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可是看中了什麼？」

見到蕭千離來到堂，立刻便有一個手腳麻利的小夥計迎了上來。書趣樓()

「北牆上第六幅第二十二行的殘破雪蓮是否已經賣出？替本座聯絡賣家，就說這東西有人要了！」

「好咧！」那小夥計在手中的書冊上一頓翻，指著其中一條點頭道，「客來得正巧，那東西尚未賣出，而且賣家正好也在後院。」

「帶本座前去！」

這間店鋪後院卻是極大，一部分用來當了倉庫，另一部分被分割大大小小數十間小屋，當做臨時的居住客棧，倒也是盡其用。

在小夥計的帶領下，蕭千離徑直來到後院，一眼見到貨堆積如山，又有上百名客商模樣的人正在相互談，熱鬧非凡。

「客，那賣家就在那裡！」

蕭千離順著小夥計的指點看去，見牆角蹲著一個大約十六七歲的青年，麵板被曬得黝黑，手掌大，顯然是做慣了苦力活兒，一頭長長的髮垂在麵前，看不清麵容，隻見到他左手端了一碗水，右手著一張大餅，正在往裡塞。

「哎！你，就是你，說你呢！」那小夥計遠遠的了一聲，「你那玩意兒有客人要了！」

旁邊眾人的目頓時朝小夥計看去，見到小夥計指著牆角下那個青年，不由得「唉」的一聲，又把目轉回，自顧談論剛才的話題。

那青年恍若未聞，小夥計連了兩遍，他才疑的抬起頭來，見到小夥計的手指指著自己的方向，不由得詫異的往兩邊張。

「看什麼看？還不快過來？」

那青年頓時愣住了，突然一下扔掉了大餅和碗，大踏步的奔了上來，一把抓住小夥計的手，道：「你在我？」

「就是你！」小夥計齜牙咧的把手從那青年的大手中扯出來，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好不容易遇到有客人興趣，你趕降降價，把那玩意兒出手了吧！」

當中介哪有這麼說話的？蕭千離的眼睛眯起來，饒有興趣的看著二人，顯然這青年的境極差，就連店裡的小夥計都覺得心煩，不得趕讓他賣了東西走人。

「嗬嗬嗬……」那青年憨厚的一笑，鬆開了手，了後腦勺，笑道，「道士，就是你要我的雪蓮？」

「嗯！」蕭千離見這青年材不高，卻是極為健壯，麵相憨厚老實，本來就眼睛不大，還笑得眯一條，咧著大說話，更顯得有幾分稽。當下微笑道，「你的東西在哪裡？」

「存在他們店裡！」那青年指著小夥計，那小夥計白了他一眼，哼道：「就那朵破雪蓮，還當個寶貝一樣，要我說，隻要這位客喜歡，一點賣了好歹也有點銀子進賬……」

蕭千離輕輕一笑，吩咐道：「有勞小哥取來。」

小夥計應諾一聲，轉走到院後那一大片草圃中，四看了看，端起其中一個罩著紗布的小小瓷盆，殷勤的端到蕭千離麵前。

見到有人看貨，旁邊幾個好事之人都圍了過來，眼盯著那個小瓷盆，等小夥計揭開紗布，頓時齊齊發出一聲「切」的聲音，大多紛紛四散而去。

看著瓷盆裡的植，蕭千離也是忍俊不，這東西頂形似蓮花，葉片橢圓，質銀白，花序共分十二瓣，邊緣有尖齒，倒確確實實是一朵存活的雪蓮。隻是花頭殘缺，葉片上像是被蟲子吃過一般，坑坑窪窪，品相簡直是一無是。

「這東西基本上沒什麼價值了。」旁邊有一位識貨的老藥商好心的解釋道，「幸好植株須完好，培養個一年半載還有些用；倘若要是乾品，也就隻能當佐使葯，卻當不得主味。」

一番話說得那青年黝黑的麵龐上漲得通紅，半晌才嘟噥道：「我找到這東西的時候就是這樣，又不是我傷的……我生怕不活，還特意連都一併挖了出來……」

蕭千離也隻能苦笑著搖搖頭，見到他搖頭的模樣，那青年急忙道：「道士，你倘若真要，你說個價，我……我……」

蕭千離看著他急切卻說不出話的表，隻覺得有趣，問道：「我倘若隻出十兩銀子，你賣是不賣？」

「十兩？」那青年雙眼圓瞪，半晌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神頓時萎靡下來，哭喪著臉搖頭道，「十兩啊，十兩實在是太了……」

