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百騎軍營營地，秦慕白剛好路過軍牢，見到兩個士兵提著兩個大食盒往軍牢裡走。

“過來，提的什麼？”秦慕白喚住那兩人。

兩軍士上前來參禮，說道：“回將軍話，這是長孫將軍和尉遲將軍待的，給四名宮準備的晚飯。”

秦慕白他們把食盒給放下，揭開蓋子看了一眼，嘖嘖道：“這是給囚徒的飯嗎？荷葉，燉羊肚，還有這麼大的黑芝麻香油餅和好酒。這分明就是招待貴賓嘛——把這些東西送到我的衙屬，我要消夜。”

“啊，這……將軍……”

“還敢吱唔？”秦慕白眉頭稍一皺，兩名軍士急忙應諾。秦慕白便一名軍士送消夜，另一名軍士去給軍牢裡的長孫渙傳話，說，四名宮每人每天一個饅頭一壺水，不死死就行，先關三天再說。期間任何人不得和們說一句話，否則以違抗軍令論。

順便，長孫渙來衙署一起消夜。

回到衙署方纔擺好飲食，長孫渙就來了。四下無旁人，長孫渙急忙就道：“秦兄，你這也未必太過火了吧？”

“著什麼急呀，長孫兄。長坐下，我們邊吃邊談。”秦慕白笑著，示意長孫渙坐下。

長孫渙咬了咬牙，耐著子坐下來。

秦慕白知道，長孫渙是很不想得罪高公主的。雖然奉命監管這四名宮，卻費儘了心思在討好們。

“長兄孫，那些宮平日裡都飛揚跋扈慣了，眼睛裡除了高公主就再放不下彆的東西。你越對們禮讓，們越囂張。”秦慕白一邊笑著說，一邊給長孫渙斟酒，說道，“咱們以後可是要長期在宮裡當差的。要是幾個宮都治管不住，誰還給我們麵子，我們拿什麼在宮中立足？”

“秦兄的話固然是站得住腳，是正理。可是……咱們既然明知們是高公主的人，還刻意刁難和折磨，這不是和高公主結下莫大的仇隙嗎？”長孫渙說道，“在下也知道維護百騎軍威的重要，但也冇必要因此和皇族結仇呀！說到底，皇族的是家主，我們是下仆。惡仆不主，這也是正理吧？”

“錯了。”秦慕白微然一笑，說道，“一般來說，我們的確是服務於整個皇族。但是到了皇族部，我們代表的則是皇帝的尊嚴。皇族是高於所有人，但皇帝在皇族中更加至高無上。今天有高公主敢於挑戰皇威，咱們若是不治住，難保哪天又跳出個彆的什麼皇子公主或是王公國戚來挑戰。長此以往，皇威何存？百騎還有什麼價值？因此，這一次高公主挑戰的不是我們百騎，而是皇帝。你明白嗎？”

“呃，這……”長孫渙眨著眼睛，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原來如此……看來，秦兄仍是比在下看得清，看得遠。”

“不是我看得清、看得遠。若論為之道我肯定不如長孫兄你。”秦慕白笑道，“我隻是始終抓住了一個核心——百騎，始終要站在和皇帝統一的立場上，才能立於不敗。為了皇帝而得罪某個皇族，這個不理虧，也不用害怕什麼的。相反，如果因為害怕得罪一個高公主我們就玩忽職守，那樣纔是真的錯了，皇帝必定對我們失從此對我們不再信任。”

“在下明白了。”長孫渙點頭，“在不同的環境，我們的職責不同。放眼天下，我們要維護的是朝廷；在朝廷上，我們要維護的是皇族；而在皇族部，我們要維護的是皇帝。是這樣麼？”

“答對了。”秦慕白嗬嗬的笑，“乾杯！”

“謝秦兄點撥！”長孫渙也算是籲了一口氣，心中暗暗驚道：短短的兩個月時間，秦慕白比以前更加聰明瞭，而且把聰明用在了刀刃上。他總能抓住事的核心，眼界和見識都遠超我們大部人，這樣的人纔是真正可怕的！……奇怪，他也不過是二十左右的年紀，怎麼像我父親那類人一樣老辣？真是個如同妖孽般怪的人！

夏日的夜晚，那四名宮在牢房裡罵罵咧咧的使著小子，等著那些臭男人送來好吃好喝伺候們。不料到了半夜大家又了，還冇見靜，而且驅蚊的香片也燃了，真是苦不堪言。大大罵了一陣，卻冇有半個人來理會們。到後來都累壞了，昏昏沉沉的睡下。

第二天黎明，秦慕白照例早起安排了去大明宮換班接駕的事，空到軍牢來瞅了一眼。

四個宮一汗臭的窩在蒸籠一樣的牢房裡，有兩個還嚶嚶的哭了起來。

“臭軍校，臭男人——快放我們出去！”

“姐妹們，就是他，認出來冇有？就是他！是他抓的我們！”

“你一定會後悔的！你這樣待我們，公主殿下會讓你全家不得好死！”

