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驕熱烈而火辣,明晃晃的掛在天上炙烤著大地上的一切生。道路兩旁的楊樹也被熱氣蒸騰的無打采,只有耐熱的蟬躲在樹枝上不知疲倦的吱呀呀唱著大戲。
麥地里正在收割小麥的男人揮汗如雨,他站直了用手擋著眼睛瞥了一眼明晃晃的太,心里的煩躁更甚。
“爹,念慶,過來喝口水歇歇吧。”穿灰短襟長的婦人一手提著水壺,一手提著竹籃,站在路邊的楊樹底下朝地里的兩人喊道。
男子臉龐黝黑,著健康的澤,聽到婦人的喊聲隨手放下鐮刀,了聲旁邊還在賣力收割的老漢,大步朝樹下走去。
時間離中午還早,已經這麼熱了,可想而知過一會兒該有多熱。但是夏天的天氣如同孩子的臉一般,說不好什麼時候就會來一場雨。
看天吃飯的莊稼人最怕這種時候有雨,所以都會趁著天氣好的時候趕收小麥然后晾曬干了好保存起來。
村子里除了他們家其他人家也都在地里揮汗如雨頂著日頭干活,時不時的還能聽見幾聲婦人的喊聲。
老漢看看明晃晃的太,想著也不差這一會兒便汗也朝樹底下走去。
“爹,要不午后再來收吧,天氣太熱了。”婦人將陶罐放下拿出瓷大碗倒了水遞給老漢,又拿起另一只碗。
老漢看了看天,悶聲不說話,婦人吃了癟卻不以為意,訕訕的笑著將另一碗水遞給自家男人:“念慶累不?”
念慶也沒回答反倒抬頭看一眼老漢,煩躁的抓抓油乎乎的頭發:“爹,晌午買個西瓜吧。”這樣的天氣若是吃塊井水鎮過的西瓜就最爽不過了。
老漢咕嘟咕嘟喝完水,將碗一放站了起來,瞪他一眼:“就知道吃,吃瓜不花錢啊?”說著汗又到了麥地里開始干活。
念慶被他爹說了一頓,臉漲紅,他爹這話說的就像他就饞這塊西瓜一樣,他不過是隨口一說就讓他爹罵了,心里不由得更加煩躁,正好樹上知了斷斷續續的著,隨即撿起一塊石頭扔向一旁的楊樹:“什麼,吵死了。”說著也氣哼哼的下了地。
婦人見爺倆又干活去了,便收拾了東西站在樹蔭下看著,無聊的看向不遠。
遠一條土路上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一邊著汗一邊朝這邊跑來。
這麼熱的天氣也就孩子不知道熱了,等孩子跑近了,婦人愣了一下隨即站起來,吆喝道:“蘇茂你怎麼來了,這麼熱的天出來作甚?”
孩子跑的氣吁吁,額頭上都是汗珠,停到婦人跟前了口氣突然哭了起來:“娘,小姑掉河里了。”
“什麼?”婦人大驚,知道兒子不會說謊,飛快的朝地頭走了幾步道:“爹,念慶,念悠掉河里了,得回去看看。”
老漢嚇得鐮刀都掉了,驚道:“啥?咋掉河里了?”說著踉蹌的跑了過來眼睛盯著孫子生怕他說出更不好的消息來。
蘇茂的男噎著說道:“小姑姑去河邊....掉水里了....現在在家....”
