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眾人皆驚訝的抬頭向上去,謝襄也好奇的抬起頭。
穿黑燕尾服的男人翹著二郎悠閑的坐在二樓的卡座上,氣度容貌在一眾賓客中尤為醒目,但最令謝襄注意的卻是他的一雙眼睛,他的眉骨很高,眼窩又深,便襯得他的眼神十分深邃,可謂目若朗星。男人左右看了看,不在意道:「都看著我幹嘛?我說的都是實話,排場不小,水平一般。」
謝襄看著他覺得有些眼,這人像是那個在船上看到的特包艙的爺。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彷彿是一碗冷水倒進了滾燙的油鍋裡,頓時,樓下的眾人便都群激憤了起來。
「臭小子,怎麼說話呢?」
「你再說一句試試!」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爭著搶著要給曲曼婷出氣。
男人用手指掏了掏耳朵,拎著酒瓶搖搖晃晃的走下了二樓,隨意開人群:「讓一讓讓一讓,沒看見我喝醉了,腳不方便嗎?」
諷刺的是,雖然大家上罵的痛快,卻沒有一個人真的敢攔住他的去路。
將酒瓶放在舞臺前,他打了個響亮的酒嗝,仰起頭看著曲曼婷:「雖然你唱的一般,但好在長得還不錯。小姐,待會下了班,一起出去喝一杯怎麼樣?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一筆滿意的出場費,我顧燕幀不是差錢的人。」
顧燕幀,他竟是顧燕幀!這個名字在北平的各個學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除卻他那些頑劣事蹟,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便是綴在他名字前的一堆頭銜——政部常務次長顧宗堂的兒子,教育廳廳長鬍柳翁的外孫,胡雲生胡司令的外甥,徐帥的小舅子……任何一個頭銜拿出來都極有分量。
眾人驚愕之下議論紛紛,顧燕幀不是應當在北平嗎,什麼時候跑到順遠來了?
「這位先生,我不是際花,請你自重。」
曲曼婷眉梢一挑,眼中儘是不屑。這種花花公子在上海灘見過不,可是像他這樣不怕死的還是頭一個。不過曲曼婷想不到的是,即使是做花花公子,顧燕幀也是其中最強悍的那一個。
顧燕幀本不理會說什麼,靈巧的翻上了舞臺,隨著尖聲響起,一把將曲曼婷扛在肩上。
「噓,乖一點,我們要跑路了。」
門前十幾個彪形大漢站一排擋住了二人的去路,顧燕幀滿不在乎:「怎麼?英雄救嗎?」話音落下,他拿起附近的一個揹包猛地向前方掄了過去,保鏢們措手不及,紛紛倒退,有人拿手擋著臉,有人想要手去抓住那個在空中揮舞的揹包。
沒想到來帕裡莫還能見到這樣一出好戲,謝襄看的津津有味,就差捧把瓜子坐下來吶喊好了。
不對!臉上的笑容逐漸僵,那個揹包怎麼那麼眼。
「回來!我的包!」
眼看著顧燕幀扛著曲滿婷衝出舞廳,謝襄急忙追了出去,徒留下一頭霧水的譚小珺。
黑的影在長街轉角便消失不見了,街道旁的路燈似乎因為年久失修已經損壞,隻能借著幽幽的月看清大致的路況。
前方傳來顧燕幀不滿的聲音:「你又囉嗦,唱歌又難聽還這麼胖,到底是怎麼當上明星的?」隨後便是一聲痛哼,像是被曲曼婷打的很痛。
謝襄撒開步趕過去,氣籲籲,「站住!把人放了,然後把我的包還給我。」
「小流氓?」
路燈底下,在和曲曼婷對視的那一刻,曲曼婷仇恨的怒火頓時轉移到的上。
「你們,你們是一夥的!」
怎麼想象力這麼富,謝襄愕然,接著皺眉:「真不是!」
曲曼婷不為所:「哦,先是你跟蹤我,然後他擄走我,你們是有預謀的,你們要幹什麼?你們是劫匪,你們要綁架我!」
「都跟你說了不是!不是!你這個人怎麼聽不懂人話?」
都這麼了,顧燕幀反而在一旁看起了熱鬧,「嘖嘖嘖,好人不好當啊。」
兩人吵得厲害,尖銳的警哨聲驀地劃破這無邊長夜,接著,數十輛警車從街頭巷尾湧了出來。
車門開啟,一個個穿著軍裝的警衛沖了出來,端著槍將三人團團圍住。
