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睿智。看來這一次的洪澇災害,非僅是天災,其中必有**。”秦慕白說道,“這層層迷霧與諸多終點之中,最令人想不通的就是三點,一是祝文的死,二是糧食問題,三是洪水去了哪裡。”
“不錯。”李恪說道,“咱們一個個的來解決,但隻能是暗底裡進行。所以,這幾天我會與鬆年、馬昆等人一起,繼續抗洪救災安災民,你去暗中調查這些事。我懷疑,這裡麵肯定有一些令我們震驚的!”
“好,我去查!”
當晚,秦慕白就令百騎的幾名乾小卒,找到了縣令祝文的首,細加檢視。鬆年等人給出的說法,是祝文在自己的家中懸梁自儘。他是南方人,剛剛上任稷山縣縣令不足半年,孤一人在外為,就獨自住在縣衙的第裡。他懸梁自儘之後,還留下了一封認罪的書。
秦慕白檢視那,的確是頸部有勒痕和瘀青頸骨有骨折,表麵看來便是懸梁自儘而死。可是他的臉部充並不嚴重,而且秦慕白髮現,他的鼻之間出現了死斑,鼻腔裡也有瘀。
秦慕白心中一亮——顯然,祝文在懸梁之前,就已經被人捂住鼻給悶死了!在他死後,再將他的懸於梁上,做出一副懸梁自儘的樣子。
秦慕白再看那封書,比對祝文之前留下的文書字跡,的確是很像。書言辭肯切痛心疾首,一副自己罪大惡極愧對皇恩的罪人品吻。可是這一筆一劃都寫得極為工整,顯然書寫之人的緒並無半點激。
試問,一個就要自殺了的人,自知可能心態如此平穩?
毫無疑問,書出於偽造,祝文是被他殺的!
誰最有嫌疑?為什麼要殺祝文?
秦慕白反覆思考這個問題,聯想到皇帝所說的,撥款五千萬錢修築稷山堤壩,馬昆等人投糧洪以築堤,再又否認掠奪百姓糧食一說——他的心中,不升起了這樣一個假設與推斷。
假設,之前朝廷撥款下來修築防洪大堤,這款項卻被人工減料的貪汙了一部分,導致防洪大堤不夠堅固,導致了夏末秋初的這一場洪澇災害。那麼,朝廷肯定會派人來追查。
這追查的第一個對象,便是稷山縣縣令祝文,他必然是知人。於是,他被滅口了。
再然後,隻能是順著這筆款項的去向,進行追查。然後,絳州上下就可以用糧食來說事——這投洪峰中的糧食,可都是錢哪!由此他們便可以推說,絳州上下對於防洪抗洪,其實是準備相當充分的。這投洪水的五千石糧食,就值一千萬錢了!
再加上湖堤已然決口,之前的施工痕跡無可查,知道幕的稷山縣縣令祝文又已經畏罪自殺……那麼,縱然朝廷懷疑有人從中貪汙,那也完全可以將這盆臟水,都潑到已死的祝文上!
更何況,他已有貪汙的“前科”,比喻,百姓與刺史上司,都狀告他強行趕走百姓,意趁機搶奪他們的財糧食來發國難財。
真是天無死無對證哪!
想到這一切,秦慕白不暗自一笑:人過留聲雁過留痕,哪裡會有不留下蛛馬跡的?毫無疑問,這一次突然發的洪災,將一些貪嚇壞了,出了他們的狐貍尾。於是他們慌了,急忙找借品來掩飾。不管這祝文是清還是貪,毫無疑問他都是被人殺人滅口的。然後,這“消失”的洪水肯定還大有文章,不得又是沖刷了哪彆的地方,然後再築堤壩,再投糧食。而軍隊損失的口糧,就在被迫遷移的百姓們上掠奪回來,填補空缺。
一來二去,這小小的洪峰衝到一地方,貪集團貪汙留下的空缺就越小。這堤壩築來築去,反正都是耗的百姓們的錢糧,吃苦累送命的也隻是普通的府兵將士。再然後,他們還可以向朝廷上報災害損失,請求撥款賑災民重建家園之類。這一而再再而三的,那些世貪蛀蟲們簡直就像是高利貸一樣,躲在暗利滾利的大發毫無人的國難財。最後,他們或許還會因為救災得力被朝廷嘉獎!
天下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人……那真的罪該萬死了!
“看來不管是什麼時代,總有一些矇昧的良心宛如畜牲般的僚,喝著人吃著人,中飽私囊發這種斷子絕孫的昧心財!”秦慕白越想越怒,心中一團烈火騰騰的燃起。
假如自己的推斷是正確的,那這樁案子真是貞觀朝罕見的場醜聞與驚天巨案!
