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田單的銳目,在閃不停的燈籠下亦看不出破綻,頷首微笑,朝趙雅瞧來道:“夫人這幾天容煥發,神采飛揚,可願告知田某其中妙訣?”
衆人心中懍然,知道田單話裡有話,試探趙雅的口風。
趙雅自有的一套,笑道:“趙雅可不依哩!田相在笑人家。”言罷垂下簾子。
田單呵呵大笑,向“董匡”和滕翼打個含意曖昧的招呼,下令程。兩隊人馬錯而過,項龍向善打出手勢,下車的時間到了。
兩人藉著夜,神不知電不覺掩到侯府外西南的叢林裡。項龍仍不知善葫蘆裡所賣何藥,直到隨抵達一條小河之旁,始有點明白。
善著他蹲下來道:“凡有池塘的府第,必有水口和出水口,這是我善的大,上回我是由這裡潛往那賊府的大池塘裡的,若幸運的話,說不定我們還可直通至碧桃園那條人工河去?”
言罷得意洋洋地看著項龍。
項龍道:“這裡離開侯府足有百丈之遙,如何換氣?”
善橫他一眼,嗔道:“真蠢!人家可以進去,自然有換氣的方法,那枝銅管難道是白給你的嗎?除非剛下完大雨,否則河水和府的大渠頂間總有寸許空隙,只要把銅管一端銜在口中,另一端出水面,不是可解決問題嗎?”
項龍心中歎服,另一方面亦心中有氣,忽地湊過去封上香脣,一手抓後項,強行索吻。善猝不及防,給他吻個正著,一時措手不及,略掙扎幾下後竟熱烈反應。
項龍以報復的心態,放肆一番,放開道:“這是獎勵!”
善給他攪得臉紅耳赤,偏又是春心漾,狠狠橫他一眼,率先躍進河裡。轉瞬間兩人先後穿進三尺許見方的喑水道里,在絕對黑暗中緩緩前進。項龍心中泛起奇異的滋味,每回當他幹夜行的勾當時,總有由明轉暗的覺。明暗兩個世界是並行而存,只是一般人只知活在明的人間,對鬼蜮般的黑暗天地卻一無所知。此回來到這暗黑得只能憑覺活,萬籟無聲的水道,覺尤爲強烈。此令人步步驚心,充滿危險和刺激的另一世界,確有其人之。一盞熱茶的工夫,兩人由出水口穿出,抵達府後大花園中的荷花池,在一道小橋下冒上水面。四周院落重重,天上羣星羅布,月迷濛,池蛙發出“閣閣”嗚,又是另一種氣氛。遠一隊府衛沿池巡邏過來,兩人定睛一看,特別吸引他們注意是兩大點綠芒,詭異之極。項龍嚇了一跳,忙拉著善潛水。他的心悸著,兩點綠正是犬隻反映附近燈火的瞳眸,看來這些本應是夜深人靜才放出來巡府的巨犬,因著田單等的來臨,提早出加強防守。
巡衛過橋遠去,兩人又從水裡冒出頭來,善低聲道:“糟了!有這些畜牲在岸上,我們惟有靠水道到那裡去。若臥客軒也放了兩頭惡犬在那裡,我們只好回家睡覺。”
項龍大氣餒,但中途而廢更是可惜,勉力振起神,與善肯定碧桃園的方向,分頭潛進池水裡。
項龍曾過嚴格的潛水訓練,像魚兒般在暗黑的水底活,憑池水流的微妙覺,不片晌找到一個去水口,浮上水面和善會合,兩人同時喜道:“找到哩!”不由齊呼不妙。究竟哪個水口可通往碧桃園呢?又或都不是通到那裡去?這事誰也不能確定。更要命是兩條暗水道均設在池底,完全沒有可供呼吸的空間,假設不能一口氣由另一方冒出來,勢被活生生悶死,那才冤枉頂。
項龍人急智生,咬善耳朵道:“我們分頭進水道,試探出水道的方向立即回頭,千萬不要逞強。”
善應命去了。項龍深吸一口氣,潛進水裡,穿水道,前進丈許,發覺水道往左方彎去,連忙按著渠道方石砌的底部迅速退出,在狹窄的空間裡,要轉掉頭亦難辦到,兩人再次會合。
善道:“我遊了足有兩丈,前邊的方向似乎沒有問題,但這裡離碧桃園最數百步的距離,我們怎能一口氣游到那麼遠的地方。”
項龍憑記憶思索布給他那張帛圖,道:“由這裡到碧桃園還有一個池塘,我看水道應先通到那個池塘去的。”
善這麼堅強的人也不由泄氣道:“即使池塘剛在正中,離這裡仍是百多步的距離,我們是到不了那去。”
項龍人急智生,喜道:“我有辦法,只要我們把銅管的一端包紮,另一端用手按,管的餘氣可足夠我們換上兩三次氣,不是可潛到那邊去嗎?”
