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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貴子》 第四十三章 十百千萬,琴棋書畫

“錢塘詹氏隻是七個獵中的一個!與此同時,句章、烏程、新昌、桐廬、婁、永寧等六縣也都有一個類似詹氏的世族掉了祭酒的甕中,可以預計的收益將高達四萬萬錢。請大家搜尋(品%書¥¥網)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若是加上普通道民和其他信奉道門的世族每年正常的租米錢稅,僅僅這次假借鶴鳴山的法諭進行的一係列謀劃,祭酒的私囊估可得數千萬錢!”

李易尖利的聲線夾在山頂烈烈寒風當中,不覺得刺耳,卻覺得驚心,道:“……時下每石米穀二百八十錢,足夠一戶農家二十日之用,數千萬錢,哈!”

徐佑想想自己,費儘千辛萬苦,才從袁階手裡摳出來二百多萬錢,杜靜之隻是吹吹牛皮,兜裡立刻千萬錢賬,人比人,氣死人啊!

不過由此可見,社會財富大量集聚在數人手裡,連詹氏這樣的中等世族,都可以榨億萬錢出來,可想而知,如柳、庾、袁、蕭這樣的頂級門閥,家底會是怎樣的讓人咋舌?

“莫非全用得竇棄那樣的法子?天下人不是瞎子,七塊鹿脯都丟失的可能,比杜靜之是真神仙的可能還要低!”

“當然不會這麼簡單,七塊鹿脯針對的目標不同,行事的方案自也不會一樣!像永寧縣的劉氏,就是找到了他們跟溟海盜勾結的證據。某個得到鹿脯的道民在乘船回鄉途中,被劉氏聯合溟海盜劫掠,不僅整條船三十多人全部罹難,鹿脯也被搶走。查明之後,揚州刺史府抄冇了劉氏的家財,從中取了三千五百萬錢,賠償鹿脯的損失……還有句章茍氏……”

聽李易緩緩道來,徐佑臉漸漸變得凝重,永寧劉氏的案子,很明顯是一個陷阱,天師道勾結了刺史府,輕而易舉的就將一個有傳承的姓氏族群從楚國的黃籍中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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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兩世為人,通曉經史,對許多東西和事的本質早看的通明白。可史書多重在勾勒大局,而忽略了描繪區域,記載的東西難免缺失太多的細節。就像天師道,雖然他知道在南北天師道進行大改革之前,從上至下,男盜娼,坑蒙拐騙,做了不噁心事,卻也冇想到竟然為了奪人錢財,定下這般泯滅人心的毒計。

涼亭沉默,遠站著的左彣似乎覺到這裡的氣氛不對,心中一,正要快步過來。徐佑對他擺了擺手,道:“杜靜之在三吳的聲這麼高,何不將鹿脯直接賣給那些豪富之家,各得其所,豈不比破人家、滅人族要來的簡單?”

“真正信奉天師道的道民,多是齊民百姓,他們對杜祭酒奉若神明,若是有錢財,當然肯花萬金去買。可問題是,他們冇有錢!”李易一口道破玄機,道:“而真正有錢的門閥世家,跟天師道來往多是各取所需,互為依仗,這些人無不是明過人之輩,若是許錢財,十萬百萬,都好商量。可花費數千萬,或萬萬錢去買一塊鹿脯,神鹿之說,隻瞞得過愚民,如何瞞得過他們?”

這真應了一句話,想要的買不起,買得起的不想要,老天捉弄人的把戲,向來就是這麼糾結。

“再退一步,就算不吝嗇錢財,也要顧忌主上的反應。世族門閥本就勢力龐大,又花如此多的錢財買這塊能夠長生不死的神鹿之,一不留神就會惹來司隸府的徒隸,問你到底想乾什麼,到時怎麼作答?”

李易垂下眼臉,漠然道:“微之,你說,麵對這等境況,除了使計之外,還能有彆的辦法嗎?”

“為何偏偏選中詹氏呢?或者說,為何選中的,都是類似詹氏這樣的世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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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勢力龐大的世族惹不得,如顧、陸、朱、張,無不是在三吳之地固,堅不可摧,惹了他們,會給天師道招來極大的麻煩,那時候天師怪罪下來,祭酒無法代;而勢力太小的世族不可能聚斂起這麼多的財富,頂多百萬千萬錢,已是數代人所能積下的極致,對五萬萬的租米錢稅來說,不過杯水車薪,無所裨益。”

李易一字字道:“隻有像詹氏這樣的世族,雖日漸衰落,但家業還算興盛,正是上上品的人選。了他,不會震駭朝中,也不會引發地方議,換做任何人,恐怕也忍不住會心!當然,詹氏在這個原因之外,還有詹文君的緣故,以及郭勉的緣故,背景最是複雜,牽扯也最廣泛!”

“是啊,有錢財卻無勢力,猶如稚懷抱金子行走於鬨市當中,自然引得群狼撕咬。”徐佑道:“不過有一點道兄說錯了,人之所以異於禽,正在有所為,有所不為!”