念慶一聽也是著急,和老漢連同婦人帶上孩子朝孩子所說的家跑去。在路上得知了事大概。
清流河橫穿清流村,每到夏季都有孩子下河游泳解暑,但去玩的都是男孩子,姑娘家的卻不會去的。而且念悠一向膽小,如果是自己絕對不敢去河邊的。
今日天氣炎熱,婦人和姑娘家沒有人愿意出門,念悠不知怎麼的突然跑到河邊去了,而且怎麼掉下去的也沒人看見,若不是正巧有個放牛的男娃看見,恐怕早就被水沖走了。
幾人跑回家,念悠已經在炕上躺著了,大熱的天小臉煞白,念林和林氏坐在一邊只知道哭,見到幾人回來,頓時有了主心骨。
“好好的怎麼掉河里了?”老漢盯著念悠,話卻是問林氏。
孩子和婦人一般都是在家中勞作,平白無故的掉河里肯定會有緣由。
林氏聞言,停下哭聲,怔怔的有些心虛:“我、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老漢聲音拔高,顯然不信,見林氏邊的念林眼神閃爍,冷聲問道:“你說。”
念林渾一哆嗦,小心翼翼道:“娘說河邊有一種野菜,夏天吃了下火,姐姐就去了,說是取來給爹和大哥煮水喝。”
老漢沉默了一下,看向林氏時有些不悅。林氏被他一眼看過來,頓時脖子一,小聲的嘟囔:“這不是沒事嗎。”
老漢剛想開口,念慶已經呵斥出聲:“娘,大熱天的好好地讓妹子去河邊作甚?再者說了河邊男子多,讓個姑娘家的去河邊什麼樣子!”
鄉下雖然不若城里那般講究,但是姑娘家的出門還是去河邊總歸是不好,要是看了不該看的東西,說不得壞了姑娘家的名聲。好在念悠現在還小,若是再過幾年可就真得嫁了那救的男娃了。
林氏自然知道這些道理,但被老漢瞪了本就委屈,又被兒子指責,頓時火大,要不是商氏在一邊拉著,非得站起來罵回去不可。
“念慶你說幾句。”商氏嗔怪著丈夫,轉頭又安起婆婆來。
“娘,小姑姑醒了。”一幫人正說著,那邊蘇茂趴在炕沿上驚喜的道。
林氏本就理虧,但是也是疼閨,聽到這話,高興的撲了過去,見念悠果然睜開了眼睛,又拉著念悠的手哭道:“我的兒啊,你沒事就好,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娘可就不活了。”
蘇念悠緩緩睜開眼,目的就是林氏哭花的一張臉,這張臉自己多久沒看到過了,似乎從自己十三歲的時候就沒看到了,現在怎地在自己跟前哭呢?
抬頭看了看四周,發現是一間低矮的土屋,可腦子里還是家里悉的老屋,趴在炕沿上的蘇茂是的侄子?怎麼小了這麼多?再往后看,爹怎麼也活了?念林怎麼也還活著?
蘇念悠看著眼前的一切以為自己是做夢了,若不是做夢,怎麼會見到爹娘還有念林呢?
明明記得爹娘是在十三歲的時候上山砍柴的時候跌到山崖娘直接摔死了,而爹被抬回來沒多久也沒了。還有念林,在五歲的時候也得了病沒了,可眼前爹娘好好地,念林看著也有五六歲的樣子。
這是怎麼回事?
林氏哭了半晌見閨愣愣的,滿臉的茫然,以為閨被鬼附了,頓時又哭了起來:“爹啊,你看咱閨是咋的了,怎麼也不說話啊。莫不是掉水里被不干凈的東西纏上了?”
老漢也覺到了閨的怪異,盯著念悠看了半晌,突然拿出手掌在眼前晃悠兩下,呆滯的問道:“閨,看得見爹不?”
念悠回神,看著爹滿是褶皺的臉終于相信這不是夢了,竟然重生了,竟然回到了自己九歲的時候,記得九歲的時候因為去了河邊掉到河里了,想來自己就是回到了這個時候。
看著悉的親人,念悠再也忍不住出聲來:“爹,娘~~”說著嗚嗚的哭了起來。
林氏看著閨哭了,有些手足無措,慌張的拿出帕子去給:“乖悠悠不哭,都怪娘不好,娘不該讓你出去.....”
