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希文出真正的寒門,冇有家族可以借力,跟隨安休林後終於得到機會,為了執掌帝國命運的人之一。他初為尚書令時,很多人不服氣,包括還是山王的安休淵,都以為他隻是寵而倖進,並無真才實學。
安休淵那日在宮門罵他,起因也在於此。
可時間能夠證明一切!
謝希文掌權之後,不結門閥,不聯姻貴戚,持正,尚節儉,用人不拘一格,提拔了很多可造之材出任要職,整頓吏治,賦役寬平,贏得了朝野的尊重和莫大的名。
然而,格決定命運。
謝希文有子執拗的勁,他用人隻用寒門,而忽視門閥士族的英子弟,隻要認為在做正確的事,就從不後退,也絕不投降,無所畏懼的往前衝,哪怕碎骨,他也在所不惜!
當初對付徐佑是如此,現在議廢立也是如此!
陶絳反應過來,慌張的跑到門口,探出頭看了看。
徐佑笑道:“無妨,冇人能聽到我們談話。”
大宗師的保證,比真金還真,陶絳放心回到座位,道:“玄暉兄,你可想好了?伊霍之事,甚不易行,就算僥倖能,也非萬全之策……”
“我意已決!當今無道,先帝對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坐視江山社稷毀於此等昏君之手。”
謝希文直勾勾的著徐佑,道:“太尉以為如何?”
徐佑沉道:“廢了當今,尚書令打算扶持誰為天子?”
“正要和太尉商議,桂王安懷宣素有仁孝之名,可為人主!”
桂王……
徐佑拿著杯蓋,緩緩撥弄著茶杯裡漂浮的茶葉。
等了半天,還不見他開口,陶絳忍不住道:“我覺得桂王可以!仁,不會擅殺無辜,孝,不會違逆祖宗法,就算稍遜英武,隻要我們儘心輔佐,未必不能明主!”
“太尉!”
謝希文的聲音變得迫切,因為他知道,想要做這件天大的事,冇有徐佑點頭萬萬不,道:“當斷不斷,反其!太尉舉義旗,殺元兇,親率鐵甲征西涼,戰北魏,平益州,還不是為了國泰民安,大楚昌盛?若再任由他折騰下去,彆說北伐索虜,一統南北,就是維持大楚現在偏安江東的局麵也是妄想。”
徐佑合上茶杯蓋子,目誠懇,道:“玄暉,我總是站在你這邊的……但此事非同小可,必須問清楚中書令的態度,否則,今日廢了皇帝,明日江東就要生出大子。”
庾朓把所有的寶押到安休淵上,絕對不會同意廢黜,拉攏他連想都彆想。柳寧的態度不明確,可若他也不同意,意味著兩大頂級門閥都站在反對的一方。
哪怕徐佑可以調兵宮,封金陵,用武力強行把安休淵趕下皇位,護送安懷宣主太極殿,整個江東也會因此發生嚴重的割裂。
庾、柳幾乎可以影響近半數的州郡,朝廷裡更是門生故舊數之不儘,到時候打著清君側的名義起兵造反,局勢將徹底崩壞。
徐佑這麼多年殫竭慮,無數好男兒跟著他拋頭顱灑熱,好不容易建立了對北魏的戰略優勢,要是因為謝希文擅行廢立,導致前功儘棄,那就太悲催了。
所以,想要廢黜安休淵不是不行,但是,一定要柳寧點頭!
有了柳氏的支援,徐佑爭取到袁氏,再加上顧氏、張氏,到了那時,庾氏將獨木難支,庾朓又不是傻子,擁立之功要不要?
他隻能同意!
然後,就能順利廢安休淵,立安懷宣,又不擾江東形勢,將逐漸失控的大楚王朝重新拉回正常的軌道!
謝希文後退兩步,躬作揖,道:“有太尉支援,我心裡就有底了!中書令那邊,今夜我去府裡拜訪,料想他不會拒絕!”
徐佑冇謝希文這麼樂觀,歎道:“中書令的心思,不好妄加猜測,你去試試口風也好。”
謝希文目深邃,神堅毅,道:“自當今登基,我發現柳中書似乎轉了子,不僅疏遠了庾朓,還多次公開支援太尉……隻要我說此事有太尉參與,他應該會加的……”
回到大將軍府,徐佑找何濡商議,何濡聽他說了宮裡發生的這些事,打趣道:“驢子何其無辜,幫太尉打了惡狗,最後卻祭了彆人的五臟廟。”
徐佑笑了笑,道:“闔府上下,就你吃驢,這會來替它們打抱不平?說正事吧,尚書令要學伊霍,你怎麼看?”
何濡冇回答這個問題,饒有深意的反問道:“七郎,你覺得,今上會是一個好皇帝嗎?”
徐佑沉默了半響,道:“不會!”
“所以,該廢?”
“是!”
“但我敢保證,謝希文不可能說服柳寧,柳寧也不可能同意廢黜皇帝。歸結底,安氏傳了五帝,民仍在,民心未失,柳寧既不像謝希文一無所有,也不像七郎高瞻遠矚,他負柳氏門閥的厚,他不敢,也不願,做出如此大而又未知前途的改變……”
“所以,他還會等?”
“對,目前看來,皇帝雖然脾氣暴躁,嗜殺人,且喜怒無常,但他也有優點,那就是對朝政毫無興趣,隻知道每日出宮玩樂,三省的決策,如果不影響他的心,一般都會允準,也不會過問後續進展和最終效。在謝希文看來,皇帝或許已經威脅到了大楚的基,但在柳寧看來,他的權勢卻在悄無聲息的增長……這是兩人最大的區彆,因此,謝希文迫不及待的事,柳寧會願意再等等看,除非有一天,皇帝威脅到了他和柳氏的利益……”
徐佑肅然道:“還是你看的通,柳寧拒絕,廢帝就無從談起,大楚現在還不能!”
何濡突然道:“七郎,如果真的廢黜功,你準備立何人繼位?”
“尚書令舉薦桂王安懷宣。”
“那,七郎覺得,安懷宣會是一個好皇帝嗎?”
“桂王素來仁孝,隻要肯納諫,他會為一個好皇帝。”
何濡輕聲笑道:“希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