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如白駒過隙閃得飛快,轉眼又過去了一個月。時已深秋,離秦慕白他們從長安啟程,已經有兩個多月的時間了。
最近的這一個多月裡,秦慕白基本上冇再管案子的事,而是輔佐李恪忙碌著賑災民。眼看就要冬了,災民過冬的資必須提前做好準備。兩三個縣的人,人數可不。從民事到軍事,凡是稍稍大一點的事都需要李恪來拍板決定。因為此這一段時間來,李恪明顯的瘦了,之前在王府裡養尊優無所事事養的一點點小肚腩冇了影蹤,整個人看上去雖有點憔悴,但顯得更加乾了。
這一個多月的相下來,秦慕白對李恪的認識再深一層。之前,李恪給他的一個籠統的覺就是,明,強乾,有城府,年老。而這一個多月的忙碌,讓秦慕白看到了李恪務實與踏實的一麵。
秦慕白遠遠冇有想到,一個自在京城生活、在皇宮裡長大的皇子,會對地方州縣的政務如此瞭如指掌,料理起各種事來也是輕車路,冇有半分的生。現在,絳州上下每一個倉庫裡的錢糧甲冑都在他心中有本賬,哪一堤口還要加固,哪一災民還缺幾件寒冬褥,他都瞭然如。另外,凡是跟他有過一麵之緣的吏甚至是小小百姓,他都能記如,絕不會弄錯。記憶力之強悍,讓秦慕白都有些歎爲觀止。
而且,高高在上的李恪也並非是隻會指揮。他甚至會親上堤壩去扛木挑土加固洪防,也會下了鞋子下到洪澇的田地裡,和災民們一起檢查害的莊稼地,以確定損失。忙得累了或是誤了時辰,他也會像個民夫一樣躺在地上就睡,隨便吃些尋常士兵民夫們吃的乾糧充。
也許是出於作秀,也許是誠心要做一些事,總之,現在的李恪搖一變,再不是以前那個在王府裡遊手好閒的太平王爺了。絳州一帶大小的員和百姓們,無不稱讚他勤懇務實一心為民。
短短的兩個月時間,李恪在絳州一帶可是收穫了不人心,贏得一清名。
而秦慕白做得最多的,就是指揮那些府兵們辦事。其實救災民,他們纔是真正的主力。普通的民夫難以組織,而且他們多半自己家裡遭了災,也不好強力的征調他們。從外地征調民夫,難度和本也更大。於是,秦慕白儼然了一個“工頭”。李恪總領全域決定拍板並忙於“做秀”,秦慕白纔是真正的“項目經理”,手下近萬名大兵頭都要聽他的指派征調,忙於幾縣之間幫助災民們重建房屋,送運錢糧資等等。
這兩個月,秦慕白也著實的忙壞了。這可比在百騎的任何時候都還要忙。從早上起床到晚上合上眼睛,幾乎就難有坐下喝杯水的時候,經常吃飯都是在馬背上解決。兩三個災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那也有方圓數百裡。早上在甲縣晚上在乙縣,第二天清晨又在丙縣,這種事可是司空見慣了。
總的來說,這兩個月秦慕白也著實學了一些東西。地方州縣與朝廷皇宮裡不同。這裡的人更多。人一多心就容易散,隊伍就不好帶。現在辦事可比在百騎一聲令下莫敢誰何的時候難多了。
尤其是災害的時候,人出於本能都想活下去,往往變得更加的激敏甚至是暴力。經常,兩個村子的人因為朝廷下發的救濟不均勻而吵得不可開,災民們掄起鋤頭來發生衝突的都有。兩個月下來,秦慕白|帶人鎮安這類衝突,就不下十餘次,其中不乏流衝突。也曾抓捕了一批人,但大半都在勸說服後放回去了。畢竟他們都是大唐子民,了災丟了家園田產有的家裡還死了人,心可以理解。
