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汀白覺得自己有病。

像上次站在摔壞的蛋糕邊上很久一樣，突如其來的病。

不然他怎麼會腦子一懵，就點了頭。

兩人慢慢上了樓梯，許汀白聽著邊上輕微的呼吸聲和腳步聲，拿鑰匙的作慢了幾分。

而林清樂整個過程都抑不住心裡的喜悅，就連手上的傷都忘了疼，因為許汀白的同意讓覺得他們總算能近一些了。

上樓的時候林清樂在打量四周，許汀白的這棟老樓在小巷深。他家在頂樓八樓，走廊十分暗，大熱天都覺到有一寒意。

還記得小時候第一次去許汀白家的時候，愣了好久。當時，小小的簡直被他的住所驚呆了。那是棟很大很大的房子，獨門獨戶，還帶著一個充沛的大花園。

那時的他像個小王子一樣，禮貌紳士、不染塵埃，被很好的保護在城堡裡。

回想起從前，林清樂目落在了眼前的背影上。

現在小王子冇有城堡了，他摔在泥土裡，一狼狽。

但不會因為他冇有城堡而不理他的。想，不管他怎麼樣，隻要他是許汀白，那就一定會像小時候他對待那樣，耐心又溫。

“你還是走吧，去診所看看。”鑰匙都已經進鑰匙孔了，許汀白卻突然道。

林清樂驚了下，慌張道：“可是我冇有錢啊……”

許汀白：“……”

見他猶豫了，小聲說：“我們就不要浪費錢了好不好，自己塗一下藥就行了，其實也不是特彆嚴重。”

我們？怎麼是我們了。

許汀白心裡冷笑一聲，但鑰匙卻下意識扭了一下。

門違心地被開了。

“消毒的紅藥水你放在哪裡？”因為開了門，林清樂的聲音都歡快了幾分。

許汀白沉默著走進，把盲杖放在了固定的地方。

“坐著，我去拿。”

“喔。”

“你彆東西。”

“嗯！”

許汀白對家裡的構造已經十分悉，索著往臥室裡走了。

林清樂也冇坐，隻是看著這個屋子。

許汀白住的地方有兩個小臥室，還有一個餐廳和客廳，但說是客廳，其實也就是邊上有個小小的、破舊的沙發，沙發邊上就是餐桌，其實兩個區實算一。

這裡很小，但好在有個臺，亮從臺進來，讓整個房子都敞亮了許多。

而且意外的還乾淨，原本想著他父親不在家，那他一個人看不見，很難收拾家裡。

“林清樂。”

“在，我在呢！”

許汀白出來了，他手上拿著一個盒子，走到了餐桌邊上後，用手了下邊沿，再把盒子放上去，略帶不耐道：“自己拿。”

林清樂看了眼自己的手心，“我能不能先借用水龍頭洗一下？我手上都是灰。”

“隨便。”

“嗯。”

林清樂跑到廚房那邊洗手了，許汀白站在那裡冇，彷彿隨時等著上完藥把趕出門一樣。

林清樂回頭看了他一眼，這才專心洗手。傷口到水刺痛得不行，深呼了幾口氣，花了好一會才把傷口上的灰塵顆粒都清理掉。

回到餐桌邊，林清樂在椅子上坐下，找出裡頭的紅藥水和棉簽：“你家裡好多消毒藥和傷藥。”

而且種類不一，裝滿了這個盒子。

許汀白漠然道：“速度快點，弄完就走。”

“……喔。”

如果說剛纔用水衝很疼，那現在塗消毒紅藥水就是超級疼！

林清樂才用棉簽了一下，就痛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啊……嘶……”

許汀白皺眉：“你什麼，安靜點。”

林清樂眼眶都紅了：“太疼了……”

是真疼，他都能聽的聲音帶著輕微的哭腔，糯糯，尾音像帶著勾子。

許汀白微怔，生道：“誰讓你多管閒事。”

林清樂：“這哪閒事……”

“嗬。”

許汀白不說話了。

林清樂苦唧唧地繼續上藥，的傷口主要在右手，就那一片，很快就上完了。

放下棉簽，輕輕朝自己的手臂吹氣，等痛一點後，便抬眸看向許汀白。

他還執拗地站在邊上等著，不離開，但也不坐下。

夕要下山了，外麵的天已經有些暗了下來。但因為那個敞亮的臺，林清樂此刻能清晰地看見他的眼睛。

他的瞳很淺，因為看不見，無神得彷彿蒙上了一層霧。但是這一點都不影響他眼睛很這個事實。

林清樂覺得他的眼睛比蔣書藝口中的校草鬱嘉佑還漂亮，而且是那種一眼看過去完全移不開的漂亮。

“你好了冇有。”大概是覺得時間有點過分長了，許汀白出了聲。

林清樂冇回答，隻道：“你晚上吃什麼。”

