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展殺意的劍豪強者,倘若是常年跑現場的老刑警大概還有穩住心神的膽魄,然而僚文書出、一路高升的高田卻是當場崩了。
“等等,別殺我!別殺我啊!桐生和馬,你是英雄,是正義的使者吧?我……我除了喜歡玩人外,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啊?就算做得有錯,也罪不致死吧!?”高田哀著。
“除了大柴惠子,還有多人被你這人渣給毀掉,你以爲我沒調查過嗎!?”和馬眼裡升騰著怒焰,再一步向前。
“我、我可以做污點證人!”劍豪強者的氣魄摧著高田,後者如同被洪水吞沒的螞蟻般慘出來。“我可以幫你們指證加藤那夥人!我知道那夥人的很多事,我可以在法庭上作證!只要你放過我,我就配合你把他們統統繩之以法!然、然後你就是英視廳的大英雄,這樣很不錯吧?”
“聽起來確實不錯。要是前幾天的話我大概會很有興趣……”和馬嘆息般的吐出口氣。“不過現在我累了,不想再陪你們折騰這些花樣,所以你還是乖乖退場比較好。”
“媽的!殺了我對你又沒有好!”高田歇斯底里地著。
“……你怎麼能這樣說?”和馬驚訝地看著高田。酒跟恐懼的雙重作用似乎讓眼前帥哥警部暫時變了低能兒。當然,這毫無法改變他犯下的罪孽,不過倘若讓他就這樣稀裡糊塗地下臺一鞠躬,對衆多遭遇悽慘命運的害者來說未免太不公平了。和馬稍稍考慮了下,發現自己不久前聽過一故事正好能派用場。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當黃泉路上的伴禮,不過我給你講一段往事如何?”和馬稍稍收斂氣勢,把跑現場時白鳥警部給他講的往事稍稍複述了一遍。
那是一宗白鳥警部及其前輩參與的未年人綁架案,明明已經確認了嫌疑犯,卻因找不到關鍵證據而始終無法予以起議。在調查本部即將解散的當口,那位快要退休的前輩打算爲民除害去宰了那綁架殺害未人的嫌疑犯,結果卻被白鳥給攔下來。
當時白鳥自以爲做了好事,然而那位前輩退休的當天,他的孫便失蹤。一切線索都指向當初的嫌疑犯,在抓獲他之後,綁架並殺害衆多未年人的事實也終於浮現出來。
那退休的前輩呆然看著已然變塊的孫,對當前阻止的白鳥說出了“如果上還帶著槍的話,絕對會給你上開六個孔”的話來——跟和馬講述的時候,白鳥的語氣相當平淡,然而超乎言語的強烈懊悔跟哀痛卻徹徹底底地傳達了過來。
白鳥之所以說這個,就是不希和馬再犯下跟他同樣的錯誤。對和馬來說,這也是他令他徹底斬斷迷惘的最後一刀。
和馬稍稍停下,冷眼瞥向前面的墮落警部。
在他講述期間高田的神也變了好幾,從最初的困不解到後來的有所察覺再到此刻的恐懼慄,看來酒麻痹的大腦總算是搞清了狀況。
那故事的意思是,除惡務盡,勿留後患。
他是惡人,所以今天他是非死不可。
“媽的!這些是白鳥告訴你的吧!?那老傢伙果然背叛了嗎?加藤那混蛋!居然還把他當自己人……該死!該死的!我纔不要當過河拆橋的棄子!”
俄然間涌出的求生,讓高田猛然踢開沙發朝角落的架撲過去。架上掛著他的外套跟配槍,就算桐生和馬是能單人挑組的怪,但對上手槍終究還是會掛彩的吧?
“去死吧!去死吧,桐生和馬!”
拔出手槍的高田,說實話並沒指能靠這個打贏桐生和馬,只要手槍槍聲擴散出去,整幢公寓樓都會被驚,附近巡警趕來最快只要兩三分鐘,到時候他或許能拼出一線生機……
想是這樣想的,但實際在扣扳機的剎那,高田便被人抓著右臂給掄了出去。背後狠狠撞在地板上,那強烈衝擊力幾乎讓他肺部爲之麻痹。高田蜷在地板上猛烈咳嗽著,而手槍當然也不知所蹤。
“怎樣?看得清楚這個嗎?”