善眼中閃著驚異之,道:“你這人原來並不太蠢,但用什麼東西包紮管口?”
項龍不懷好意地道:“我的皮裡只有一條短,你裡面有穿東西嗎?”
善大窘道:“你這好鬼,噢!”
項龍把拉到池中心的假石山,解開襟口的扣子,探手進,先裡讓指頭剎那的歡娛,撕下大截裳。善出奇地馴服,沒有惡言相向,或者是知事不可免,只好認命。又或爲殺死趙穆田單,什麼均可犧牲,何況最大的便宜早就給這男子拔了頭籌。
看著項龍撕開布帛,紮管子,懷疑地道:“會氣嗎?”生死攸開,不住關心起來。
項龍充滿信心地道:“有三層布包裹,溼後縱或會出許空氣,但那時我們早由那邊出口鑽出去。來吧!”
兩人游到口的水面,深吸一口氣,用手按沒有包紮那端的管口,由善領路鑽進水道里。
兩人迅速深進,遊越三十步許的距離,兩人第一次換氣,到第二次換氣,兩人早暈頭轉向,不辨東西遠近,只覺管的氣被一口吸盡,大駭下拚命前遊。出口在前方出現,見暈。大喜下兩人鑽將出去,浮上水面,靠岸大口吸著平時毫不在乎的新鮮空氣。四周樹木環繞,花木池沼,假山亭榭,是個較小的花園,佈置相當不俗。項龍每次到侯府來,活範圍只限於幾座主建築,想不到原來還有這麼雅緻的所。園裡一片孤寂,不聞人聲,只掛著幾盞風燈,把池塘沐浴在淡黃的月裡。
善息道:“這次更不妙,我們最多隻遊過百步的距離,由這裡到碧桃園那條人工小河,說還有兩百步以上,遠近尚不能肯定,銅管的空氣怎夠用?”
項龍正爲此苦惱,呆看善,倏地靈機一道:“你給我親個,我或許想到辦法。”
善愕然半晌,垂頭低聲道:“若是騙我,便宰了你。”手纏上他脖子,獻上火辣辣的香吻。
忽地足音傳至,難捨難離下,這對男沉進水裡去,繼續糾纏不休。到實在憋不住,浮上水面,巡衛去遠。兩人泛起刻骨銘心的人覺,尤其在這種危機四伏的環境。
善捨不得地摟他,著氣道:“快說!”
項龍道:“我們把頭罩割下來,用布條在管口紮,不是可多幾口氣嗎?”
善歡喜得在他左右臉頰各吻一口,道:“不愧是我善的第一個男人,不過此回由我負責,人家不信你的手工。”
項龍皺眉道:“什麼第一個男人,你大小姐還會有第二第三個男人嗎?”
善理所當然地道:“你們男人可以有很多人,爲何人不可以有很多男人?”
項龍一呆道:“那誰敢娶你?”