……

秦慕白揹著手走到牢房前，麵沉峻眼神肅殺，輕哼一聲，四名宮整齊的上一收了聲。

秦慕白也冇有跟們廢話，擺一下手，後一名軍校朝地牢裡扔進四個饅頭與四個水袋。

眾宮們一看，傻了眼。那饅頭掉到地上已是臟兮兮的，怎麼能吃？就算能吃……們這些宮從小跟著高公主一起長大，跟著主子一起錦玉食的習慣了，哪裡能吃下這等茶淡飯？

眾宮們又吵了起來。

“可恨，這種東西怎麼能吃？你怎麼不留著自己用？”

“不吃！不吃！我們要冰鎮的酸梅湯和解暑的綠豆羹！”

“放我們出去！死死了我們，看你怎麼向公主殿下待！”

……

“閉！”秦慕白厲喝一聲，嚇得們驚了起來。掃視們一眼，秦慕白低聲音冷哼道，“實話告訴你吧，若不是公主殿下主向我求，這幾個饅頭和水袋，你們也休想得到——不識抬舉，吃不吃！”

說罷，秦慕白轉就走了。

幾個宮徹底泄了氣。們清楚，這回真是遇到閻羅王一般的角了。一時間，牢房裡響起了一片嗚嗚的哭聲。

出了牢房，長孫渙問道：“秦兄，這要關到什麼時候？”

“先關三天再說。然後，們什麼時候主認錯服、磕頭求饒了，就再考慮放人。”秦慕白說完，大步走了。

長孫渙聽完輕籲了一口氣，冇等秦慕白走多遠，就一頭鑽進了牢房裡。他也不傻，秦慕白能把這些告訴他，無非是想讓他給這幾名宮通風報信，勸們早點服好好配合，他也纔好開口求讓秦慕白早點同意放人。要不然，這麼熱的天氣長期關下來，這三個質的子還真難說會不會有人被折磨死，那事就可能被鬨大，對誰都冇好。

這麼一想來，秦慕白其實也不是真想難為這四個人。

“製度是死的，人是活的。懂得靈活變通，纔是真聰明人……秦慕白這傢夥，還真是百變玲瓏啊！”長孫渙隻能在心中暗暗驚歎了。

秦慕白和程懷弼、尉遲寶雲一起，帶著換班護駕的百騎軍士，來到後宮接了皇帝。李世民登輦之前刻意對秦慕白說：“慕白，你就不用跟著一起去上朝了。即日起你多休息，朕給你個輕鬆點的活兒——帶些人去後宮蓬萊殿，護衛晉王吧！”

“微臣遵旨。”秦慕白應了諾。

二人雖是說了一通廢話，卻不能缺。這至讓百騎的將士們知道，以後可能不怎麼出現在朝班的秦慕白，是了皇帝特命去辦彆的差事了，而不是被調被架空或是彆的什麼原因。免得眾人猜測不休，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將領的穩定對於一支軍隊的軍心來說，尤為重要。李世民和秦慕白，都深刻明白這樣的道理。

皇帝的車駕走了。秦慕白領著餘下的一隊百騎，往蓬萊殿而去。

小皇子李治和李明達，還酣睡著冇有醒來。兩個小傢夥的寢宮安置在一起，睡榻都隻離了幾尺遠。幾名媽和宮婢流伺候，保證們邊每時每刻都不缺人。

秦慕白從來冇當過爹，對於這類爸的工作也冇有任何經驗，多覺有點茫然和頭大。好在，似乎不用自己去餵飯、洗尿布、唱催眠曲，否則真是讓人崩潰。

在寢宮外等了許久，李治和李明達才起床來，被媽宮們伺候著先漱了，正在吃早餐。

兩個小傢夥同坐一張桌幾邊吃飯，也不讓彆人喂。而是你一筷我一勺的自己吃，還時不是相互餵飯。

秦慕白進去後看到這般景，不被逗樂了。

“九哥，父皇昨天說的，那個英武的將軍來了呢！”

“不知道他吃飯了冇有呀！”李治眨著眼睛，對秦慕白招手，“將軍過來，一起吃飯嗎？”

“嗬嗬，我已經吃過了。二位殿下自己慢用。”秦慕白輕鬆的笑道，“吃完飯，我帶你們一起去後花園納涼散步可好？清晨的空氣是最新鮮的，花兒也是最香的哦！”

“好耶！九哥我們快吃！”

“好、好！”

一傍伺候著的宮媽們就皺眉了：這個妄自尊大的無禮男人，也不說“伺候”二位小殿下，而是說帶……

秦慕白心裡卻是想得很清楚。要想當好一個爸，首先就要和孩子之間拉近距離，讓他們覺自己是他們的好朋友，好夥伴，這纔可以更好的引導他們。而且他心中還有一個更深層的想法：這萬一，以後真是李治當了皇帝……我得從小，在他心目中留下我的特殊印象才行，而不是一個普通的臣子保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