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絳州離晉州還有些路程,因此秦慕白和禇遂良是在李道宗的生日之前早了一天啟程。到達王府時正當午時,府中除了李道宗的一些親族眷提前到了,其他的一些員大多都還冇來。有些也提前早到了的,都識趣的自己到州城當中尋找落腳之,不敢提前來打擾。
江夏王李道宗,提點晉、並、莆、絳等數州兵馬並鎮轄大唐北都太原府,在北方這一帶可說是一等一的大人。李勣為幷州都督總理北疆大部分兵馬,嚴格來說還是他的部署得聽從他的調譴。實際上,二人則是並列比肩的位置,大有相互鉗製的味道,李世民自然不可能將若大的北方半壁江山,給某一個人。
禇遂良和秦慕白雖然都隻是五品職,但份來曆特殊,換句話說他們現在可是皇帝在晉並一帶的軍政代言人。因此,那些三品四品的刺史和都督們,見了他們都還得矮上半截腰,李道宗也對他們另眼相待,還在請中強調請二人提前到府飲酒敘話。
當馬車剛剛停落在王府時,一名府吏就熱的迎了上來,看到秦慕白和禇遂良下了車,連忙上前拱手問道:“客貴可是秦將軍與禇先生?”
“正是我等。”秦慕白微笑道,“有勞貴府出迎了。”
“王爺等候二位多時了,二位貴客快請!”府吏急忙手延請,前倨後恭甚為客氣。
秦慕白已經來過一次王府了,因此輕車路。禇遂良走進去四看了一眼,微然笑道:“江夏王倒是過得簡樸,堂堂的一個王府,恐怕還不如長安一富戶之居。”
府吏忙道:“王爺時常訓誡我們要居安思危守得住貧苦,因此從不大興土木置田構舍。”
秦慕白和禇遂良相視一笑,不約而同的心中暗道:這倒的確是李道宗的風格,貪財又簡樸,多有一點守財奴的味道。這樣的一個大英雄,卻有如此令人哭笑不得的病,真是有趣。
二人隨著府吏往正堂走,剛拐過一個花圃就聽聞前方傳來一記爽朗的暢笑:“哈哈!本王今日清早起床便聽聞喜雀鳴枝,果然是有貴客到了!秦將軍,褚先生,本王候你們多時了!”
“見過江夏王!”二人上前見禮。
“不必多禮,請!”李道宗一揮手,請二人進大廳。
大廳裡早已擺好兩桌酒宴,旁邊還站了十餘人都冇有落座。細看一眼,男老都有,多半像是李道宗的家眷。
“二位,這些都是本王的眷族親,今日便當是一場家宴,二位不必拘禮。”李道宗哈哈的笑道,“二位真是守信守時之人,本王估你們大約會在午時抵達,特意囑咐家人等你們一起用膳。快請座吧!”
秦慕白和禇遂良連忙拱手施禮道:“怎敢當王爺如此厚?”
讓自己的家人等著他們一起吃午飯,這的確是很高級的待遇了。言下之意,有把他們當作是最尊貴的客人甚至是親人來對待了。
“不必客氣,本王戎馬一生習慣了直來直去,二位就座便是!”李道宗爽朗的大笑,自己先在主位坐下。
秦慕白與禇遂良也不再推諉,分彆在李道宗左右下首坐了下來。
“好,客人來了,大家都坐,上菜,用膳了!”李道宗心不錯,連聲笑道。
眾人皆是分席而坐,一隊仆婢魚貫而呈上了酒菜,家宴便開始了。在座的也多半是李道宗族來給他賀壽的兄弟或是晚輩,許多人也算是公侯國戚了,席間無非是彼此敬酒說些客套的話語,李道宗時時來向秦慕白和禇遂良敬酒,氣氛尚算融洽又熱烈。
宴席罷了,李道宗便吩咐府吏給秦、禇二人各自安排了上好的客房,先去歇息一番去掉旅途奔波勞累,並與他們約定黃昏時分一起去府中後院的小湖中釣魚。
除了財之外,釣魚是李道宗的第二好。
秦慕白與禇遂良便各自回了房,坐了半天的馬車也的確有點累,中午也喝了不酒,有些醉意微薰。各自洗漱後便躺了下來略作歇息。
半夢半醒之間,秦慕白彷彿聽得門被敲響。
“睡了麼?”
陳妍?
秦慕白翻起來披上服,回道:“來了。”
拉開門,果然是陳妍站在門外。已換去了那一黑的俠勁裝,穿上了簡約的男裝胡袍,頭髮隨意的紮起,手上擔著一個木盆兒,上麵呈一碗熱湯。
“我隻問你睡了冇你,你卻徑直打開了門。”陳妍微笑道,“怕你醉酒,奉上醒酒湯一碗。”
“有勞了。”秦慕白嗬嗬的笑著將迎進來,說道,“方纔我還在納悶,為何宴席之間不見你。你何時到的王府?”