在模糊的視線裡,高田看到桐生和馬蹲在他面前,拿出一張寫著名字跟數字的紙頁在眼前搖晃。恍惚中,高田好像在紙頁上瞥到自己的名字。
“難道是,北町那廝的……”
“沒錯。大柴穗子以自殺結案,是你們事先編好的劇本吧?還有跳海的北町警部,也是類似的橋段呢……覺你們這些人好像相當喜歡搞這種有的沒的故事,所以我也試著編了下。”和馬盯著高田,聲音裡融進了不同尋常的兇狠力道。“高田警部失足墜樓,現場發現涉及腐敗證據,懷疑畏罪自殺……如何?這劇本還可以吧?”
“你……你你你……”這時候高田已經說不出話來,此刻無論武力或智力都是被全面碾的狀態,混著恐懼涌上來的強烈緒塞滿了他腦袋。高田整個人都在抖,一開口卻忍不住流出淚來。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居然問爲什麼?和馬聞言狠狠咂了舌。這些人站在加害者的立場時看起來個個威風八面,呼風喚雨,然而當和害者互換時,卻居然是如此無能且懦弱,著實讓他開了眼界。
“還不明白嗎?”這時候代表害者們痛斥高田以往的惡行也是可以的,不過和馬卻是搖搖頭,湊到高田耳邊,輕聲說了一句。“你惡貫滿盈了,蠢貨。”
惡貫滿盈,也就是累積的罪業超過容納的界限,到了必須清算的時刻。這是來自中國的語,但高田也聽得懂。高田擡頭滿臉驚恐地向桐生和馬,他調整著眼睛焦距想看清那張紙上的容,然而視線卻穿了紙頁聚焦在更深邃的地方。
深邃黑暗中升騰起漆黑的火焰,那火焰在深淵中燃燒,扭曲有如痛苦嘶嚎的人形,其中似乎好些悉的面孔。高田沒來由想到地獄的業火,打著寒過去,和那些扭曲面孔對上的瞬間,漆黑業火便順著看不見的細索朝他一路燒過來。
“滾來!別過來!別過來啊!”
高田尖著蹦起來,揮手想擺那蔓延過來的業火,擡頭想向桐生和馬求饒。然而視界中桐生和馬也已然不是人形,而是化一條青鱗白牙、虯髯戟張的威猛巨龍!巨龍在雷鳴電閃中騰空而起,翱翔九天,隨即又張開盆大口,朝惡貫滿盈的他猛咬下來。
“啊啊!啊啊啊啊!”
高田發出不人聲的慘,發瘋般的推倒周邊障礙,拼命向後退去。從客廳退到臺,再到臺邊緣的欄桿,失心瘋的高田毫無察覺,於是就那樣撞倒欄桿,悄無聲息地從公寓頂樓摔了下去。
公寓樓底下是停車場,當和馬探頭去時,見著高田在塌的轎車頂上擺出奇妙的造形。那造形和惠子自殺的模樣非常相似,和馬嘟噥了一聲,轉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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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田掉落的靜引得不住民探頭張,稍遲片刻,大驚失的保安亦慌忙拿起電話報警。不過這時候和馬已跟在旁邊街區接應的晴琉頭了。
“怎樣?幹掉那人渣了嗎?”迎上來的晴琉問著。
“這個嘛,人在做,天在幹。”和馬嘀咕了句。
“你說什麼?”晴琉一時沒反應過來。
“沒事,那傢伙罪有應得,老天爺也看不下去了。”
和馬說著仰頭向天空。東京的夜晚看不到啥星星,然而此刻天空卻給人分外剔的覺,就像籠罩都市的薄霧終於稍稍褪去的覺——
今天的事,要說玄也玄,但要說理所當然那也可以說理所當然的。儘管沒能手刃高田讓他略有憾,不過高田突然發瘋墜樓的玄奇現象,和馬更傾向於把它看某種許可。老天爺也好,人間正道也好,總之他的行是得到讚許和鼓勵的。
和馬懷疑自己是不是又有了新的詞條,但這時候卻沒什麼心去檢查。回過神來時,和馬發現晴琉正用相當奇妙的目看著他,於是頓了頓,把手裡那本相冊遞過去。
“對了,這個拿去燒掉。”