黑的雪佛蘭停在人群周圍,司機走下來恭敬的開啟了車門,眼是一雙漆黑的皮鞋,筆的西裝,熨燙平的灰襯,外罩一件深灰的風。舉手投足間,自有一派沉穩之風,這般氣勢風度除了沈聽白,在順遠縣再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喂,你們這樣就有點沒意思了,大家都是文明人,開個玩笑何必驚警察呢。」顧燕幀眼角一,把曲曼婷放了下來。
沈聽白眼神冷峻,似是風雨來。他上下打量了顧燕幀一眼,將目落在曲曼婷上,「沒事兒吧?」
曲曼婷回頭惡狠狠對著顧燕幀的腳踩了一下,也不管顧燕幀在後如何哀嚎,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樣跑到沈聽白邊,帶著哭腔說:「我沒事,聽白,你可得幫我狠狠教訓他們!」
沈聽白怎麼可能拒絕,攬著的肩一邊往車上走,一邊溫聲細語的安。
行至車門前,他回過頭看了看顧燕幀,又看了看謝襄,最後把目放在了何隊長的上,意味深長道,「何隊長,有勞了。」
沈聽白辦事利落,他來這裡一趟已經是屈尊,救了人就走,留下麵不善的何隊長,還有一眾敲著手中警,冷笑連連的警察。謝襄看著黑的車子越開越遠,漸漸融這茫茫夜之中,又看了看眼前逐漸向自己靠攏的警察們,頓時有些慌,小聲對一臉無所謂的顧燕幀說:「你有後臺的吧,快點說出來嚇住他們。」
顧燕幀正道:「本爺行走江湖,從來都是靠自己,靠不了自己再靠後臺,而且像我這種高手一個打十個不問題。」
謝襄聽他這麼英武,鬆了口氣,放下心來。
「可是」,顧燕幀話鋒一轉,「他們好像不止十個人。」
「所以呢?」謝襄有了不好的預,警察們擼起袖子一擁而上,顧燕幀急忙蹲下雙手抱頭大喊:「別打臉!」
謝襄目瞪口呆的看著顧燕幀,忍不住罵道,「你個蠢貨!」
如今這個形勢,顧燕幀已然是指不上,隻能靠自己了。謝襄猛地擒住朝衝過來的一名警察手腕,右臂揮出,藉由轉腰橫之力將其向前一帶,那人便摔在地上。著暫時止住腳步,一眾警察驚嘆的目,謝襄收回攻勢,得意一笑,這招白鶴展翅是當初教國的老師傅的獨門絕學,也是謝襄學的最好的一招。
「可以啊!」何隊長上下打量了謝襄一眼,隨後冷笑,大手一揮,「兄弟們,一起上!」
雙拳難敵四手,饒是謝襄通國也無可奈何,最終還是和顧燕幀一起鼻青臉腫的被拖上了警車。到達警局時已是了深夜,圓月高懸,整個順遠都靜了下來,連聲犬吠也不曾聽得。
公職人員後知後覺,許久之後才發現顧宗堂唯一的兒子被他們自己抓進了牢裡。如今,顧次長發了話,讓何隊長「好生」照看著。警局上下寒蟬若噤,生怕惹這二世祖一個不高興便大禍臨頭,而那個罪魁禍首此刻卻帶著幾個警察一起悠閑的打著牌。
「二條!」顧燕幀打出了一張牌道:「你看,本來不算多大的事非要搞得劍拔弩張。現在好嘍,整個順遠有頭有臉的人都知道了,新任奉安省督察顧宗堂的兒子不長進,剛到順遠就被關進了局子。天一亮,我們顧家就要為順遠的笑柄。何隊長,你好大的威啊!」
三名一起打牌的警察相互對視了一眼,能吃牌的也不敢要,隻是低著頭一個勁兒的抓牌,何隊長弓著腰站在顧燕幀邊陪笑,脊背已經微微發麻,卻仍不敢直起。
謝襄坐在一邊,一臉鄙夷的看著正在打牌的顧燕幀,這位爺,打架的時候慘連天,一點力都不出,如今進了警局卻開始耍起威風。
「隊長,顧家的人到了。」警衛進門通報。
顧家終於來接人了!
整個警局如蒙大赦,皆是鬆了一口氣,何隊長登時直了腰,送神一樣將二人恭恭敬敬的請上了車。
車子緩緩開走,謝襄過車窗向外,隻見警衛們一排排整齊站好,臉上皆是掛了彩,看上去十分稽。
車子開了一段路,謝襄已經迫不及待的讓司機停車,黑小轎車慢慢停靠在路邊,狠狠的甩上車門,後傳來顧燕幀的聲音,「再見啊!」
謝襄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再也不見!」
這個小結巴我罩了。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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