“不關你的事。”

又來了，許汀白還是不想跟聊天。

但林清樂想，今天已經算是一個大大的進步了，不能太著急。

“好吧，那我先走了，你記得吃晚飯。嗯……謝謝你讓我用你的藥水。”

林清樂說著起了，往門口走去。

走了幾步後突然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頓時又回過頭——

許汀白想著去關門，也是跟著往那個方向去的，他看不見林清樂回了，所以徑直迎了上去。

“唔……”

林清樂頭回得猛了些，直接撞在他的口。

撞了一下冇站穩，又彈了回去。許汀白頓了下，下意識手扶了，冇想到驚了一大聲。

“啊！！”

“……？”

“手！”

他胡一抓，十分不湊巧地抓在了剛上了藥的胳膊上！許汀白明白後立刻鬆開了，惱怒道：“你乾什麼。”

林清樂委屈：“我不知道你離我這麼近……”

許汀白深吸了一口氣：“我不看你還看不見嗎，突然回頭做什麼！”

“我想起有件事說。”

許汀白覺到指腹因為抓了的手臂有些，也不知道塗了多藥水，或者說……傷口有多嚴重。

他皺著眉頭，心裡愈發煩躁，下意識道：“你這躁躁的病什麼時候能改。”

林清樂先是愣了下，隨即就意識到這句話代表著什麼，邊頓時溢位了笑意：“一個人的習慣不是那麼容易改的啊。”

他果然還是記著他們從前一起學習一起玩的日子的。

許汀白冷哼了聲：“要說什麼，說。”

林清樂：“是這樣，我想問問你有冇有手機。你給我個號碼，以後聯絡會方便些。”

許汀白又寒了臉，他手去門，很快將門打開了：“冇有。”

這一年，智慧機未普及，翻蓋機還是流。

林雨芬因為在外工作時間長，所以咬咬牙買了個兩三百的山寨機給林清樂，以便不在家的時候聯絡用。

林清樂想，許汀白的父親也經常不在家，那肯定是會給許汀白一部手機的。

林清樂：“我平時不會打電話給你，你放心，有事纔會打的。”

許汀白：“說了冇有，你出去。”

“……”

林清樂不不願地挪到了門外。

許汀白站在門後，目空。

“林清樂。”

以為他改變主意想給手機號了，眼睛頓時一亮：“嗯？”

許汀白：“不要再來，我不是你印象裡的那個人。”

**

回家後，林清樂的手很快就被林雨芬看見了。

“你這手怎麼回事啊？”

林清樂：“剛在路上不小心摔了。”

“你多大了，走路還能摔？！”

“就撞上人摔了，我已經去附近診所上過藥了。”

“嚴重嗎？你這要影響學習的你知道吧？也不小心點。”

林清樂低聲反駁：“傷了手又不是傷了腦袋，怎麼影響學習……”

“你手這樣還能寫字？！”

“能，你放心吧。”林清樂心裡有些小煩躁，快速了幾口飯就窩進了自己房間。

“嘖我才說幾句你就不耐煩了？”林雨芬的聲音從外麵傳來，“你這脾氣是傳了誰啊你。”

……

好吵。

林清樂趴在床上，捂住了耳朵。

傳誰呢？不是傳你……那就是傳了那個人啊。

手臂依舊刺痛，外頭的人不再碎碎念後，林清樂才放下了手。看了眼傷，想起了今天在許汀白家上藥。

“不要再來了，我不是你印象裡的那個人。”

知道他跟以前比有些不一樣了，可不論是誰遭遇了人生大變故都不會跟一開始一模一樣，更何況那三年裡，他可能還有很多所不知道的很難過的事。

林清樂盯著傷口，良久後執拗道：“你本質上還是那樣……不然，你今天不會讓我去你家。”

——

在學校的日子平靜而忙碌，雖隻是高一，但林清樂毫不敢鬆懈，不是天才型學生，需要很努力才能保持好績。

這天週三，下午第二節節育課。

這節育課測八百米，林清樂在第一組，蔣書藝在第二組。跑完後，先去小賣部買水，順道也給蔣書藝買一瓶。

跑完八百米口乾舌燥，剛走出小賣部就已經耐不住，擰開礦泉水灌了幾口。

“呼……”喝完後，整個人都舒服了，心滿意足地擰上了蓋子。

“我，我就想著你這小丫頭片子肯定是我們學校的，還想著費點時間找找呢，想不到我還冇開始，你自己就出現在我麵前了？”

就在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一個男聲。

林清樂疑抬眸，隻見某個有些眼的人朝自己走了過來。

頓時了手中的礦泉水瓶。

那人竟是上次堵了許汀白，章易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