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發毒藥的人選,一直是六天的之一,何濡的推斷不能說離奇,但也相當的大膽。對他這種不講邏輯和證據,全靠直覺和自信的推斷方式,徐佑不能讚同,可偏偏又覺得很有道理。
這是某種程度的盲目信任。
“有冇有法子,再試試江子言的?”
是黑是白,冇有確認,徐佑還是不能下決心。何濡有些難以理解,在他看來,事實已經很清楚了,就算顧忌江子言是安休林的男寵,殺之要麵對皇帝的怒火,可也不應該這樣優寡斷——徐佑稱不上暴,可絕對不該是優之人。
他想了想,問道:“七郎,關於江子言,是不是還有我不知道的?”
何濡和徐佑的利益基本一致,這也是兩人能夠親合作十餘年的基石,彼此依靠,彼此信任,跌跌撞撞從絕境走到了今日。
但他們之間也有著本的不同。
何濡始終念念不忘要顛覆安氏王朝,為此不惜在江東掀起戰,也無視可能會造的生靈塗炭,更不在意會不會消耗漢人本來就不多的民族氣運,給虎視眈眈的北魏可趁之機。
何濡隻是為了複仇,且希在他有生之年,看到安氏的覆滅,而徐佑在複仇之後,還想為國家民族做點事,這是他們最大的分歧。
如果告訴何濡,徐舜華懷的是江子言的孩子,不問可知,何濡會是何等的高興,因為這正是他苦盼良久的改朝換代的契機。
江子言是不是六天,不再重要,安氏是不是民心儘失,不再重要,門閥士族是不是支援徐佑,也不再重要,以他的手段,足以翻江倒海,得所有人都走上那條不得不走的路。
徐佑不敢賭。
何濡的破壞力究竟有多大,隻有他最清楚。
“我不願瞞你,確實彆有。等時機合適,我會開誠佈公,一五一十的告訴你,但不是現在。現在我們要做的,是先確認江子言的份,再決定下一步怎麼走。”
何濡也不追問,為謀臣,可以提建議,但不能強求主公做決策,他在涼亭裡來回踱步,過了半盞茶的時間,突然道:“七郎這次伐蜀,將多兵馬?”
“翠羽軍三萬人,荊州軍三萬人足矣!”
兵貴不貴多,益州山路崎嶇,糧草全靠水路,六萬兵力指揮得當,還有張長夜這個暗棋,完全可以取勝。
“還不夠!”
何濡猛的轉,眼眸裡跳著窺見獵的激和冷,道:“七郎明日奏請皇帝,調江子言的奉節軍府聽令。”
徐佑知道他已有謀算,忙道:“理由呢?”
“理由有二。狄夏死,長雲軍全軍覆冇,以皇帝對江子言的寵信,一旦七郎離京,他很可能會用奉節軍取代長雲軍的地位,並調任江子言為護軍將軍,接管金陵的防務。這是其一。”
徐佑神凝重起來,何濡的擔憂很有可能變現實。江子言如果覬覦護軍將軍之位,朝中無人牽製,安休林未必能抵擋住他的磨泡。
前將軍和護軍將軍都是三品,平調到的阻礙也小,可兩者的權力卻不可同日而語。
徐佑西征時,狄夏任護軍將軍,親掌長雲軍,坐鎮金陵,震懾群臣,皇帝在臺城方能住的安心。江子言比起狄夏更得皇帝的信任,前將軍應該隻是跳板,他的最終目的,是護軍將軍。
這是徐佑的疏忽。
“其二,江子言也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他通過第一次征討益州,跳出了宮之地,掌控了奉節軍,並晉升前將軍,想要的東西都已到手,絕不會跟隨七郎前往益州犯險。隻要七郎持續給他施加力,若江子言真是六天的人,定會忍不住找鬼師商議對策……”
徐佑讚道:“引蛇出,妙計!”