貞觀一朝,皇帝李世民最注重節儉與廉潔,以作責厲行節約。場上下的整風氣也十分的良好,雖說“天下無貪”這樣的事有點理想化,但貞觀王朝的場風氣和員的使命與責任,都是令人稱道的。上至宰相下到九品小吏,像魏征那樣位極人臣卻家徒四壁一貧如洗的人,比比皆是極為常見。而且,這絕不是簡單的做秀,節儉與廉潔幾乎了貞觀王朝場之上盛行的風氣,就如同其他的許多時代,一想到某人是當的就會讓人條件反的認為,此人家中必定有錢。
現在的形是,一見到當的,尤其是當大的,此人家中多半清貧如洗。如果哪戶宦人家錢財紮堆,那還是一件丟人的事。所以,大唐的仕族普遍都是瞧不起商人的,認為他們隻知逐利,不重名節。
但世間之事從無絕對,整風氣雖然如此良好,可總是難免有些害群之馬。秦慕白越想越清晰,這一次的洪澇災害,沖垮的不僅僅是堤壩,還將一些鉅貪們衝出了水麵。
要坐實自己的猜測,很簡單。但是秦慕白暫時按捺下來並冇有急於發作,因為當務之急仍是抗災民,於是他都冇有急於將這些推斷告訴李恪,因為眼下仍然冇有證據,彆誤導他纔好。
接下來的幾天,秦慕白輔佐李恪,率領鬆年與馬昆等人,開始了加固堤壩與安頓災民。無數的錢糧帳蓬、牛羊牲畜與種子桑織等,在朝廷的調撥之下源源不斷的從四麵八方運來。稷山縣出走的災民也回來了一批,暫時算是安頓了下來。然後李恪等人就要開始幫他們重建家園恢複農桑了。
這個時候,秦慕白暗中查詢,果然又發現了另外的線索。上一次洪水沖刷稷山縣縣城之後,洪峰被阻,大量的洪水衝進了山河水澤之中,臨近的絳縣馬上洪警告急。瞬間,那邊的河堤就垮了。又是五六千石糧食投進了洪水之中。如炮製下來,已是萬餘石軍糧冇了影子!
與此同時,秦慕白去了堤壩檢視那些用來投洪的糧袋,發現裡麵裝的,多半都是陳米有些甚至已經是黴變了的,可比大唐軍隊用的上等白米廉價了數倍不止!是這萬餘石大米的差價,就足夠讓許多吏賺得杯滿盆滿了。
果然是這樣的。
貪們先是貪汙朝廷下撥的防洪款項,事發之後又用這許多的法子來補缺。再加上祝文已死,洪堤已破,死無對證的況下,就算朝廷要追查貪,那什麼汙水臟水都能潑到祝文的上去,讓他這個已死之人當替死鬼了。
好歹毒!
接下來的幾天裡,秦慕白喬裝打扮之後走到那些災民們中間,暗中聽他們說說祝文這個兒怎麼樣。災民們普遍反映,雖然祝文上任不到一年,在政績上冇有什麼非常突出的地方,但也從來冇什麼大的劣跡。算不上什麼非常出的好,但至不是貪。因為他來到稷山縣半年了,連妻子兒都冇接過來,因為怕自己的俸祿養不活,因此讓他們在自家務農種田孝順父母。他平常也很節儉,偶有閒錢也隻拿來買書,從不在外花天酒地朋友。
而且秦慕白還聽以前縣衙的一門衙役說起一件事。就是在去年的時候,祝文屢屢上書請求州府,下撥款項修築防洪大堤。州府一直冇反應。有一天祝文急了,親自跑到州府衙門去,結果回來後怒氣沖天,而且頭一次喝得大醉,將自己關在房中痛罵不止。後來就有傳聞,說祝文公然頂撞上,這兒恐怕是做不長久了。
祝文多有點書生意氣,當即便修書辭。七品縣令,州府衙門是有人事任免權的,隻在事後經過吏部的準核即可。可是刺史府的下文是拒絕了他的辭職,還下來了吏親自當麵勸說,讓他好好當不要義氣用事。關於修築防洪堤壩的事,由於款項巨大刺史府無力撥放,因此早已上報朝廷在靜候佳音。
後來不久,朝廷果然撥款了,防洪堤壩也的確是了工。但不到三個月,洪澇就發了。洪水剛剛發,祝文便出示了縣令榜文,聲稱還有更大洪峰到來,強令滿城百姓即刻逃難。然後他自己就自殺了。
將聽到看到的這一切全部綜合起來剝繭,秦慕白心中暗暗料定,祝文必定已與貪集團有了莫大的關聯。要麼是強力抗爭的知人,要麼便是參與者之一。下令滿城百姓遷徙,隻是為了讓軍隊趁奪他們的糧食財,用來填補貪汙留下的巨大空缺。至於這命令是不是當真是他所下,還值得懷疑。能偽造他的書,就不能再偽造一份縣令公示榜文麼?
同時,祝文這個死人也是個最好的代罪羊了,真要查到了最後貪們無可抵賴,他們肯定會說,錢就是這個祝文給貪了。
“這人哪,怎麼會比洪水猛還要兇惡歹毒呢?”秦慕白現在,是既心寒,又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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