“這是什麼……呸!那傢伙果然是人渣敗類!死有餘辜!”看到相冊裡全是不堪目的各種果照,晴琉臉紅耳赤之餘,也當即理解到這些是從哪裡來的了。
相冊裡都是高田用各種手段睡過的人,等下警察肯定會來調查現場,到時候這本相冊若爲矚目焦點,被記者披出來,那對那些可憐人們來說肯定是難以承的再次傷害。
和馬考慮到這點,所以決定拿出來暗中燒掉。
不僅是制裁惡人,更是要保護無辜民衆。
“真帥氣啊,和馬……不,師匠。”
晴琉朝和馬投以格外尊敬的眼神。和馬聳聳肩膀,隨即卻不愣住。因爲看到晴琉頭上,那原本黯淡的“龍飛舞”詞條,這時候卻像滿滿狀態復活般的,流轉著前所未有的絢麗煌。
媽蛋,這該不會是方綁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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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田警部墜樓亡的消息,次日在警視廳引起相當的震。畢竟這是繼跳海的北町警部過後,短期又有一金錶組的員意外故,再怎麼樣都無法用巧合來解釋。
對警視廳權力架構有所瞭解的多數人,都不爲派系之爭演變得如此慘烈而憂心忡忡,不過對數派系核心的人,他們所到的衝擊卻是遠遠超過前者。這點,從高田墜亡的公寓樓被全面封鎖,一波又一波的刑警被派來調察就可看出。
在國派系中,向川警部歷來都是高田的直接負責人。昨晚得到高田墜樓的消息時他跟人喝到七八分醉,接到電話時被驚得酒都醒了。連夜趕到現場,然後在那裡一直守到天亮。
不過僚系統出的他沒法參與實際刑偵,刑偵只有給稍後趕來的白鳥警部補。雖然白鳥的銜只是警部補,但論實績論經驗都是國系中首屈一指的老手,勘察完現場後很快給向川打電話彙報了況。
“你說他是自殺的?怎麼可能!?”
接著電話的向川忍不住怒吼起來。上次像這樣失態,還是兩年前他得知兒跟極道往並錢打胎的時候。
“高田他沒有任何理由自殺吧?明顯是有人把他推了下去,現場難道沒留下任何打鬥痕跡嗎?”
“如果發酒瘋也算的話,倒是有些痕跡。”電話那頭白鳥的聲音相當冷靜。“我們調查過,昨晚高田跟日向公司那幫人喝完酒就直接回公寓了,在公寓監控裡沒發現什麼可疑跡象。另外我們也詢問過公寓住戶,他們表示昨晚也沒看到任何陌生人。”
“怎麼會這樣?”向川愕然。
“你知道。既然沒有任何跡象能證明事故到外部干預,那隻能判斷這是一起酒後墜樓的意外事故。”白鳥嘆口氣說著。
“胡扯了!你我都知道是誰幹的!”向川咆哮著,然而電話那頭卻以沉默迴應。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向川勉強穩定住緒,開始考慮要怎麼理眼前事態。“那傢伙,當真沒有留下任何證據?”
“我們在現場沒發現任何外部干預的痕跡。”白鳥不聲地糾正了向川的有罪假定。“後面來的那幾批同僚,大概也是和我差不多的意見。”
“該死,那傢伙難道會飛天遁地不?”向川呤著。
“有可能哦?”沒想到電話那頭傳出白鳥意外的讚許。“畢竟對方可是連落雷都能劈開的劍豪哦?那幾次單人挑組就不說了,連上杉宗一郎對上他都鎩羽而歸。這樣的人,你們卻一直把他當普通警員來對待,要說奇怪的是這個吧?”
“劍豪?這種早就埋進地裡的老古董,現在冒出來有什麼用?劍法再好能擋子彈嗎?能打贏坦克嗎?”向川下意識想嘲諷回去,但話到一半時卻突然堵住。
因爲他想起在看過桐生和馬的資料裡,真的有用刀擋下子彈的記錄!而且據說在單挑白峰會的途中,還真的有一架武裝直升機被從天上砍下來!向川一直以爲那是不良記者爲追求報道出彩而編出來的,不過那些該不會是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