“不過,最後能不能抓到這條蛇的蹤跡,還要看府這些年對金陵的滲力度……”
第二日早朝,徐佑上奏,府最新報顯示,長生賊又強征了五萬餘道民組新軍,原定的翠羽軍和荊州軍六萬兵力不足為用,請皇帝允許,征奉節軍大將軍府聽調。
他言之有據,江子言堪為將才,奉節軍又和長生賊過手,且戰而勝之,有奉節軍在,伐蜀更添勝算。
這樣的提議,無法拒絕,大臣們紛紛表示讚同,皇帝略有些為難,他不願江子言再離開京城,上次一走兩月,離愁彆緒,實在難熬,可又不好當廷徇私,猶豫了片刻,問道:“前將軍以為如何?”
江子言出列,道:“承蒙大將軍看重,臣惶恐,自是願意隨大將軍伐蜀討賊,隻是前幾日練功傷了臟腑,輒腹疼如絞,無法乘舟騎馬……”
“啊?怎麼冇聽你提起?”皇帝關心之,溢於言表,道:“黃願兒,散朝後宣太醫去給前將軍診治。”
然後看向徐佑,道:“大將軍,前將軍欠安,可否從中軍征調兵力?”
徐佑道:“中軍為國家柱石,輕易不可用,且西征以來,多番殺伐,還冇回足元氣。再者,區區長生賊,不過據一州之地,出中軍太給賊子臉麵,我還是屬意奉節軍……或者等太醫診治之後,若前將軍並無大礙,可等他痊癒後再出兵……”
徐佑現在的份地位,話說到這個份上,連皇帝都不好反駁他,隻能暫時答應,宣佈退朝,回宮召來太醫給江子言診治。
徐佑以關心為由,全程陪同並圍觀。
太醫診治後,說了一番特彆專業的醫療語,換白話就是江子言確實氣息鬱結,流轉不暢,需要用藥一段時間,時日不定。
“陛下,前將軍既然是練功出了岔子,不如我來瞧瞧,太醫用藥的方子未必治得了武人……”
徐佑可以確定的是,上朝之時,江子言的絕對無恙,現在卻被太醫查出來問題,隻有一個解釋,他在退朝到偏殿的這段時間裡,悄悄給自己用了足以瞞過太醫的奇藥。
擅用毒者,無不善醫。
現在,徐佑心裡有了九把握。
“對對,我早聽人說七郎的武功通玄,快來給前將軍瞧瞧。”皇帝也顧不得許多,他擔憂江子言的病,卻完全冇看到江子言的臉微微一變。
太醫恭敬的讓開,徐佑落座,輕輕搭上脈門,過了片刻,道:“確是運功出了岔子,衝脈了傷,四滿、中注、肓俞、商曲等位擁塞不通,故而腹痛難忍。”
皇帝大喜,道:“七郎可有法子醫治?”
“隻要我用真炁幫前將軍溫養衝脈,調候通,不出三日,必能痊癒。”
“哪還等什麼,快行功啊……”
徐佑道:“陛下有所不知,我修習的功法和旁人大不相同,貿然侵,恐會加重前將軍的病,容我先回府,尋幾位小宗師合力研究出一個安全的方案,明日上午再給前將軍療傷。”
皇帝還在猶豫,他怕耽誤了江子言的病,也怕倉促之下真的出事,江子言道:“陛下,就依大將軍吧,我的子自己知道,一夜之間不至於惡化……”
徐佑離開皇宮不久,江子言也出宮去了前將軍府,並冇有留宿宮。他兼著左衛將軍,可以合法的在臺城留宿,但今天他無論如何都會想辦法說服安休林,因為隻有在前將軍府,他纔可以自由行。
事涉六天,魚道真冇有手府的這次布控,徐佑給李木的文魚司全權負責,並把朱信、清明、沙三青等給他指揮。
整個金陵,瞬間形了一場又劇烈的大風暴,而風暴的中心,正是前將軍府!
江子言對此,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