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出事的那天晚上，姜芃芃大一剛結束，是漫長又無趣的暑假。

姜芃芃報考的是c大的醫學，這和白笙期的金融學大相徑庭。

但姜芃芃的分數線能夠上c大已經是的極限了，再加上自家的產業，對姜芃芃的學歷也沒什麼要求，而姜越又在一旁一味的偏袒，白笙也只好由著了。

白笙和姜越的結婚紀念日，白笙在家里舉辦了宴會，打著慶祝結婚紀念日的名號，引來了各界名流，準備聊一聊生意場上的事。

姜越因為應酬還沒到場，白笙躲在沒人的地方打電話催他：“你到底知不知道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整個宴會就等你一個人，你存心看我笑話是不是？姜越我告訴你，我再給你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后你要是還沒到，今天的結婚紀念日以后就是我們的離婚紀念日！”

“別生氣啊老婆，我馬上就到……”

姜氏集團雷厲風行到CEO，卻是出了名的妻管嚴。

姜芃芃覺得無聊，和四五名小伙伴一起，在宴會廳不遠的臺球桌上打臺球。

嚴澤洋生來運細胞就發達。

打籃球打進了校隊，臺球也不列外，姜芃芃0:9慘敗。

“不玩了！”

姜芃芃興致缺缺，剛扔下臺球桿就走。

要不是顧晗代表校隊去參加為期三個月的國際理聯賽，沒能來爸媽的結婚紀念日宴會，才不會閑得找嚴澤洋打臺球。

“別呀，我讓你三球還不嗎？”嚴澤洋笑得一臉欠揍。

姜芃芃舉起拳頭，威脅道：“你看不起誰呢！”

說著又要繼續，準備逆風翻盤，白笙卻突然跑過來，紅著眼眶和說：“姜越出車禍了。”

天堂到地獄，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姜芃芃腦子一片空白，僵地被白笙拉上車，去到醫院，姜越早就沒了生命征。

醫院已經停止搶救了，他安靜地躺在病床上，頭上蓋著白床單。

姜芃芃要上前去扯掉那床單，卻被嚴澤洋攔住：“別看了，芃芃，別看了……”

姜芃芃掙開嚴澤洋的手，咬著，一步步走上前，還是掀開了那床單。

目是一張淋淋的臉。

姜芃芃再也忍不住，眼淚一滴一滴的，奪眶而出。

的父親，有世界上最溫的眉眼，總是西裝筆的，清爽干練。

可眼前的人，甚至模糊到看不清五。要不是他手腕上還帶著姜芃芃在姜越去年生日那天親手做的水晶手鏈，姜芃芃甚至認不出這是親的父親。

憤憤轉向一旁，看著同樣痛哭流涕的白笙，所有的悲憤都找到了發泄口：“就是你，你現在滿意嗎？過個狗屁結婚紀念日，你就一輩子守活寡吧！把我父親賠給我啊！”

姜芃芃歇斯底里，不由分說就要去打白笙，最后被嚴澤洋攔住。

姜芃芃哭了好久。

直到眼淚一滴也流不出來了，這才慢慢走回床邊，在姜越額頭深深吻了一口。

那是記憶里最漫長的一夜。

第二天送葬，路上圍滿了，每個問題都尖銳又無。

“姜越影響，姜氏集團票一落千丈，是否面臨破產危機？”

“姜氏以買酒為生，創始人卻因酒駕而死，請問你們如何為那些因為車禍，無辜害的亡魂負責？”

“被姜越撞死的還有一名八個月大的嬰兒，為姜越的家人，你們良心不會到譴責嗎？”

……

姜芃芃手捧著姜越的照片，一言不發。

一個月后，姜氏集團資金鏈斷裂。

白笙不忍自己一手創建的姜氏就這麼結束，四奔波尋找解決辦法，最后找到姜芃芃，給介紹了一名清水市有名的紈绔公子哥。

男人允諾，只要姜芃芃嫁過去，就出資替姜氏集團渡過難關。

“我憑什麼要替你的錯誤買單？”姜芃芃想哭，可眼淚早就流干了。

“姜氏也是你父親的心，你就忍心，看到他這麼毀于一旦嗎？”白笙咄咄人。

“如果父親知道為了姜氏，要讓我這樣的委屈，他一定不會同意。”姜芃芃冷眼著白笙，“別讓我恨你。”

“你再恨我，我也讓你在姜家白吃白喝了二十年，你就不該出一份力？”白笙同樣冷笑，“我再給你七天時間，從前不是有那麼多富家子弟喜歡你嗎？如果你能讓他們幫你，我就不你。”

