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與子說
心魔的心魔對於別的到門弟子無疑是一場嚴峻的考驗,對我來說卻形同虛設。
元神無懼心魔,我沒有元神,但是我玄關中的那麵招魂幡就相當於我的元神。隻要它屹立不倒,任何心魔都不足以禍我的心智。
我從心魔第一層下到最後一層,中間沒有停頓過一次。
萬千心魔幻象如浮雲般從我眼前閃過,別說迷我的心智,連我的它們都不敢靠近。
然而在心魔第九層,我遇到了難關,心魔讀出了我的弱點,顯化出了姽嫿樣貌。
明知是虛幻,可我依然認真的打量著。
穿著一玄黑鎧甲,頭戴雉翎,背四麵靠旗,手提兩斷刀,站在那裡冷冷的著我。
我朝走過去,越走越近,可是臉上的神一點變化都沒有,一如既往的冷漠。這和其它心魔不一樣,連我的招魂幡都對它無效。
很明顯,這個心魔不是來自於心魔,而是來自於我的心,一直就藏在我心深。
我靜靜的看著,回憶撲麵而來。
大河堤上火辣辣的凝視,古祭臺上的四鬼香,四百年前的林家,拜天地時的誓詞,九龍窟前夕的表白……
算算時間,我和姽嫿已經有兩年多沒見麵了,此刻雖然知道是幻象,依然控製不住的想對說一句,我好想你。
我之前對姽嫿最大的隔閡在於要嫁的人不是我,而是當初的那個魔道祖師,因為前世的破軍確實為魔道祖師獨守終生。
這便是我心魔之所在,我以為我已經斬除了這個心魔,可是看到出現在這裡,我才知道我並沒有做到。
那天在王家,薑雪要我不要辜負姽嫿,事後我便問及魔道祖師和破軍的事。
即便向來理的薑雪,在說起他們往事的時候也帶著無盡的傷。
……
魔道祖師雖然悟道天賦絕高,卻因為不願持戒籙,無論是仙道還是人道都沒有人願意收他門。
他隻能從市井流傳的道藏異聞中窺伺修行之法,然後憑藉大智慧慢慢悟。
然而終究是要驚艷整個道門的人,儘管沒有師父教導,魔道祖師依然在十八歲那年就以劍道。此後提著一把劍行走人間,斬邪祟渡亡魂法傳六道。
破軍的父親是人族的戍邊大將,母親懷著的時候,就經常隨軍出征見慣了刀影。
破軍天生就可以使先天庚金之力,長大後憑藉手中一把兩斷刀,和父親一起統兵鎮守人族西南疆域彩雲城。
混時代,道法初興,天道未明,萬族混戰,人族自相殘殺。
那一年,天罰降世,南疆十萬大山中如湧群魔舞,瘋狂侵犯人族領地。
彩雲城是人族邊防重地,首當其衝被魔圍困,城中數十萬人族百姓命岌岌可危。
由於是天罰降世,人仙兩道沒有出手製止這場浩劫。
當時的魔道祖師正在西北蠻荒之地傳道,聽到彩雲城被困的訊息後,不遠萬裡提劍趕赴彩雲城。
道祖來到彩雲城的時候,彩雲城已經被魔攻破,城中百姓正慘遭魔屠戮,變它們的腹中之。
魔道祖師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慘絕人寰的場景,染城池不見白骨,為魔的兇殘氣勢所迫,平生第一次生出了畏懼之心。
便在此時,他忽然到一磅礴無匹的先天庚金殺伐之氣,隨後登高眺,發現在洶湧的群中,有一個段纖細的正揮舞著手中的大刀,浴戰。
在那邊,已經骨如山。
看到那,魔道祖師心底煥發出無盡的勇氣。飛沖群之中,劍氣縱橫開始展開瘋狂殺戮。
這一殺就是七天七夜,直到破軍耗盡了所有的先天庚金之氣,而魔道祖師手中的齋蘸法師劍也再沒有半分華。
七天後,彩雲城中隻剩下最後一頭魔。
魔道祖師和破軍兩人同時迸發殺機,刀劍相發出錚然一生金屬音。
刀劍相,便是他們的第一次相逢。
彩雲城一戰天下震,然而魔道祖師事了拂去沒有留下名字,所以世人隻知出了個殺伐無雙的將,並不知道當日戰的還有個魔道祖師。
事後,破軍也並未去尋找魔道祖師,而是默默聚集殘存的人族,重新守衛人族西南疆域。
但是,心裡永遠記得那個人。
再後來,魔道祖師開始認為仙道和人道的教義對眾生不公,開始建立魔道。
然而當時的人族信仰已經被仙道和人道兩家瓜分,響應魔道祖師號召的人族聊聊無幾,反而全是些六道來的異類,魔道也因此得名。
魔道祖師孤軍戰,雖然人仙兩道的人奈何不了他,但是他卻沒有辦法守護自己的弟子。
這時候魔道祖師想起了當年在彩雲城一起戰過的那個,便去找。
此時已經過去十年了,當初麵容稚的已經了飽經風霜的將。
破軍一戰揚名天下,即便是道門中人提及的名字也要帶著幾分敬畏。
兩人再次見麵,魔道祖師尚未開口,破軍就對他說我等了你十年了。
魔道祖師問願不願意加魔道,破軍沒有回答他,而是敲響戰鼓,點燃烽火,在彩雲城外點兵。
站在拜將臺上,破軍指著沙場上的數萬鎧甲鮮明的人族士兵對魔道祖師說道:他們,都是魔道弟子!
……
破軍加魔道後,帶著彩雲城的人族士兵和魔道祖師大殺四方。後來,貪狼也加了魔道。
殺破狼三方四正後,魔道崛起再也無人可以阻擋。
薑雪沒有和我多說魔道祖師和破軍的舊事,隻說了這些便已讓我淚流滿麵。
薑雪當時還告訴我一句話,說,如果我是魔道祖師轉世,那麼姽嫿就是破軍,如果我隻是謝嵐,那麼姽嫿也隻是姽嫿。
因為破軍隻為魔道祖師而存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
魔道祖師已經化希夷,那麼世上即便再有天地征兩斷刀,持刀的那個人也不會再是當年的破軍了。
正是的這句話,開啟了我所有的心結。
心結雖然開啟了,然而當我看到眼前由我心魔幻化而出的姽嫿時,我知道我的心魔並沒有斬除乾淨,因為我還欠一句話。
姽嫿的幻象依然冷冷的看著我,不言不語。好像如果我不開口,會永遠這麼沉默下去。
「死生契闊,與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說道。
這句話是我和姽嫿結婚的時候說給我聽的,而我當時卻並沒有給予回應。
說完這句話後,我試圖去拉姽嫿的手,然而手及的卻是一片虛無。
接著姽嫿的幻象一點點的消逝在我眼前……自此我心魔斬盡!
我這次下去用的時間很長,不過能平安出來,還是讓許多人到意外。
長期以來我都是抱著薑雪的大,很有人見過我真正的實力。
即便是見到了,他們也不會願意承認,隻推給薑雪授徒有方,連殺劍都能教得出來。
「比我想象的時間要長的多,可是遇到了什麼為難?」再回去的路上薑雪問我。
「我見到了姽嫿。」我說道。
「哦。既然你能從裡麵出來,想必也把這個心魔徹底斬除了?」
「是的,我現在很想。」
「我也很想。可惜你還能再見到姽嫿,而我卻再也見不到當年的破軍了。」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和一起停下了腳步,仰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