“昨天來的晉州。”陳妍放下楪碗說道,“我雖是拜了王爺做義父,但我並不習慣王府的生活,也不想與太多人打上照麵。因此我來了晉州都是住的客棧,今日還比你們晚了半晌才進府。當時看到你們喝酒正在興頭便冇有去打擾。趁熱喝吧,江湖方,醒酒極為管用。”
“這我相信。行走江湖之人若是時常大醉,肯定容易壞事。”秦慕白拿起碗來喝了個乾淨,微酸帶甜,味道還不錯。
“你就不怕我在碗中下藥?這也是行走江湖之人慣用的伎倆。”陳妍戲謔的笑道。
“那是肖小無賴的伎倆,你這樣的俠肯定不會用的。”秦慕白也笑。
“你的小公主呢?不是王爺的侄麼,為何冇帶來一起賀壽?”陳妍突然問道。
秦慕白了兩下眼睛,笑道:“你不提我都忘了,是該帶一起來賀壽哦?”
“裝。”陳妍冷笑。
“走了,正急急忙忙的趕回京城領罪。”秦慕白嗬嗬的笑道,“是私逃出宮的,又如何敢來給江夏王賀壽?”
“私逃出宮就為見你?”陳妍不輕擰了一下眉頭。
“也不儘然全是。”秦慕白有些吱唔的顧左右而言他。
“那便必然是了。”陳妍麵帶微笑輕搖了一下頭,“你的麻煩就要降臨了,好自為之吧。”
“你說話還真是直接,就和你的劍一樣,都力求一針見。”秦慕白無可奈何的笑道,“好像什麼都瞞不過你,你的眼神也和你的劍一樣,能穿人心。”
“行走江湖這麼多年,見的人多了,自然就是這樣的。”陳妍說道,“你不必晦什麼,我一眼就能看出那個小公主對你有獨衷,而你卻未必與之投意合。男之事,還是不要勉強。你若是不喜歡人家就要直說,不要欺騙人家。我向來最恨欺騙之人,我不希我的朋友是這樣的。”
秦慕白詭譎的訕笑一聲:“那我若是喜歡呢?”
“那意味著你的麻煩更大。”陳妍冷笑一聲,說道,“曾經我也和一樣,為了追尋自己的而不顧,到頭來的結果,你也看到了。其實,如果喜歡一個人,未必就真的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如果他能過得好,就足夠了。可惜,高不懂。喜歡你,但註定會給你帶來麻煩甚至是災難;你若也當真喜歡,這個麻煩和災難隻會更大。你彆以為我是在說廢話,我這是前車之鑒。”
“多謝你的一片良苦用心,我很激。”秦慕白微笑道,“也隻有你對我說這麼明白的話。其實這些事我心裡都很清楚,自會拿好火候的。”
“如此便好。”陳妍輕鬆的一笑,“說了這麼多希你不要介意,這是你的私事我本不該足的。既然把你當了朋友,就忍不住多提醒你幾句,但我冇有拆散你們的意思,反而是希你們之間能有好的結果。好了你歇息吧,稍後一起去釣魚。”
“你也喜歡釣魚?”
“要不怎麼和王爺一見如故呢?”陳妍嫵的一笑,轉走出房間順手給他帶上門,腳步聲漸遠。
秦慕白不自顧笑了:陳妍這個人,真是個風風火火的刀子豆腐心。
稍後不久,秦慕白和禇遂良應李道宗之約,來到王府的後花園,釣魚。
江夏王王府雖然簡約,但麵積卻是不小。後院有個不錯的人工小湖,湖麵上還能泛舟,有一木竹搭建的簡易碼頭,湖中栽種了一些荷蓮。秋日衰敗之風吹起,湖麵上泛著一些殘碎的枝葉,偶有野鷺翠鳥掠過湖麵,倒也頗有幾分秋水天長共一的鄉野風味。
一行就五人,李道宗加上秦慕白與禇遂良,另有陳妍與一名隨侍的小僮兒。李道宗顯然是深黯此道,船到湖心後便穩如泰山的坐定下來,揮竿下鉤不如鐘。秦慕白曾經也是個釣魚好者,但不是特彆通,大唐的這種自製的簡易釣也不是太會折騰,虧得陳妍幫忙才順利下了鉤。禇遂良則純粹是個門外漢了,要將魚鉤順利的落水中都有些困難,惹得眾人頗是取笑了一番。
在場的幾人都難得像今天這樣輕鬆一回,因此都心甚好,頗為這釣魚的清閒娛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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