姜芃芃看著眼前那個喊了二十年“媽媽”的人，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令覺得陌生。

明明知道的。

姜家出事后，從前的好友都避如蛇蝎，就連嚴澤洋，也許久沒有見到過了。

的母親，居然讓出賣自己的婚姻，自己的下半輩子。

姜芃芃一言不發，離開了家。

原先別墅的房子，早就被法院封了。

們現在住的，是一平價的小區。

夜很深，夏天的晚風仍是燥熱的，天空烏云布，就要下雨了。

姜芃芃翻了翻手機的通訊錄。

日久見人心，這段時間，通訊錄上的好友都被刪了個七七八八。

想了想，還是打給了顧晗。

可是電話撥通的一瞬間，姜芃芃就給掛斷了。

顧晗遠在國，這次的比賽對他至關重要，他又怎麼會，為放棄呢？

更何況，能找他做什麼？

拯救姜氏嗎？

憑什麼呢？

就連從小一起長大的嚴澤洋，都聯系不上了。

姜芃芃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漫無目的地走了好久，最后卻下意識來到了嚴澤洋的家。

凌晨的天，周圍沉沉的一片，唯有他家燈火通明，一群人忙忙碌碌的，竟是要搬家。

“嚴澤洋？”

在看到嚴澤洋坐進轎車的那一瞬間，姜芃芃是那麼的不可置信：“你躲我？”

酷曼集團為了避開，居然連清水市這麼好的市場都要放棄了。

嚴澤洋大抵是要說什麼的，可黑轎車卻強行拉上車窗，飛速駛離的視線。

轟隆。

醞釀了多日的雨，終于傾盆而下。

姜芃芃不管不顧地追了上去。

想到了很多畫面。

和嚴澤洋兩家人，開玩笑時定下的娃娃親。

考差了，嚴澤洋替模仿白笙的簽名在試卷上簽字，最后被發現，他還是護在跟前，替挨罵。

他們一起救下流浪，并立志以后一起開家免費的寵醫院，收留全天下流浪的。

……

那麼多，那麼多的回憶。

姜芃芃流著淚喊：“阿澤，連你也不要我了嗎？”

回答的，是絕塵而去的轎車背影。

姜芃芃摔坐在地上。

這場雨下了一整夜。

姜芃芃淋著雨，回了原先的別墅。

屋子早就被上了封條，進不去，就這麼蜷在屋檐下，看了一整晚的雨。

顧晗就是在這時候出現的。

白轎跑的車燈明亮，他撐著傘，逆著朝走過來，姜芃芃抬頭著，恍惚間像是看見了墜落凡間的神明。

聽到他開口，嗓音有些嘶啞：“姜芃芃，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為什麼呢？

除了不愿打擾，更多的，是不想也不敢打擾。

那麼狼狽的，怎麼能讓他看見呢？

可這一瞬間，所有的驕傲與自尊，都抵不住這一刻的絕與委屈了。

紅著眼眶，帶著哭腔問他：“顧晗，他們都欺負我，你管不管的？”

良久，聽到顧晗的聲音，帶著令人心安的力量，“姜芃芃，我娶你。”

那是姜芃芃黑暗了一個多月的日子里，唯一一抹亮。

姜芃芃只覺口像是要溢出滿腔熱意，可顧晗下一秒的話，又給迎面一擊：“高三那年，我忘帶準考證，是你翹了課送過來，就當是報恩，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你犧牲自己的婚姻。

“如果你愿意，可以嫁給我，我許諾你食無憂的將來，只一點，我可能不會你。當然，姜家這次的難關過后，如果你遇上真正的喜歡的人，我們也可以離婚。”

姜芃芃怔了怔，“不我？”

“是。”顧晗斬釘截鐵，“所以姜芃芃，你不要喜歡我，這對你不公平。”

你不要喜歡我。

姜芃芃想，顧晗之所以這麼說，是早就看出了喜歡他。

他愿意救，也不過是看在鄰居三年，同校好友的份上。

報恩，不過是個幌子。

可那時候的姜芃芃懵懂，只覺得這是唯一能靠近顧晗的機會了。

偶像劇那些日久生的橋段，也會發生在的上吧？

像是飛蛾撲火，不管不顧地撲了上去。

可卻沒有要顧晗為做什麼。

除了有名無實的婚姻，堵住了白笙的口，甚至沒有讓顧晗出資解救姜氏集團。

這家上市不到五年的紅酒公司，伴著創始人那場諷刺意味十足的酒駕，永遠沒有翻的可能。

白笙氣得大罵“白眼狼”，卻也無濟于事。

只是姜芃芃沒想到，嫁顧家的第二天，白笙就嫁進了盧家。

那時候，距離姜越去世，僅僅只過去兩個月。

得到消息時，顧晗已經去到國外開會，一個人守著偌大的婚房，看著鐘表走了一圈又一圈，從天黑到天亮。

姜芃芃絕地想，從今以后，只有自己了。

可就在這時，大門被打開，姜芃芃抬起頭，竟看到本該在國外到顧晗出現在面前。

看到紅著眼眶，他無奈似的輕嘆一聲：“就知道你會一個人躲在這里哭鼻子。”

姜芃芃眼淚流得更洶了。

又想，總沒有那麼糟糕的，從今往后，還有顧晗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