這是公然將杜靜之罵做禽了,李易再次歎了口氣,知道很難勸徐佑事外了,道:“祭酒許多行事我也很不認同,並且他在鶴鳴山中跟大祭酒走的近,對師尊大為不敬,連帶對我十分不滿。所以此次兩位正治和五大靈分彆負責七塊鹿脯事宜,隻有我被分到錢塘,對付難度最大的詹氏。”

徐佑笑道:“詹氏固然難對付,可也難不倒道兄。你先通過竇棄,行栽贓之計,然後暗中收買詹珽,趁勢將詹氏掏空,手段乾淨利落之極,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佩服佩服!”

“這都是杜祭酒的謀劃,我隻是負責監督執行罷了。”李易看了徐佑一眼,眼中出奇怪的神,道:“隻是冇想到你會橫一手,又能從縣衙毫髮無傷的出來,讓詹珽大為張,昨夜找我出麵,非要將你們全部除去,說不然會壞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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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詹珽冇想到詹文君會安然回來……說起來掌握了的行蹤,卻也失手,可見天師道也不是無所不能嘛。”

被徐佑調侃,李易苦笑道:“這一次揚州治同時出了百餘人,分彆在七不同的地方辦事,留在錢塘的高手不多。而我形樣貌,有異常人,不能親自出手,但也把能派出去的人全都派了出去,誰知詹文君邊的侍萬棋竟有這麼高的實力……”

“你們的計劃佈局森嚴,殊無,怎麼會犯這樣的錯呢,連詹文君邊的人也冇有打探明白?”

“還不是詹珽那個廢,說跟萬棋過手,最多八品的實力,其他人更不足道。”李易提起此事就覺得惱怒,道:“我那時還當他是個人才,不會連這點事也辦不好,卻忘了有句話誌大才疏,順風順水時看不出來,一旦遇到點挫折和麻煩,立刻像變了一個人……”

詹珽到的挫折和麻煩,徐佑一樣都不了乾係,所以李易終按捺不住心頭的疑問,道:“微之,你的子最不謀詭計,可照昨夜來看,無論詹珽使什麼招數,都被你信手拈來,輕易的破去,並且言談舉止,氣質風度,大異往日……”

他跟以前的徐佑是相相知之人,自然分辨的出徐佑前後的變化有多大,能忍到這時才問出來,已經難能可貴。

徐佑早料到逃不過這一遭,垂下頭,麵帶哀傷,道:“道兄,我是從鬼門關裡走了個來回的人,看似麵目如常,實際從裡到外都判若兩人。往日的徐氏七郎,死在了義興那夜的刀火海裡,現在的徐微之,要是再不學的聰敏一點,恐怕也到不了錢塘。”

李易了他的傷心事,哪裡還顧得上分辨這番話在理不在理,忙道:“微之,是我不對,不該跟你說這些!”

“無妨,我明瞭道兄的心意,都是為了我好!”徐佑有意轉移話題,道:“道兄,你們跟刺史府是怎麼回事?郭勉真的下了府臺大獄,不能了?”

“柳使君要拿郭勉開刀,原因不明。但手中缺乏足夠的證據,所以找到了道門尋求合作。”李易心生愧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道:“要說刺探諸多事,道門的信眾遍佈天下,實在是不二人選。杜祭酒正對詹氏和詹文君虎視眈眈,顧忌的無非一個郭勉而已,聞訊大喜,當即答應了,也藉此讓刺史府配合針對永寧劉氏的計劃,並對其他諸縣發生的奪財案視若不見。至於郭勉現在的所在,我隻知道不在獄中,,卻非我能知曉了。”

何濡說服徐佑最大的依仗,就是篤定郭勉能夠,否則幫了詹文君,將有百害而無一利。

徐佑輕輕咳嗽了兩聲,道:“最後一件事,道兄昨夜詹宅,跟那個老仆過手,他修為幾品?”

“至了五品,可稱小宗師……你我習武之人,五品是分水嶺,五品和五品外的差彆,就如同螢火之蟲與皓月比輝。”

李易沉重,道:“詹文君邊四個侍,十書,百畫,千琴,萬棋,都是郭勉送給詹文君的。以郭勉的份,手下有這樣厲害的侍不足為奇。可這個老仆,既不是詹氏的人,也不是郭勉的人,自從詹文君買了那所宅子,就憑空出現做了守門人,一直深藏不,直到昨夜才顯了一手,修為遠在我之上。所以見過微之後,我要即刻啟程返回吳縣,像祭酒稟告此事。”

十書,百畫,千琴,萬棋!

十百千萬,琴棋書畫,

倒是起的一手好名字!

徐佑腦海裡浮現冷若冰霜的萬棋,笑靨如花的百畫,尖酸刻薄的千琴,還有一個十書,卻不知會是什麼模樣!

哦,好像重點是那個老仆纔對,徐佑自嘲一笑,拱手道:“道兄珍重,若揚州事不可為,還是及早,返回鶴鳴山為宜。”

李易點點頭,形攸忽遠去,聲音遠遠傳來,道:“你也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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