老漢見念悠哭了出來,頓時松了口氣,回頭對商氏道:“大嫂,去燒點姜水給悠悠喝,雖說是夏季,可念悠自子弱別涼了,姑娘家不比男孩子。”
聽到爹的話,念悠抬頭越過爹娘看到站在后面面帶急的兄嫂,眼神頓時暗了下來。
上一世自己為什麼會死,還不是被兄嫂的,現在回來了,定要保護好自己,守住爹娘,再也不能讓兄嫂得了逞將賣了去。
商氏得了話,答應一聲,利索的去了廚房,不一會兒端著一碗姜水進來,熱的坐到炕沿上將碗遞到念悠手中,“小妹,喝點熱水。”
念悠沉默的接過來,慢慢的喝著,熱水順著嚨到了肚子,肚子里一片暖融融的。
一家人圍在炕沿前,無不關心的看著念悠,看的念悠眼淚直想往下掉。
上輩子爹娘沒了,跟著兄嫂一起生活,家里因為給爹看病花了家底實在太窮,兄嫂怕自己兒子蘇茂娶不上媳婦,便將許給鎮上的一個老兒,得了十兩銀子的聘禮。
聽好姐妹喬言榕說那老兒二十多了還沒娶妻,相貌丑陋不說,還是個瘸眼瞎的,據說子還不好,臉也是毀了容的。而且說了三次親,其中兩個姑娘沒過門就沒了,另一個進門三天被折磨死了。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念悠當時嚇得魂不附,再加上疼的爹娘和二哥他們也沒了,可的弟弟也死了,覺得生無可絕之下就在親前一晚上了吊。
本以為死了,想著就能見到爹娘和二哥他們了,可一睜眼竟然又回來了。
回來了也好,這輩子再也不要嫁給老了,要改變自己的命運。
☆、第二
因著念悠落了水,一家老小生怕得了病,下午的時候讓在炕上歇著,商氏也不出門了,帶著兩個孩子在家守著。
蘇念悠喝了姜水迷迷糊糊睡了一覺,醒來盯著黑漆漆的屋頂發了會兒呆,直到眼睛酸,這才相信了自己回來這件事。
蘇念林趴在炕沿上,盯著蘇念悠,見醒了,驚喜的問道:“姐姐,你醒了?還難不?”
蘇念頭扭頭對上蘇念林亮晶晶的眼睛,五六歲的孩子純真的看著,讓記起上輩子弟弟的死。
“姐姐?”念林見姐姐只看著他不說話,以為還難,站起來打算出去大嫂,念悠趕忙手拉住他,“念林,姐姐不難。”
念林歪頭疑的看著姐姐,半晌又問:“姐姐,你熱嗎?”大熱天的他都只穿著無袖的短襟,可姐姐還蓋著被子。
念悠本想搖搖頭,將手回被子,過了一會兒見他還不明白便說道:“姐姐熱了,念林幫姐姐掀開被子好不好。”
“嗯。”念林重重的點頭,了鞋踩著凳子爬上炕,然后將被子掀開,手拿過一旁的扇搖晃起來,“我給姐姐扇扇。”
念悠蒼白著臉看著一臉稚氣的弟弟,哽咽道:“好。”
這時房門被推開,商氏端著一碗水進來,見念林在扇扇,當即喊道:“你姐姐病著,不能這麼扇。”說著過去奪下扇,扔在一邊,轉頭對上念悠說道,“妹子咋不知道惜自己,這掉水里可不能大意,雖然是夏天但姑娘家的可不能了寒。”
念悠神淡淡的,對商氏的話充耳不聞,只當沒聽見。
商氏也沒多想,將碗遞了過來,說道:“起來喝點熱水,小心著涼。”
“沒事,死不了人的。大熱天的不會著涼。”念悠不想喝水,輕輕的說道。
商氏將碗放在炕旁邊的桌上,皺眉數落:“咋的....”話沒說下去便見念悠已經將碗放下翻個朝里躺著看都不看一眼。
“你咋說的還不聽呢!”不知是不是錯覺,商氏覺得自己這小姑子自從醒過來突然對的態度不好了,要知道之前小姑子和可是最親了。
念林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著大嫂,小聲的替姐姐分辨道:“大嫂....姐姐熱....”
商氏瞪了他一眼,站起來端著碗氣哼哼的出去了。
過了一會商氏的兒子蘇茂躲在門邊探頭探腦,見小姑姑和小叔都在,笑嘻嘻轉轉眼珠道:“小叔叔出來和我玩會兒吧?”
念林轉頭看看姐姐,搖了搖頭:“我要陪著姐姐。”
蘇茂撅了撅,進來看著躺在床上的小姑姑,問道:“小姑姑你咋不下地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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