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二章純劍陣這是一座劍樓。
煙雨,江南,劍。
在我踏上臺階之後,八方劍意起,風雨飄搖。
彷彿隻要我再向前一步,風雨便會瞬間奪走了我一的真炁修為,我這一生關於道法的悟都被風雨吹去。
後退一步,我依然是永恆劍主,劍氣無盡,殺伐宇宙萬。
甚至可以一劍斬破這座煙雨中的殘破小樓。
進還是退?
急功近利者,必然選擇退。
但是,我若就此退出一步,則我這一生再也沒有機會修正劍法中的瑕疵。
永恆劍主代表著劍道的至高就,境界上無出其右者。然而境界高,並不代表劍道的完,過往我在劍道上走過的彎路,遭的挫折依然在,隻是因為境界的提升變得無足輕重罷了。
舉足不定,忽而想到,為何這座樓會是劍樓呢?
倘若是姽嫿選此樓,一刀破去,那麼劍樓的存在又有什麼意義?
思來想去,我隻能將此歸於冥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修劍,所以應劫生出一座劍樓。
就在我猶豫難斷的時候,劍樓中忽然傳出一曲簫聲,飄然一曲我側耳聽。
初始帶著哀怨,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漸漸的曲風變得越來越冷清,就像人漸行漸遠,隔山隔海,背影消散。
簫中藏有劍意,失而不可得。
靜靜的聽完一曲,我穿過雨幕走進劍樓。
劍樓無座,空空。
對門靠窗站著一名戴著鬥笠穿著玄道袍的男人。
男人懷抱著一支玉簫,曲中含,簫中藏劍。
男人側對著我,鬥笠的很低,我看不到他的臉,但是這影卻令我覺得有幾分悉,我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不愧是永恆劍主,容不得劍中帶有瑕疵。」男人淡淡的說道。
「若非閣下一曲簫聲,我也未必走進這座劍樓。」我說道。
「你為何而來?」男人問道。
「為劍而來。」
「劍在哪裡?」
「劍在……」
我以為對於劍無所不知,然而當男人問我劍在哪裡的時候,我卻忽然結語無法說出準確的答案。
萬千讖言之劍就在我手中,可是自從我進劍樓之後,這把劍就和我失去了聯絡。
這很奇怪,明明劍在手,我卻心中無劍。
我低頭凝視著萬千讖言之劍,認真而專註的凝視著上麵的黑白符文。
漸漸的,我的思緒被剝離,萬千讖言之劍在我手中不斷的變幻著模樣,時而像風中搖曳的紅杏,時而像隨風婉轉的荷葉。
像雨天的一把傘,田裡的鋤頭。
廚子的勺,屠夫的刀,畫師的筆,人的……手。
這明明是一把劍,寒閃爍,劍格分明,可當我認真盯著它看的時候,它偏偏什麼都像,唯獨不像劍。
「劍在哪裡?」黑人又問了一句。
我的心開始慌,因為我弄丟了我的劍。
繼而巨大的惶恐籠上我心頭,天道之戰一即發,我什麼都可以失去,唯獨不能丟了我的劍。
我將神念投向我的玄關,映照玄關萬,依然沒有搜尋到劍的蹤影。
何為劍?
絕世劍客,草木竹石皆可為劍。
而我手握劍柄,卻不知劍在何方?
「神通,法,招式,殺伐,都不是劍。」黑人說道。
「那,什麼纔是劍?」
「劍無關生死,無關恨。既不是守護,也不是復仇,不是勇決,不是向死而生。既非善,也非惡……」
「快說,到底纔是劍?」我大聲問道,心裡越來越恐懼,因為他所說的,正是以往我對劍的理解。
「劍是墳墓。」男人終於給了我答案。
「為什麼?」
「刻意追求劍道至高,無異於自掘墳墓。劍道無止境,所謂的永恆劍主,不過是個被劍埋葬一生的可憐人罷了。」
「你在我壞我心境?」我冷然問道。
「嗬嗬,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對,而且在你的生命中也一定見過被劍埋葬一生的人。」
男人這樣一說,令我想起了呂純。
一個為劍而生,又為劍而死的人。
在呂純的一生中,除了劍再也沒有別的事羈絆於心。
甚至,他的一生隻用一個劍字就可以完全概括。
可惜,離開了劍他什麼都不是,一無所有。
「我和他不一樣,劍是劍,我是我。」
「嗬嗬,若你真的做到了你所說的,那麼你為什麼而恐懼,若是此刻手中無劍,你可還有勇氣去麵對天道?」
我再次沉默。
劍早在無形之中,為了我的軀殼。
沒有劍,我本不會走到今天,更沒有勇氣去決戰天道。
「我還有朋友,我有妻子,我有千千萬悍不畏死的魔道弟子。我有信念,我背負著三界六道眾生的命運。」
「如果沒有了劍,你還有什麼?」
「我……我什麼都沒有。」
沒有劍,我就是凡夫俗子,上麵所說的那些都將和我無關。
因為我既沒有相應的實力,也沒有勇氣去承擔。
想不到,男人三言兩語就能擊潰我的心防,我開始後悔進這座劍樓,不進劍樓,我依然是永恆劍主,輕輕一劍便可將其毀滅。
可惜,現在我再後悔已經太遲了。
我弄丟了我的劍,也必將永遠被囚在劍樓之中。
除非,我可以找到我的劍。
窗外瀟瀟雨下,雨幕隔絕視線,也隔絕了我對劍的知。
錚的一聲。
男人拔出了簫中劍,來到我麵前。
鬥笠依然的很低,我看不到他的臉,卻能覺到他一往無前的殺機。
劍樓是一個結界,也是一個法陣,主陣人就是眼前的黑人。
從我踏上臺階的那一刻起,陣法就已經啟,現在我人在樓中,八方皆為死地,無法逃。
然而,陣是死,人是活。
如果說這座陣法還有生門的話,那麼一定就在眼前的黑人上。
是他封死了這座陣法,同時,他也是這座陣法唯一的破綻。
問題是,我要如何從他上找出破綻。
黑人的劍並不快,雖然殺機濃鬱的無以復加,但是我永恆劍主的份,忌一切劍法。
即便我失去了這個份,混劍也還保留著幾分餘威。
劍很慢,但終究還是一點點的刺了過來。
刺的正是我的神庭。
一熱流湧出,鮮從額頭向下低落,好巧不巧的低落在我持劍的手上,蜿蜒劍。
脈相連的那一刻,我找到了自己的劍,同一時刻,黑人的劍勢戛然而止,再也無法刺分毫。
我沒有反擊,也沒有多說一個字。
轉,走出了小樓,走進雨幕之中。
「你為什麼不殺我?」黑人在我後大聲質問。
「我已經殺過你一次,又何必再重複同樣的故事?」
「你知道我是誰?」
「劍是墳墓,這句話大概也隻有你才能說出來,呂純。」
被我破份,呂純的聲音都變了,變得無比怨毒,「謝嵐,你也是墓中人,沒有了劍,你什麼都不是。」
「你錯了,就算沒有劍,我依然是我。」
「嗬嗬。」
「是我選擇了劍,不是劍選擇了我。劍本固然足夠偉大,真正偉大的還是用劍的人。」
語閉,我劍穿越風雨,飛向第一座城樓。
在我後,破舊的劍樓,再也無法承風雨的摧殘,轟然一聲崩塌。
呂純最後一縷關於劍的執念,也隨著劍樓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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