都不在這，有什麼關係？”明微淡淡道，“且留幾天，他們總要再試幾回。”

……

餘園芳的小屋，還亮着燈火。

蔣文峰還沒回去。

庚三的死法疑點重重，這明家必定有什麼離奇之。

他故意留下來，爲的就是勘察環境，找尋線索。

此時聽到外頭的喧譁聲，便問：“雷鴻，發生了什麼事？”

雷鴻出去了一會兒，回來稟道：“今日明三夫人出殯，說是擡棺的時候鬧鬼了。”

“鬧鬼？”蔣文峰皺了皺眉。

雷鴻笑道：“這定是七小姐的手段。”

蔣文峰點點頭：“把這事攪黃了也好，首留下，更好翻案。”

“是。”雷鴻忍不住邀功，“大人，屬下就說，七小姐很厲害的，您現在相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