**,往往比天災還要可怕。怪不得皇帝要在救災的時候派軍隊來。因為,災害的時候隨時可能釀出民變!
正當李恪與秦慕白忙碌於這些事的時候,權萬紀私下裡的案調查工作也進行得十分迅速,而且蔽。
在與他的幾次底談話中,秦慕白瞭解到,權萬紀幾乎已經百分之百的能夠斷定,絳州一案的幕後黑手,就是勝南侯張天賜。從貪汙朝廷撥放的防洪款項開始,再到洪澇發後水衝稷山城、謀殺祝文、強遷災民掠奪財、低價賤購陳米以次充好投軍隊冒充軍糧,用以救災……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張天賜一夥人合謀乾出來的。
案犯,自然包括絳州刺史鬆年、絳州府兵都尉馬昆,以及稷山縣縣尉廖立榮。那封書也不出秦慕白意料,是廖立榮在鬆年的安排授意之下,仿他的上司與“知己摯友”祝文的筆跡,偽造的。如今,最重要的證人廖立榮都已經招供了,而且被秦慕白巧立了一個名目,對外宣揚說派他去了一趟京城催促朝廷下發救災錢糧,實則已經被百騎拿下,暗中嚴控製並保護了起來。
現在,一切證據已經確鑿,隻要皇帝下令史臺和大理寺批文並派人來,隨時都可以將勝南侯一夥人抓捕歸案。
案調查到這個程度,基本已經算是水落石出,該到了最後攤牌的時候了。權萬紀便找到秦慕白商議,最後這要的一步,如何理。
秦慕白尋思良久,說道:“權先生,在下以為,現在我們要演兩場大戲才行。”
“如何來演?”權萬紀問道。
“第一場大戲,是用來渾淆視聽矇騙尋常人的。”秦慕白說道,“現在,不得不委屈權先生與吳王殿下決裂了。你們不妨找個藉口大吵一架,最好是讓越多人知道越好。這樣,就為以後的事埋下伏筆。”
權萬紀眉頭一擰,尋思片刻後點頭:“如此甚好。到時,吳王匿勝南侯的案不報,我卻突然反水將此事捅給皇帝知曉。有了我與吳王之前的矛盾做為鋪墊,一切看起來纔會順其自然。”
“隻是……要委屈先生了。”秦慕白輕歎一聲道,“先生本是一清正剛直不阿,與吳王之間更是師生深。現在……卻要你公然對抗吳王,與其鬨僵翻臉並且告,無異於背上背叛的罵名。”
“哈哈!大事者不拘小節!”權萬紀無所顧忌的大笑道,“區區一點誹謗與虛名算得了什麼?忠於事主死於臣節,是作臣子的本份。莫說是一點冤枉,就是讓我為了皇帝與吳王斷送這顆頭臚,我權萬紀也在所不惜!”
“嗯……好。”秦慕白神肅重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這第二場戲,是由我來演給皇帝陛下看的。臨出行時,皇帝陛下給了我與吳王直呈奏之權,若有重大機宜或是不決之事就回稟皇帝來決斷。我會請吳王寫奏給皇帝,卻隻說一些急需錢糧、人手不足以及地方吏不服指揮尾大不掉的事,總之就是不言及案。而我,卻另外奏皇帝,詳細說明案。並約影吳王,有照顧權貴故意包庇案犯的用意,不許我再追查勝南侯一樣。這樣一來,我們就先為主在皇帝那裡留下了印象。皇帝會以為,吳王知道了真相,卻因為涉及太子而有意抗旨停止追查。而我,卻與吳王發生了不愉快,暗中告他的狀。然後,先生與吳王衝突鬨僵之後,回到朝廷就直接將此事抖出來,以示吳王因為想要包庇太子,而眾叛親離。權先生,你認為這樣如何?”
“甚好!妥當!”權萬紀沉聲說出這兩個詞,嗬嗬的一笑,“這兩條計策,足以迷所有人了。表麵看來,吳王因為不想累及太子,寧願抗旨並且與我們二人鬨僵,落得個眾叛親離。皇帝必然責罰,可也必然心中暗自欣。再者,你的奏,我的公然彈劾,又能將此案讓皇帝心中有數並且公之於眾,勝南侯那般惡賊必定難逃法網!——這真是一舉多得,妙哉!”
“其實,我還有一層用意。”秦慕白說了一半停頓了一下,輕聲道,“皇帝最忌恨什麼?忌恨臣子們結黨營私沆瀣一氣,串通了來矇騙他,或是針不水潑不進的拉山頭搞幫派。這次皇帝派來的人當中,吳上加上你我是最重要的三個。因此,我們在皇帝麵前表現得不和各執一辭,尤其是一起來反對吳王,反而越能讓皇帝信服,這會讓皇帝認為,我們並冇有聽吳王的指令而在跟著說假話。如果我們三個眾口一詞,皇帝反而生疑,認為我們早已串通好了。”
“言之有理!”權萬紀輕了一下短短的鬚髯,一雙老眼熠熠生輝的看著秦慕白,嗬嗬的笑道,“後生可畏呀!想不到年僅二十的秦將軍,如此足智多謀而且深解人心。難怪你能做到百騎使,能在皇宮院立足,並能得到皇帝的重用與信任。原來,你竟是如此的睿智機巧,簡直多智而近乎妖了!”
“先生謬讚了!”秦慕白苦笑道,“在下是跟在皇帝邊日子久了,不得不學著遇事多琢磨。琢磨得一多,就習慣變是有些小肚腸了。”
“何必過謙!”權萬紀突然表一變,嚴肅的指著秦慕白,一字一頓的沉聲道,“你,將來必定前途無量。我,看人從來不會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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