那小夥計實在是看不下去，言道：「我說你這東西能賣十兩都已經不錯了，你莫非真打算用這殘品換一百兩銀子來不？」

「可是……可是……」那青年言又止，目哀求之看著蕭千離，「道士，再抬一抬，再抬一抬可好？」

「抬一抬」是當地方言，大概就是提高價格的意思，蕭千離看著那殘破不全的雪蓮，剛要說話，忽然心中一，沉不語。

「一百兩，我買了！」

此言一出，旁邊的人不由得齊齊嚇了一跳，那個好心提醒的藥商急忙說：「後生，老朽可是伺候了大半輩子藥材，剛才所說的都是老朽的經驗之談，決計不會騙你。」

「知道老人家是一片好心，隻是本座自有計較。」

蕭千離安了老人一句，出一張麵值百兩的銀票，塞在那青年手心裡，笑道：「如今這東西可是歸我了？」

「歸你歸你！」那青年喜不自勝，急忙手在懷裡，半晌才陪著笑臉，對小夥計笑嘻嘻的說，「我上沒有散碎銀子……」

「知道你就是個窮鬼，哪裡付得起那些費用？」那小夥計白了那青年一眼，將瓷盆給蕭千離，一把將銀票搶了過來，「百分之二的易手續費，存費就給你免了！」

他一溜小跑回到屋，很快兌換出小額銀票和一些散碎銀子，塞在那青年的手裡，轉對蕭千離行了個禮，便轉離開。

那青年歡喜不迭的數著手裡的銀子，那老藥商卻在嘆息，搖頭道：「我真是不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如今在想什麼……」

蕭千離嗬嗬一笑，示意那藥商仔細觀看，問道：「老人家，除了雪蓮之外，您難道就沒有想起點別的東西？」

那老藥商的鬍子都要翹了起來，怒道：「後生，你莫非是在消遣老夫？形似蓮花的藥草為數不，倒仙、雷、獨角蓮、長生草、明鏡、子持年華……但是這東西除了是雪蓮之外，又能是什麼？」

蕭千離笑道：「老人家，您慧眼如珠，這瓣上的殘缺，真是蟲啃蟻咬所致麼？」

這句話一說出來，那老藥商倒是一怔，隨即仔仔細細的打量起那雪蓮上的破口殘缺，旁邊幾個人也都圍了過來，相互看了幾眼，都一時間沉默不語。

看了半晌，那老藥商纔不確定的說：「莫非……這雪蓮天生便是如此？」

「天生如此倒是不錯，隻是這東西並不是什麼雪蓮！」

「不是雪蓮？那又是什麼？」旁邊幾個人都詫異的把那藥草看了又看，實在是看不出什麼門道，不由得都把目投向正在撚須沉的老藥商。

「等等……」那老藥商突然眼睛一亮，聲音微微抖的說，「老朽曾經聽過大雪山中曾生長有一種異種藥草，類蓮花狀，生就殘，卻能補先天不足……莫非……莫非就是此？」

「補先天不足？」聽到這五個字，圍觀眾人齊齊大嘩。

蕭千離微微一笑，點頭道：「老人家果然博聞強記，這藥草名為殘心冰蓮，花心為，花瓣為，固氣培元，以二氣補先天五行不足。」

「二氣補先天不足？」伴著一陣驚呼，周圍不人齊齊睜大眼睛，同時泛出極為狂熱的綠，就像是整整了三個月似的！

其中更有幾位腰懸長劍的武林散人，更是滿麵貪婪，不由自主的向前幾步，似乎要將這株藥草吞到肚子裡一般。

「後生，你開個價！我絕不還價！」那老藥商一把抓住蕭千離的手腕，聲音抖抖索索的說，「老朽這次帶了大約三十萬兩銀子的貨，隻要你點一點頭，這批貨統統就是你的！」

「三十萬兩？」圍觀眾人更是一陣驚嘆，偌大的後院頓時圍了裡三層外三層，喧嘩得如同鬧市一般。

「不好意思，這東西對本座實在有大用，實在是難以割捨。」蕭千離微微一笑，順手將殘心冰蓮塞進百寶囊中，笑道，「也不瞞諸位，本座即將開山授徒，這株殘心冰蓮，本座還需煉製一番，日後好給徒弟提一提先天路數。」

話說到這個份上，那老藥商即使滿麵憾之，也隻能不捨的放開了蕭千離，苦笑道：「老朽大半輩子都和藥材打道，卻一時眼拙，認不出這罕見的天地靈寶，當真是後生可畏。」

蕭千離微微一笑，轉頭看著那個還在傻笑的青年，開口問道：「這價值三十萬兩銀子的殘心冰蓮，你一百兩就賣給了我，如今可後悔麼？」

那憨厚青年嗬嗬一笑，搖頭道：「我有了這九十八兩銀子，就可以去救我娘了，至於你賣了多，又和我有什麼關係？」

這話一出，旁邊眾人都不由得掩口笑，倒是那老藥商連連點頭，笑道：「此子果然是心思淳樸，老朽做藥材生意多年，也無非是守了一個『信』字。那小後生，你倘若沒有生計活路，不妨來我這裡當個學徒，我每個月給你八錢銀子的工錢。」

如今價極賤，八錢銀子的工錢對於一個學徒來說，實在是難得的高薪。那青年卻猶豫了一下，搖頭道：「我還要去救我娘呢……」

正在那老藥商與青年說話時，隻聽門口一陣喧嘩，幾個腰懸長劍、一副武林人士打扮的男子將眾人到一邊，大踏步的走了進來，為首那人中氣十足的吆喝道：「什麼破藥材？竟然值得三十萬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