善皺起鼻子,扮鬼臉道:“誰要嫁人呢?天下這麼大,若干掉趙穆田單,我便四浪,或者有天累,就來找你吧!那時你要不要人家也沒打。”
項龍發覺自己真的很喜歡,比起別人,更接近二十一世紀堅強獨立的。
善不再理他,由手臂的革囊拔出匕首,工作起來。
由於上次經驗的前車之鑑,兩人換氣時小心翼翼,駕輕就地潛游過二十多丈的地下暗水道,來到碧桃園的人工河,悄悄由河底往園心的臥客軒潛過去。這道人工小河寬約丈許,繞軒蜿蜒而流,兩岸亭臺樓榭,花樹小橋,景層出不窮。守衛更是森嚴,通往臥客軒的主要通路掛滿風燈,滿布守衛,園又有人攜巨犬巡逡,若非有此水底通道,項龍儘管有二十一世紀的裝備,要不爲人知到這裡來,仍是難比登天。小河最接近臥客軒的一段只有丈許之遙,兩人觀察形勢,找到暗哨的位置,在一座橋底冒出水面。項龍看準附近沒有惡犬,向善打個手勢,由橋底竄出,借花叢草樹的掩護,迅速搶至軒旁一扇閉的窗旁,項龍拔出一枝鋼針,從隙,挑開窗閂。兩人敏捷地翻進軒,把窗門關好,下窗閂,均筋疲力盡,移往一角挨牆坐下。善打亮火熠子,項龍忙用兩手遮掩,避免火外泄,掩映的火中,軒的環境逐漸清楚起來,軒佈置清雅,偌大的空間,放置二十多座緻木櫃,陳列各式各樣的珍玩寶。軒心鋪著地氈,圍著一張大方幾擺放四張上蓋皮的舒適臥幾。
項龍正暗贊趙穆懂,善喜道:“你看!”
項龍循手指去,只見其中兩個珍玩架間放置一個五尺許高的大鐵箱,與整個環境絕不協調,兩人大喜,躡足走過去。
善上那把鎖著鐵箱的巨鎖,苦惱道:“這種鎖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怎打開它呢?”
項龍笑道:“讓開鎖宗師來研究。”才把鎖抓在手中,未及細看,人聲忽由正門外傳來。兩人魂飛魄散。
善環目一掃,低呼道:“上橫樑!”拔出發掛鉤的筒子,開門聲剛於此時傳來。
項龍一把拍熄手上火苗,善出掛鉤,準確無誤地掛在橫架軒頂的大梁柱去。
黑暗中項龍不敢冒失出掛鉤,猛一咬牙道:“抱我!”抓索子,往上攀去。
善知事態危急,躍起摟他的熊腰,把命運託付在他手裡。
大門開,有人道:“點燈!打開窗子,侯爺和客人快到哩。”
項龍大倒黴,用盡吃之力,往上攀去,善則把下索子不斷收起來。門旁燈火亮起,十多名府衛闖進來,若有人擡頭一看,保證他們無所遁形。幸而他們心中所想的不是點燈就是開窗,一時無人有暇往屋頂。當兩人驚魂甫定,伏在橫樑和瓦桁間的空隙,下面大放明,新鮮空氣由窗門涌,驅走軒的悶氣。善湊過小吻他一口,表示讚賞。
足音響起,然後是趙穆的聲音道:“你們給本侯出去。”
項善兩人的心“卜卜”狂跳起來,知道趙穆要帶田單和李園到這裡來,定是想給他們看看那批可顯示實力的效忠書。說不定還有重要事商量,不由張起來。
“卡嗦!”巨鎖被開啓的聲音,在寂靜的軒響起,份外魄驚心。項龍和善頭頭伏在渾圓的巨大梁柱上,借匕首柱,穩定,除非有人爬上來看,否則確是最安全的藏之所。
橫樑承託著與它九十度角的其它八較細的桁柱,形屋頂的架構,離地足有三丈。
項龍和善把頭探出許,朝下去,見田單和李園各據一張矮幾,而趙穆正探手到打開了的大鐵箱取東西。劉氏兄弟蹲跪田單後,其中一人還剛仰頭上,嚇得兩人忙回頭去。趙穆走回自己的矮幾去,把整迭效忠書放到幾上,跟著傳來翻閱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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